第13章 生命的重量
秦海天在快步叢林中行走著，此時他心亂如麻，他忍不住問自己，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在神界殺了這麽多人，這一切的意義何在?他十幾年來存在的世界就在剛剛徹底崩落，他需要花上一點時間，重新拼湊起他已經支離破碎的世界。
叢林中的葉子被狂風吹落漫天落下，秦海天獨自一人落寞的在叢林中行走，枯黃的落葉從他的眼前飄落，秦海天伸手撥開眼前的落葉，忽然間眼前閃了一下，彷彿有東西快速經過，秦海天大驚立刻拔出腰間的嗜血劍，他的大刀還放在原來的地方。
秦海天凝神細看，眼前除了幾片枯黃的落葉，甚麽都沒有，秦海天把嗜血劍收回劍鞘中，他搖了搖頭，難道我已經神智不清到出現幻覺了?
一片葉子迎風飄來，飛到秦海天的眼前，秦海天看到葉子從中間斷成兩半，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葉子上會出現一道細長的割痕?這不尋常…秦海天感覺到一股不詳的預感。
[快趴下!]
一聲大喊劃破秦海天的耳膜，秦海天反射性地蹲低身體，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勁風從他頭頂掃過。秦海天抬起頭，眼前站著一隻面目猙獰的怪獸，它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來，秦海天眼見難以閃避，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還活在這世上，秦海天睜開眼睛，玄霸手持戰戟擋在他的眼前，那頭怪獸的嘴巴緊緊咬在戰戟的棍子上，那頭猛獸猛然仰頭，戰戟從玄霸手中飛出，高高的飛到天空上，玄霸飛出一腳踢在怪獸的身上，怪獸踉蹌的倒退了幾步，玄霸趁這個空檔拉著秦海天倒退拉開距離。
秦海天驚魂未定的說:[那是甚麽怪物?]
玄霸刷的一聲拔出了嗜血劍:[那就是猿豹。]
秦海天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怪物，它是直直站立的，全身長滿了白毛，不過它跟一般的猿猴不一樣，它有一對鋒利的爪子，和足以撕碎裂物的利牙，它挺起胸膛仰頭髮出低沉的吼聲。
玄霸看著落在他與猿豹之間的戰戟，他對秦海天說:[你小心另外一隻，我去拿回戰戟。]
[另外一隻?]
玄霸一把推開秦海天，一道黃色的身影從秦海天眼前飛過，玄霸朝戰戟掉落之處急奔而去，秦海天忙從腰間拔出嗜血劍。
另一隻猿豹用斗大的眼睛怒視著秦海天，它發出了一聲吼叫，跟剛才那一隻不一樣，它的聲音尖銳而高亢，聽在耳朵裡感覺怪不舒服的。秦海天擺好架勢準備迎擊，它卻停下了動作，眼神轉向另一個方向。
秦海天順著它的眼神看去，玄霸正沖向戰戟掉落的位置，猿豹也朝那個方向撲去，玄霸低頭閃過猿豹的攻擊，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戰戟，正要拿下布條，猿豹抓住戰戟的棍子，用力一甩，將玄霸遠遠的扔了出去，猿豹也跟著疾奔而去。
忽然間秦海天感覺到一陣狂風襲來，秦海天會意到自己中計，他來不及閃躲，只能舉起嗜血劍抵擋，猿豹的利爪搭在嗜血劍上，秦海天登時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襲來。
猿豹大吼一聲，將秦海天推的不住倒退，直到秦海天的背嵴撞在樹榦上，猿豹舉起另一隻手，秦海天使勁將嗜血劍從猿豹的利爪中拔出，順勢在猿豹的手指心上劃下一道口子。
秦海天看著嗜血劍深紅色的劍任漸漸的變黑，他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結束了。]
猿豹舉起了手掌，手掌心中央有一道細長的傷痕，它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秦海天手中的嗜血劍的劍刃逐漸變黑。猿豹突然撲上前去，手掌緊緊的握住嗜血劍，張開血盆大口，用力咬在嗜血劍的劍刃上。
秦海天被攻了個猝不及防，他本以為勝劵在握，沒想到猿豹會突然間發難，秦海天用力想把嗜血劍從猿豹口中抽出，但猿豹卻死死的咬著不放，吸血從猿豹的手掌和口中泊泊流出，猿豹的面目扭曲顯的十分痛苦，卻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喀啪一聲嗜血劍被猿豹的利牙咬的粉碎，猿豹的牙齒也碎了幾顆，秦海天拿著手中只剩半截的嗜血劍，大喝一聲，砍瞎了猿豹的左眼，猿豹大聲咆哮，拿起手中剩下的半截嗜血劍朝秦海天頭部直砍而來，秦海天低頭避開，用力揮出手中的半截嗜血劍。
猿豹被划瞎了一隻眼睛后，視線的範圍變得比以往狹窄，沒能躲開秦海天從死角攻來的這一劍，下一個瞬間，嗜血劍割開了猿豹的脖子，鮮血順著嗜血劍的劍刃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鮮紅色的弧線。
猿豹大吼一聲，另一隻手疾揮而出，秦海天忙向後閃避，但利爪終究在秦海天的腹部上劃下了深深的傷痕。
秦海天登時感覺到一陣入骨的劇痛，像是無數把小刀反覆攪動著柔軟的腹部，他用手摀住腹部，鮮血從他的指縫中緩緩流出，他靠著樹榦坐了下來。鮮血從猿豹頸部的傷口中直噴而出，猿豹用手摀住頸部，鮮血暫時被止住了。
秦海天冷笑道:[沒用的，你死定了。]
猿豹忽然間轉身朝山上直奔而去，秦海天對猿豹的行為十分的費解，它幹嘛往山頂的方向跑?但很快他腦中便有了答案，他迅速得脫下了上衣用力綁在腹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腹中的疼痛奮力追了上去。
猿豹由於一隻手緊緊按著脖子，使它無法如以往般在樹林中穿梭，但奔跑的速度仍是極快。秦海天每跑一步腹部的疼痛就越加劇烈，他跟猿豹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的拉大。
這樣下去不行，秦海天陡然停下腳步，從背後拿出弓，搭上了箭，深深吸了一口氣，腹部又是一陣劇痛，他握著弓的手微微顫動著，他咬緊牙根，射出了弓箭，劇痛讓他射出的箭失去準度，弓箭劃破空氣穿過叢林，鋒利的箭頭刺入猿豹的背心中。
猿豹仰頭髮出痛苦的哀嚎聲，腳步一陣踉嗆，秦海天在心中大喊著，摔倒吧!猿豹用力一腳踏在地上穩住了身體，它的背嵴上下起伏著，過了幾秒鐘它又開始奔跑。秦海天忍不住大聲咒罵。
猿豹受傷之後速度遠不如以往，但秦海天剛才用力拉開弓箭牽動到傷口，他此時也是全身乏力，它們之間的距離沒有再擴大也沒有縮小。
穿過了濃密的叢林，他們終於到了山上，果然不出所料，山上有一座湖泊，湖泊中的水只剩下一點點，在烈日高照下水竟然沒有被蒸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閃閃的光亮。
猿豹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秦海天，秦海天正拉開弓箭對準它，一陣劇痛打斷了他的動作，秦海天低下頭，鮮血從綁在腹上的衣服中不斷的滲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猿豹的這一爪是致命的，他不得不跟猿豹搶奪最後的一點智慧之水，在這荒山野地裡這樣的傷口是難以治癒的。
秦海天雙目緊鎖著猿豹的一舉一動，這一箭一旦失手萬事休矣，猿豹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它的雙目也注視著秦海天的一舉一動，猿豹用手用力按壓著頸部，鮮血從指縫中一點一點地流出，雖然緩慢卻總有流盡的一天，他們都很清楚不能拖太久。
猿豹首先沉不住氣，它猛然向前疾沖，秦海天抓住一瞬間的空檔，射出手中的弓箭。這一箭直接射穿猿豹的手掌穿過咽喉，猿豹另一隻手伸到背後，折斷背上的弓箭，將斷箭朝秦海天投擲而去，秦海天大驚忙閃身避開，但終究慢了一拍，原本射向秦海天心臟的箭，插入到了右邊的胸口，鋒利的箭頭穿透肺部。
秦海天瞬間感覺到吸不上氣來，他張大了嘴巴用力吸著氣，他每吸一下胸口就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刺痛。猿豹張大了嘴巴，鮮血不斷的從它的嘴裡湧出，它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最後終於永遠的倒在地上。
秦海天一步一步的走向智慧之水，陽光下散發著璀璨的光亮智慧之水，在他走到智慧之水前，他幾乎已經快吸不到空氣，他緩緩的跪了下來，在跪到地上的時候擠壓到腹部的肌肉，強烈的疼痛遍及全身，他顫抖著伸出雙手舀起了地上的智慧之水。
秦海天看著手掌心中的智慧之水，打從他出生后他從來沒有飲用過智慧之水，智人生下小孩之後，一開始的嬰兒是呈人型的，可能是因為母親體內還有智慧之水的原故吧，但嬰兒在脫離母體之後，會一點一點的從人類變回猿猴，所以嬰兒一出生就會立刻飲用智慧之水。
正當秦海天將要飲下智慧之水的時候，玄霸出現在秦海天的眼前，他的右手只剩下半截，手臂上方用身上的衣服緊緊綁住，斷臂之處一片血肉模煳，鮮血一滴滴的從斷臂之處滴落到地上，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爪痕，傷口很深隱約能看到肋骨。玄霸右手的戰戟像拐杖一樣撐著自己的身體向前。
玄霸對秦海天說:[智慧之水只剩下這麽一點了嗎?]
秦海天看了一眼手中的智慧之水，又看向玄霸，緩緩點了點頭。
玄霸虛弱的說:[能不能請你，分一半給我。]
秦海天低下了頭，他的雙目緊緊盯著手掌心中僅存的一點智慧之水，他的內心之中有一個聲音在說話，把僅剩下的一點智慧之水分一點給他吧，剛才如果沒有他，你早就死在猿豹的爪牙之下。
忽然間一陣劇烈的疼痛中斷了秦海天的思緒，他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死神已經來到他的眼前。秦海天再也沒有猶豫，張開嘴巴將最後一點智慧之水飲入口中，秦海天飲下智慧之水后，用力將弓箭從胸口拔出。
玄霸抬起頭望向天空，發出了如同野獸一般的哀嚎，鮮血從它的胸口和斷臂之處不斷湧出。
秦海天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灌入到自己的身體裡，那股氣息如風一般在體內流串著，秦海天感覺到那股氣息流到他的肺部，他吸了一口氣，這次竟然如此的順暢舒服，氣息又流到了腹部，刺骨錐心的疼痛感瞬間消失無蹤。
等到秦海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胸口和腹部的傷痕已然完全癒合，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連他心靈上連日累積的疲憊也跟著一掃而空。
碰的一聲玄霸倒在地上，一陣狂風吹來，秦海天感覺到一陣寒意，他的身體不僅治癒了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強壯，但他的內心卻破狠狠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我害死了他，秦海天渾身打了一個冷顫，自己剛才確實是閃過要救玄霸的念頭，但僅僅只是一瞬間，接下來他的意志就被恐懼的大浪徹底吞噬，過去雖然也經歷了很多生死存亡的關頭，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從他腹部被猿豹抓傷，從那個時刻開始恐懼就已經深植在他心中，在他追擊猿豹的時候慢慢滋長，在最後他看到玄霸的慘狀時終於爆發了，沒有想到自己在死亡前如此的不堪一擊。
秦海天想起了方天應，當自己聽到方天應面對死亡如此軟弱時，當時他心中是非常的不以為然，在營帳方天應中了劇毒的時候，他甚至對方天應的反應感覺到可笑，現在他已經能深刻的體會到方天應的感受。
一陣腳步聲從秦海天的身後傳來，秦海天回過頭，方天應和趙紀站在他的身後，趙紀看了看地上猿豹的屍體，他的目光瞥到了倒在地上的玄霸，他張大了嘴巴看著秦海天:[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秦海天看著趙紀和方天應，他忽然間說不出話來，腦中一片空白。
方天應的目光仔細的掃過猿豹和玄霸的身體，最後停留在秦海天的身上，秦海天感覺到方天應犀利的目光彷彿看透了一切，他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方天應緩緩的說:[你喝掉最後的一點智慧之水嗎?]
秦海天沒有回答方天應的話，陣陣寒風吹撫著身體，他不禁起了雞皮疙達。
方天應見秦海天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知道這裡是甚麽地方嗎?]
秦海天隔了片刻，才開口回答:[猿就是在這裡飲下智慧之水的吧?]
方天應語氣平淡的說:[沒想到相同的事情會在這裡發生，你跟我一樣…不，你比我還要脆弱，我猜當時你內心之中一定沒有太多的猶豫吧?]
趙紀終於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他指著秦海天破口大罵:[你竟然對玄霸見死不救!我看他滿身都是傷痕，他應該是為了救你吧?]
秦海天感覺到話卡在喉嚨之中，他用盡了力氣才將話吐了出來:[是，他從猿豹的利爪下救了我。]
趙紀衝上前去朝秦海天臉上用力揍了一拳，秦海天沒有閃躲直面了這一拳，他感覺到臉頰熱辣辣的，接下來他嚐到鮮血的味道，苦澀中帶有一絲淡淡的腥臭。
方天應大聲喝止:[夠了!]
趙紀怒視了秦海天一眼，轉身走回方天應的身邊。
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個輕微的呻吟聲，秦海天大吃了一驚，他猛然回過頭，玄霸的身體正在微微顫動著，他沒死…。
趙紀衝到了玄霸的身旁，他低下頭去，過了幾秒，他站了起來，大聲喊道:[他還活著!]
方天應快步跑到玄霸的身旁，他仔細的檢查玄霸的傷勢，他微微皺起眉頭:[他的傷勢不輕，只怕撐不了多久…我可以用醫術暫時處理，但如果想要他活命的話…]
趙紀頓了頓足:[如果還有智慧之水的話!]
方天應看了一眼山下的王都:[雖然神界這次沒有給人間界智慧之水，但我就我所知，滄海他應該有保留下一點。]
秦海天走到方天應和趙紀的身旁，他俯身拾起玄霸掉落在地上的戰戟，並從玄霸的身上拿走嗜血劍和弓箭。
趙紀站起身來質問道:[你要幹嘛?]
方天應凝視著秦海天:[你…]
秦海天把弓箭背到身後，拿起方天應的戰戟，他語氣堅定的說:[我這就去王都偷智慧之水。]
方天應看著秦海天猶豫了片刻才說:[這麽做太冒險了，你根本不清楚智慧之水藏在哪裡，這樣做根本是飛蛾撲火，就算真的讓你找到智慧之水，玄霸可能已經死了。]
秦海天頓了一下，沒有理會方天應的勸阻，他轉身離開:[我會回到這裡的。]
[等一下!]
秦海天沒有再回頭，他一咬牙奔入叢林之中，不顧樹枝划傷他剛剛痊癒的肌膚，他一直奔到他的坐騎所在之處，他騎上了自己的坐騎。三界龍展翅飛了起來，秦海天感覺到狂風從身後吹拂而來，他順風朝王都疾飛而去。
王都城上的守軍遠遠的看到秦海天疾飛而來，調來了一隊弓箭手，秦海天拿出狼煙棒，抽出嗜血劍在燃料棒上劃上一劍，彩色的濃煙從燃料棒上冒了出來來，順著風吹向城牆上的弓箭手。
弓箭手被濃煙遮蔽了視線亂成一團，秦海天趁機飛入城中，忽然一支箭劃破濃煙疾射而來，箭頭冒著藍色的火焰，秦海天急忙避開這一箭，但這一箭還是燒斷了三界龍一邊的翅膀。
在炙熱的空氣中，秦海天驚訝地望向城牆上，城牆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鎧甲的嗜血騎士，從婀娜多姿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女人。她沒有再繼續追擊，不急不徐的放下了手弓的弓，她身旁直立著一支長槍，長槍的頭被白色的布條綁住，這種箭、神兵，秦海天不禁心頭一緊…難道她就是殺死王兆的人。
三界龍斷了一邊的翅膀失去了平衡，它用僅剩的一邊翅膀掙扎了幾下，最後終於從空中墜落。她把弓放回身後，伸手拿下了頭盔，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舞飄逸著，她看了空中的秦海天一眼，轉過了身走下城牆，映入秦海天眼中的最後一幕是她絕世的容顏和凌厲的眼神，他繼續往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