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死氣東來

聞言，眾人俯首跪拜，哪怕是心有膽，卻也為了小命不得不放棄尊嚴。

巳獵很滿意這等效果，又問：「你們可知，滄海明珠在哪？」

「這……」眾人面面相覷。遲疑片刻，便有人出聲詢問：「何謂滄海明珠？」

巳獵不說話，興緻滿滿倒哼一聲，手一掀袍，幽綠的三條蝌蚪飛出，化作無數光點，在眾人驚駭與恐懼之下，迅速彈至所有人腦門之上，立刻鑽入他們腦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毫無防備，八荒村村民，便一個接一個，眼珠翻白，口吐白沫。

巳獵開始了他的盤問，無聲的盤問。

「原來如此，八荒村的眼界竟這樣匱乏。原以為此處有遠古山神和戰靈庇佑，此村應得真傳，沒想到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未曾發現滄海明珠曾遺落至此，真是白白荒廢了18年的大好時機。若是這般模樣，不如……」

巳獵陰邪一笑。手又揮，綠意從村民的眼中閃過。

只見原本痛苦掙扎的各個面龐，一個接一個變得死寂般獃滯，雙眼無神，眉眼間充斥著呆傻，嘴雖合上了，卻也如石頭般機械地緊閉。

「他們還有用處，你們便留在他們身上吧！」

等到大風吹過，廣場上便不再見得那扭曲的黑影。

風散時，村民已恢復正常如初，只是神情恍惚，又多發邪怪之氣，令人不敢靠近。

「哎呀！」鷹子終於喘出大氣，「若不是李大師這道法頗深，恐怕這下便同他們一樣了……」

他從草叢裡鑽出來，往更深、離八荒村更遠的地方行走。只是，手上止不住往臀部抓撓，肩和雙腳的跳動同步聳著，還真在緩解不少痛癢時，增添幾分滑稽可笑。

「接下來怎麼辦呢……」一想附近滿是荒野之叢，鷹子便自嘆渺茫，卻也只能踏上旅途，「便去李大師那避避。」是鷹子此時唯一的出路。

再看山巔，太陽爬至頂峰。可暖意在雲間已弱上十分，終於落入林中時，便在林冠之外重重受阻。只是立夏，林間的燥熱與陰森，竟宛如鬼橋入世，多添了些異怪的陰冷。

因此，林思是在一個激顫的冷意中醒來的。

大虎頭猛地抬起。雙眼看向洞口，林思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於夢睡得正香。

只是清晨，那不同於尋常的死氣極重，令林思渾身不適。

「什麼debuff……系統，你們不會還做了什麼狀態體系吧？」

【系統：保密】

林思：「……」

這天，陽光明媚的，卻跟這雲里都是骸骨與鬼魂一般涼。林思費勁地張嘴，虎口開合，舌卷著打個呵欠。

去整點吃的。林思縱身一躍，熟練地落至遠方的松枝，踩落一片晨露。

於是，再往下，空氣又越發涼了，如隔天便至深秋。

連魚都在水面上翻肚。

死氣沉沉。

只聽木們抱怨：

「這不是得下雪了吧？」

「上次見到下雪，還是上一次。」

「總之，這天真是怪。」

「白虎哥又來了？今天不磨爪了？」

林思禮貌回應，又頗感奇怪：「你們這話說的，不像這個時代的人。」

「確實，你不知道吧，我們是看你直播的觀眾。」

林思虎軀一震打了個寒戰：「真的？」

又轉頭問系統：「真的？」

【系統：什麼真的？】

「你們那有直播？」

【系統：沒有】

「真的？」

【系統：真的】

又聽那樹答：「當然是真的！我穿到這得有十幾年了，

第一次能和動物說話，我這跟看直播沒什麼區別。」

林思：「大哥好，貴姓？」

樹沉吟片刻：「怪了，我不記得了……」

接著邊聽它自言自語：「我是誰……我什麼時候到這的……等等，我女兒呢？我記得我在這書，可是寫著寫著，我便頭暈眼花，於是再醒來，我是一棵樹。可是十幾年過去了，我還是一顆樹。我好像記得什麼，又好像不記得。我明明記得我曾經在田裡奔跑……稻田，在稻田裡奔跑，可是再一眨眼，我又變成了一棵樹……」

林思：「……」

他轉過頭，撈起一條翻肚的魚，左右聞聞，確認沒有令虎作嘔的腐臭味，又嘗一口，確認無異味，才狼吞虎咽地吞咽起來。

吃到一半，又想到一個問題：「要怎麼給於夢帶回去呢？」

正當林思左顧右盼，思索解決辦法，又聽樹們在七嘴八舌。

「你咋死的？」

「我應該是猝死，當時心臟不舒服。」

「靠，我感覺我也是猝死。」

「不是吧，難道我也是猝死。」

「我因可能不是猝死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

「所以其實你也有可能猝死是吧！」

「呃呃，很有這個可能，因為我當時穿著我老婆的內衣在洗澡，腳一滑，手摸著插電板了。」

「那你得算作電死。」

「也可能是猝死。」

「總之，至少我們這大部分都算作是同一死法是吧。」

林思深感無語：「大哥們，你們這是記憶閃回了么，難道你們都是從21世紀過來的？」

「很有這個可能，而且指不定是我們做了同一個夢，背景是在未來生活了一段時間罷了。」

林思感覺大大的腦袋都要燒爆了：「那……我到底是一個老虎，還是一個人？」

「不知道，但我恐怕知道一件事。」

林思好奇地問：「什麼？」

「咱們這，應該算天堂吧？」那樹即答，又有另一顆樹反駁，「萬一是十八層地獄呢？」

林思虎頭一愣，深感怪異，還是覺得自己是穿越到了異界，於是便不管樹們的七嘴八舌，轉頭一看，心裡立刻有了主意。

「哎，蘆葦哥，跟你商量個事！」

「不行，不管你想幹嘛，都沒得商量。」沒想到，蘆葦叢看林思眼露猥瑣之光，立刻恐懼地搖蘆葦拒絕。

沒想到猛虎爆撲進蘆葦叢，驚起蘆葦叢大聲哭訴。

「痛痛痛……」

又過一會……

於夢抱在古松上，試圖爬下，但這古松離下方樹尖實在太遠，無論她怎樣費勁用那瘦弱的腳尖去夠，都碰不到一片葉子，還差點抱不住盤曲的樹榦，跌落山崖。

於夢只得無奈返回，呆坐洞中。

「咕嚕……」

於夢委屈地望著小腹：「好餓呀……」

「啪嗒！」

這時，她面前，洞口崖邊，出現一隻毛茸茸的白色爪子。

再接著，一張因用力而嘴邊皮膚和鼻子一同聳動、露出虎牙的嘴，擋住了遠方的林海。

「啪嗒！」

另一隻爪子狠狠破空而來，利刃貼著於夢的膝蓋狠狠刺入石中，嚇得於夢往後縮腿。

「好險，差點就被抓傷了……」於夢心中咽了口口水。

等她查看確認腿部沒受傷，再抬頭，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

一隻巨獸，脖子上著一條死魚項鏈。

而那些魚中間……

穿著魚的，居然打成麻花辮的三根蘆葦杆子。

而蘆葦那柔美的白色花序掛在虎頭後方，像極了孔雀開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