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職難
寧縣的東北生活區，是寧縣乃至整個明州最有人間煙火氣的地方。平民百姓安居樂業的平凡生活，在這裡處處上演。
明州共有近三十萬的常住人口，而其中超過十五的人口居住於寧縣，僅東北生活區，就有超過1.5萬戶，大約七萬的常住人口。
大量的人口聚集，除了造就了此處的繁華和喧囂，自然也就意味著勞動力的充足。
昨天老乞丐帶著齊雲粗略逛過寧縣時，齊雲有留意到，在東北生活區的一座橋旁，聚集著不少招工之人，以及尋求工作的青壯年。
初來乍到，毫無頭緒的齊雲便打算去此處，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
寧縣，月亮橋。
寧縣境內有一條貫穿東部的河流，發源於和奉縣接壤處的小山，因河流形似月牙狀，便被當地人成為月牙河。
月亮橋，便是其中一座橫跨月牙河的石橋。
當齊雲來到這裡時，已是一幅熙熙攘攘的景象。
月牙河兩岸，身著素裳的老嫗和農家婦女們，正在河中浣洗著衣裳。
兩岸的街旁，是排成長龍的商販。有推車而行的包子攤；有光著膀子甩著屠刀的屠夫；有……
而月亮橋畔，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正是齊雲今天的目的地。
「城西張財主家舊屋翻新！招工三位！有經驗者優先！」
「城南修路！招工十名！寧縣縣衙指派的任務！絕不拖欠工資！」
「招醫館打雜小弟！」
「雙馬茶坊招學徒兩名！」
「城西王主簿招家丁兩名！」
「城西潘夫人為愛女招私人教師一名！年輕英俊者優先！」
……
各式各樣的招工信息，聽得齊雲眼花繚亂，其中倒也有不少初聽心動不已的崗位，但細問后卻又不得不放棄。
比如那招醫館打雜小弟的差事，齊雲頗為意動。
前世齊雲家以詩書傳家，他前兩日送給梨兒的書畫，亦是從小跟著爺爺學來的。
他的爺爺是當地知名的老中醫，因此他從小接觸過不少的醫書。雖然他大學時學的並非中醫藥專業，也還沒接過爺爺的傳承便意外穿越，但是憑藉著從小的所聞所見，他有自信勝任醫館打雜的任務。
甚至，說不定這醫館中的醫師，水平還不如他。
可惜細問以後，這醫館打雜的工作，前三個月竟沒有一分工資。
據那招工之人所說：「醫館的工作關乎百姓性命，不得馬虎。就算是打雜，也得先學習三月，既是學習，又何來工錢呢？」
對於這種話糙理也糙的剝削話術，齊雲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但招工的主動權在別人手上，他也就不好多說什麼。
就現在手頭這麼點銀兩，等到三個月後，別說黃花菜涼了，連自己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這份工作，自然是要不得的。
而「舊房翻新」、「招家丁」、「招修路工人」之類的工作，齊雲還是對自己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既沒有專業技術，如果真讓自己去當個建築工人。那建出來的危房危路萬一哪天塌了鬧出來條人命，說不定他就被縣衙拉去砍頭了。為了幾兩銀子把他大好年華的生命搭出去，齊雲這麼想都覺得不值得。
自己也沒有粗壯的身軀。和那些被招走的黑黝黝的大塊頭相比，可謂是相形見絀。
當然，如果到實在要餓死的時候，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反正到時就摸摸魚，
讓別的有經驗的工匠多做一點，自己給他們打打雜，完了把自己的工錢分出一部分來孝敬他們。
齊雲心道。
至於那招私人教師，還特意要求要英俊男子的。齊雲雖沒主動上前詢問，但從身旁其他人的閑言碎語中，也就大概明白了。
這潘夫人是個寡婦。她的丈夫姓武，本是一名常年在外的富商，那時她行事還偷偷摸摸的。前兩年她丈夫意外去世后，便放飛了自我，這美其名曰為愛女尋覓良師，實際上……
……
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洗衣婦女，又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洗衣婦女。
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招工之人，又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招工之人。
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求職之人，又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求職之人。
齊雲自巋然不動。
「代溝啊！」
「代溝啊！」
「全他媽是代溝啊！」
齊雲心累了。
都說三歲一代溝，他和這幫人的差距，又何止三百年？！
別人要的他不會，他會的別人用不上。
在這學習詩書禮義的時代，縱然他前世大學時在《線性代數》、《微積分》、《概率論》上都拿了滿績，但卻毫無用武之地。這年頭哪有人學這玩意啊？！
心累。
齊雲心太累了。
這種感覺，就和宮中的太監一般無二。縱然面對著鶯鶯燕燕的後宮三千佳麗，但卻沒有辦法施展。
心真的好累。
少數自己會，別人也要的。要不就是沒有工錢，要不就是別人看不上他。
……
十一月底的傍晚。
太陽已經慢慢地向西方落去，如利刃割臉一般的寒風也吹了起來。
月亮橋周圍的人也少了許多。
月牙河中的水，遠不及正午時的溫度，彼時前來洗衣的婦人，都已經洗好了衣服各自回了家，開始操持起了各家各戶的晚餐。
炊煙裊裊。
街邊的商鋪也陸續收攤，但直到肉攤上的屠夫賣出了最後一塊肉，齊雲還是沒有找到工作。
齊雲打算放棄了。
古有孟子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他第一天沒有找到工作，也未必就是壞事，正所謂好事多磨。
蹲在月牙河旁，齊雲掬起了一捧水，給自己洗了把冷水臉。
天冷了，來到這個世界三天，齊雲還從沒有在晚上出門過，這倒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冷。心中想著明日要去買幾套合身的衣服，齊雲轉身準備返回客棧。
在梨兒的房中，齊雲有仔細觀察過自己現在的樣子。約莫十六歲，一米七九的年輕公子模樣。在古時已經算是身材挺拔的美男子了。畢竟自己沒有繼承這具身體的記憶，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具身體前主人的「家」在哪裡。而這具前主人原先的其他衣服，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道在異世的他，是否還有在世的家人，這麼多天沒有歸家，他的家人們有沒有很擔心。
又或者說，老天爺給了他相反的劇本。
別人都是孤兒穿越家庭美滿，他領到的是家庭美滿穿越過來成為孤兒的劇本？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是真讓他在這個世界上孤苦伶仃，齊雲想想也覺得有些受不了。
……
就在齊雲思緒萬千之時，一位酒樓小二打扮的人跑了過來，看著月亮橋畔碩果僅存的齊雲，喘著粗氣湊了過來。
「呼……呼……你，你，你，來找活兒的是吧？」酒樓小二指著齊雲問道。
齊雲略顯錯愕，微微點了點頭。
「好！就你了！跟我走！」小廝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