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苕把保護得很好的竹籃往姜鳴手裡送了送,臉上表情老大不樂意,癟著個嘴氣呼呼地半天不開口。
福嬸見自家兒子犯了倔,這潑辣的婦人兩步搶上前來劈手奪過土苕手裡的竹籃,竹籃上蓋了張藍色麻布。
福嬸掀開蓋布一角,裡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排板栗,個頂個大,一看就知道是經過挑揀的好栗子。
這時的板栗可不興種植,全靠辛勤的農人在八到九月份扛著板栗討人厭的外殼一個個從樹上薅下來,去了刺后精心地儲存。
春日裡這板栗肯定是稀罕貨,用火一烤,香甜的味道就出來了,不僅解個饞,澱粉、糖分都充足,好賴也管頓飽飯。
按說土苕偷到罈子肉不過打個盹的功夫,福嬸哪裡能準備得這麼周全?
姜鳴眼珠一轉,就帶著有些垂涎地神色忙不迭要接福嬸的籃子,嘴裡還念叨著:「咋會興這樣,不興的,不興的,土苕拿點肉就拿點肉,福嬸這板栗可是好東西,拿這個補償貴重了,貴重了。」
福嬸看姜鳴的動作神態反而高興起來,也不管姜鳴嘴裡說的什麼,只是一味地說:「要得、要得的」並粗暴地把籃子往姜鳴懷裡推。
一個寡婦能在鄉里一個人將兒子體面地拉扯長大,中間受了多少辛勞,背後吃了多少閑話不說,多少會將面子看得重些。
姜鳴雖小,傳林過水的本事卻不小,小時候受了大家恩惠,總會利用小孩子貪多好玩的性子給鄉里鄉親遞些東西,這事鄉里大人心裡跟明鏡似的。
福嬸本就好強,自家兒子又在長身體的時候,老話說「半大小子,餓死老子」,田裡那點收成哪裡夠母子果腹,土苕自然就成了姜鳴這裡的常客。
姜鳴從現代穿越過來,身上多少帶了些現代人的習慣,不僅不束髮還剃個平頭,再加上語言中難免帶了些現代人的價值觀和口癖,配合上那身不俗的功夫,鄉親都只當他是個守村人。
土苕經常在守村人家裡抓撓東西吃,這話多少就讓福嬸有些接受不了,早就憋著鼓勁想要對著姜鳴報答回來,見姜鳴稀罕自家報答正樂不可支。
這位快嘴悍婦難得憨實一回,嘴笨到說不出漂亮話,一個勁兒扯著對板栗有些戀戀不捨的兒子往家走,不時還抽兒子後腦勺兩下。
見福嬸走得遠了姜鳴才收起笑容,遠遠朝自己來時的山腰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姜鳴伸手從自家混元一體的木門上憑空抽出一根木條,門應聲而開。
姜鳴捧著一籃板栗高興進屋,又轉身把如同魯班鎖一樣複雜的木門插了回去。
斯是陋室,石底土床一張,床上有張乾淨的百納被子,瘸腿老木桌子一面,打了假肢的長條凳一條,長凳上放置兩套與姜鳴身上一般的衣褲,牆角處放了七八個粗陶的罈罈罐罐和一個土陶盆,斜對面引著竹制煙管的土灶一個,這些就是姜鳴的全部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