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制服
簫二白和關山月過了城關,牽馬出城。現在臨近午時,日頭正盛,兩人決定走林間小路,圖個涼快。
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鬆鬆散散地灑落在地上,整個樹林的靜謐祥和,讓人不忍打破。
馬蹄踏過潤綠的小草,兩騎慢悠悠地行進在小路上。
「簫二白,你在一劍山,師承何人啊?」
關山月嗓音十分歡快。騎上她許久不見的愛駒,教她心情舒暢不少。
簫二白答道:「劉一劍。」
聽到這個回答,關山月心中冷笑,沒想到這小子膽子挺大,盜用一劍山弟子的身份就算了,還報上劉一劍的名號。
「我怎麼聽說,劉一劍就收了一個徒弟,是山東名門雲家的大公子云楓。」
簫二白支支吾吾道:「額...我...我是我們山主的關門弟子,你不知道很正常。」
關山月又問道:「那你練得是悲歌三十五劍嘍?」
簫二白搖頭道:「不是,那是雲大師兄練的。」
關山月追問道:「那你練的什麼?」
見關山月越問越多,簫二白急忙說道:「我練什麼還要告訴你?」
關山月心中暗喜:才這麼幾句就急了,待你到了京城,看你還能編出什麼謊話。
空氣中混雜著泥土青草的芬芳氣息,各類千奇百怪的小蟲趴附在植物的葉片上,林間清風時不時地撩撥樹枝上的青葉,好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關山月正沉浸在這寧靜的氣氛之中,忽見簫二白勒馬而停。
「閣下跟了這麼久,也該現身了吧。」簫二白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把著劍柄,神情戒備地揚聲說道。
竟有人跟著?
關山月收起放鬆的心情,警惕地環視四周。作為捕快,本應是跟蹤隱藏的好手,如今卻被他人跟蹤,自己還毫無察覺,傳了出去,豈不是為人恥笑?
樹林一側有人躍至道路中央,攔住二人去路。
他已經亮出了他的刀。
一把外表普通卻殺氣騰騰的刀。
他就是在易家羞憤離開的「削鐵如泥」孫其鋒。
一位成名已久的刀客,在眾多高手和他的僱主面前,竟被一位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把劍架在脖子上。
這種侮辱,哪能用奇恥大辱形容?簡直要教孫其鋒自刎當堂!
但他沒有那個勇氣,更沒有那個骨氣。
所以他來找簫二白報仇,若不殺了簫二白,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聲必將毀於一旦,他也會淪為武林中人的笑柄。
出了易家后,他並沒有立刻離開濟南,而是待在城內,等待簫二白落單。
一直等到今天,即便簫二白身邊有關山月,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猶猶豫豫,扭扭捏捏,怎麼能出刀利落?
孫其鋒問道:「你從什麼時候發現我在跟著你們的?」
簫二白並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為什麼跟著我們?」
孫其鋒惡狠狠地答道:「因為你我有仇!有恨!」
「什麼仇?什麼恨?」
「你斷我財路,害我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這難道不是深仇大恨嗎?」
一旁的關山月不以為然地嗤笑道:「那你要怎樣?」
孫其鋒用刀指著簫二白,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仇,就要報仇;有恨,就要雪恨!」
簫二白並沒有意氣用事,而是翻身下馬,行禮道:「在易家,是我思慮欠周,害前輩丟了面子,
望前輩寬宏大量,原諒晚輩這一次魯莽。」
孫其鋒冷笑道:「魯莽?原諒?小子,很多事,是原諒不了的。」
話音剛落,還不待關山月張口提醒,孫其鋒已揮刀砍向簫二白!
關山月後知后覺地喊道:「簫二白小心!」
簫二白正作行禮狀,孫其鋒偷襲已至!
鋒利冰冷的刀刃已來到了簫二白的眼前,即將砍中他的面門!
簫二白的髮絲被吹的紊亂,足見這一刀來勢之兇猛!
這一刀飽含了恨意。
如果僅憑霸道剛勁的刀法,孫其鋒不足以在江湖上揚名。他更為人所熟知的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孫其鋒初入江湖時,曾與「西北刀俠」段銀鍾比試。段銀鍾武藝高超,性格豪爽,一番比試下來,雖然獲勝,但非常欣賞這位前來挑戰的年輕人。兩人事後相約飲酒,酒意正酣時,孫其鋒卻趁其不備,一刀抹了段銀鐘的脖子。
沒想到西北第一刀客竟是因此身死,孫其鋒也由此揚名。
這實在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所以他偷襲簫二白!
關山月的「心」字話音剛落,簫二白急退一步,那一刀便在簫二白身前的空氣中劃了條豎線,正正地劈在簫二白腳尖前。
簫二白拔劍一刺,一氣呵成,快如閃電!直奔孫其鋒心窩。
快到關山月以為簫二白一開始就把劍拿在手上。
孫其鋒急忙側身躲開,驚得一身冷汗。
要是再慢一步,他就死了。
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也可以死,只是簫二白未動殺心。
「孫前輩,與其你我在此做無謂的爭鬥,不如各奔東西,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可好?」
孫其鋒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咽咽口水,心中突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竟起了撤退的念頭!但看簫二白年輕的面龐,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
「小子,別以為自己佔了上風,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我今天就讓你明白明白。」
說罷又掄起一刀,沖向簫二白。
簫二白抬手,硬擋下這一刀,卻被震的連退四步,臂膀生痛。
果然是以力道見長的刀法。
孫其鋒挑釁地笑道:「小子,怎麼樣?再接我一刀試試!」
這次,簫二白沒有選擇硬接,而是後退躲閃,避開這一刀。
孫其鋒不停出刀,一刀比一刀凶,一刀比一刀狠。
簫二白只退不接,一直未出劍。
孫其鋒的刀總比簫二白慢一步,心中愈發焦躁,索性手一長,一刀橫掃,欲把簫二白攔腰砍為兩段!
簫二白倏地躬身彎腰,順勢一劍遞出,指到孫其鋒腹部。
孫其鋒的刀飄過簫二白背部。而簫二白的劍再往前進一寸,劍尖就會沒入孫其鋒腹中,他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裡。
關山月見此情形,情不自禁地喝彩一聲:「好!」
孫其鋒整個人靜止在那裡,臉色更加難看了。
若有旁人看見這番光景,他處心積慮維護的江湖名聲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他也不敢死,因為死了,就連笑話都聽不到了。
孫其鋒細密的鬍子上掛滿汗珠,握了二十年多年刀的手有些顫抖,最終長嘆一聲,放棄抵抗,說道:「你贏了,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簫二白利落地收劍回鞘,道:「我不會殺你,你走吧。」
關山月一臉驚訝地看向簫二白,但並未作聲。
「你走吧,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孫其鋒急忙持刀拜謝道:「少俠是真英雄,孫其鋒在此謝過,後會無期。」
說完便疾步走入一側樹林之中,隱匿了身形。
簫二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身輕鬆,翻身上馬。
關山月問道:「你為什麼放過他?他可想要殺你啊。」
簫二白笑笑說:「我倆本來也無深仇大恨,他為什麼要殺我?」
「你這...唉,天真,你這是縱虎歸山啊。」
簫二白雙腿一夾馬肚,揚聲道:「別管他了,咱們在天黑前得找到店家留宿呢!」
關山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駕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