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陽之源,2儀清秋
南柊鏡不敢硬吃,九錢帝師的攻勢與王離必然不同,即使全力防禦也依舊會受傷。
他側身閃避,與此同時操縱狐尾向洛長青的眼睛揮去。
洛長青漠然停身,揚起手中長刀輕輕格擋,重擊之下,洛長青後退一步,但他後腳還未落地,便再度化作攻勢,彈射而起,出現在了南柊鏡的頭頂。
水之源,水壺盅。水籠息進階版。
洛長青的水之源氣比王離的更加精純,如同真正的汪洋大海從天而降。
南柊鏡向後一躍,水流撞在地上,砸出大片凹洞,南柊鏡並未停下,借著身後的狐尾向天空飛去。
岩之源,土流壁!
杜武昌出手了,他雙手化掌,朝著大地重重拍下。
四道岩牆拔地而起,追著南柊鏡而去,將他封在中心,猶如岩石砌成的牢籠。南柊鏡眯眼看去,只見到天空中的光亮在遙遠的盡頭,他伸出拳頭用力砸向岩石,岩壁巍然不動,只有幾片碎屑掉落。
洛長青眯眼,抬頭仰望,縱身一躍,自下而上揮出一刀。
水之源,一刀斬星河!
這是王離的絕技,卻是洛長青普普通通的一擊,二者之間卻天差地別。
洪流自下而上,如水龍奔騰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南柊鏡被岩石包裹,無處可退,他咬咬牙,身後猛然張開三條狐尾,它們收縮起來化成巨大的拳頭,竟一拳砸碎了堅硬的石壁。
水流與岩壁交融,像是下了一場泥濘的雨,但雨水並沒有落在眾人身上。
「唉,你啊,這麼好的機會卻不知道好好珍惜。」杜武昌心痛地搖搖頭。
洛長青面無表情,眼神追隨著在空中逃竄的南柊鏡。
不,他並沒有逃竄,而是躍上了一棵沒被燒到的樹榦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眾帝師。
「別在我面前,站的那麼高。」歐陽炎燚頭也沒抬,只是伸手一揮。
數枚鐵球射出,砸中南柊鏡站著的那棵樹,瞬間火光四起,那棵原本還鬱鬱蔥蔥的樹剎那間燃起大火,南柊鏡落了下來,背對火光與眾人對峙。
「早點結束吧,還要回去吃晚飯呢,我叫小秋買了糖炒栗子,好喜歡吃炒栗子呢!」白雪凝雙手於胸前合十,向前猛刺。
空中閃過幾道弧光,數道冰針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刺中了南柊鏡抬起招架的手臂。在他的皮膚上結起一層白霜。
「冰之源啊,你們以為用冰,就能凍住我的火么?」南柊鏡輕輕揮手,冰霜瞬間化成水滴落在石地上,他的身上黑紅色的地獄火如暗流涌動。
火狐之術,亂火熔岩。
南柊鏡大手一揮,身後的狐尾瞬間展開,不再是三條,而是五條!面對五位帝師聯手,他終於感受到了壓力,開出了五尾,向著天空一躍而起。
與此同時,大地戰慄,石面裂開,石塊之下是滾燙的岩漿!
一條裂紋自酒之帝師身下蔓延開來,他原本一直側躺在那裡睜一隻眼地喝著酒,此刻猛地一拍石地騰空而起握著酒壺朝半空的南柊鏡飛去。
「敢擾我喝酒,打死你!」
洛長青,杜武昌在碎石之間跳躍,同樣朝著南柊鏡躍去。
歐陽炎燚從背後拔出雙刀,手中長刀擦地拔起,下一秒長刀之上燃起烈火。他手持兩把火刀,踩著空中的浮石踏空而起,每踏出一步,空中的石頭便會兀自燃起,在空中凝成一道火橋!
火之源,雙刀火流。
大地裂變,
苦的是兩個孩子,方小田被裂開的大地吞噬,何遙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死死攀住凸出來的岩石,腳下便是萬丈身源,熾熱的熔岩汩汩流淌,時不時冒出些許火星。
「抓緊我,千萬,不要放手!」何遙咬緊牙關。
可他已經快沒力氣了,熔岩的溫度正在升高,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額角滑落,順著他的胳膊緩緩流到手掌。
方小田微笑著仰頭看著何遙。
「何遙,別忘了替我照顧妹妹哦!」
方小田伸出另一隻手,想扒開何遙抓著他的手,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兩人都會死在這裡。
「不要!求求你,不要!」何遙的聲音顫抖。
這時,一個人竟從岩漿之下緩緩走出來,她沿著懸崖峭壁信步前行,來到何遙何方小田的面前,他們二人看呆了。
冰之帝師白雪凝在他們的眼中矗立在石壁之上,她歪著腦袋蹲下身來。
「哎,你們倆沒事吧?火狐之術,大多可都是幻術哦!沒關係不痛的,很快就過去了。」
白雪凝伸出兩隻手同時輕撫著二人的腦袋,下一刻,她的掌心射出一枚冰針,刺入二人的眉心。
何遙和方小田猛然驚醒,他正死死攥著方小田的手,另一隻手則攥著一塊凸起的石塊。
二人尷尬一笑,慌忙起身,那塊被緊握的石塊竟然碎裂開來。
「你們就呆在這兒,有我們在,沒有地方比這裡更加安全了。」
「好。」兩個孩子的臉不約而同地一紅,這感覺像極了被媽媽保護的樣子。
白雪凝沒和他們多說,轉身飄然離去。
不遠處的半空中刀光火海,石塊漫天飛舞,火焰從空中墜落,風沙四起。捲起的龍捲風中心,四名帝師正和南柊鏡纏鬥在一起。
火光照亮了幾人的臉,酒之帝師一邊喝酒一邊單手握劍,從容不迫如同閑庭散步。
岩之帝師的那雙有力的手掌便是武器,堅硬程度如同鋼鐵。
水之帝師一直以來都是面無表情,冷漠的如同地獄的判官,他一刀一刀地斬著,彷彿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火之帝師雙刀卷火,神情漠然,如火神降世。
但即便四位帝師聯手,南柊鏡依舊從容不破,即使他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地被斬出傷口又一次次地複合。他臉上的神情愈發癲狂,彷彿這場戰鬥與他而言不是廝殺而是享受。
風沙之中,一柄冰劍撕破而來,冰之帝師白雪凝加入戰場,空氣中多了些許寒氣。
「小姑娘,你把你的寒氣收一收,我這把老骨頭凍不起啊!」杜武昌哈哈笑著,他一邊笑著一邊將枯瘦的手掌劈向鬼王!
不知過去多久,天空已不再是陰雲密布。落日餘暉,霞光萬丈。
五位帝師同時落地,好在除了衣服上的殘破幾人全都毫髮無傷。
漫長的戰鬥中,南柊鏡再也無法維持之前的從容不破,渾身上下的白色氅袍已被砍地七零八落,鮮血沾滿全身,但也是毫髮無傷。
他的身體不知道被斬斷多少次,又恢復了多少次,但只要不斬下他的頭顱,便無法限制他的行動。
「看來,你們還是殺不死我呢!」南柊鏡輕聲喘氣,狂笑著。
「啰嗦。」
白雪凝再次射出幾枚冰針,這一次卻被南柊鏡握在手中碾成了冰渣。
「我說過,你的冰對我沒用。」
「哦,你以為她只能冰住物體嗎?」杜武昌拍了拍白雪凝的肩。
「給你看看我們的王牌!」
白雪凝將手中冰劍插入地面,白色的雪花在地面之上如蛛網般裂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瞳孔竟是碧藍之色,如同晴空萬里,瞳孔之中,一枚六棱雪花映在其中,潔白無瑕。這雙瞳太過漂亮,再配上這小巧精緻的臉蛋,美地讓人忘記了時間,所以她才會一直閉著眼睛。
冰之源,時之,冰境!
南柊鏡停住了,他原本只是想不屑地搖搖頭,此刻歪著的腦袋緩緩地左右搖動,彷彿放慢了數百倍。
水之源,水風車!
洛長青不喜廢話,他斬出無數水刀,水刀在空中如風車一般旋轉。
酒之源,酒龍吟。
莫一兮雙指一指,一道清冽的酒從壺中射出,朝著被禁錮的南柊鏡飛去。
火之源,火流彈。
歐陽炎燚的長刀斬出無數火球,火球卷著酒龍,立刻化為燃著烈焰的火龍,它咆哮著向南柊鏡呼嘯而去。
岩之源,泰山壓頂。
杜武昌手掌落下,巨大的石塊如巨山般從天而降,疾馳而墜。
南柊鏡的瞳孔瘋狂閃爍,此刻他唯一能動的就只有眼睛,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數攻勢朝著他飛來。
白雪凝嬌小的身軀向後倒去,被杜武昌接在懷裡,腳下冰絲斷裂。
所有的攻擊在一瞬間被散去,只剩下七條飛舞的白狐之尾。南柊鏡開出六七兩尾,解除了這片封禁!
「好啊,好啊,看來你們真是做了很多準備要將我斬殺在這裡呢!」南柊鏡冷笑。
尾數解除地越多,體內消耗的煞氣也會越多。而七尾的狀態下,他現在也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但他自信已足夠對付眼前的五人。
放眼望去百年間,能讓他開出七尾之人寥寥無幾,可唯有一人令他絕望。
「若是沒有一點準備,我們又豈會出現在這裡?」杜武昌將懷中的白雪凝攙扶起來,後者傷勢並不重,只是有些脫力。
「還有,你上當了。」這一刻,杜武昌的臉上終於露出智者的微笑,看著自負不敗於天地的鬼王。
剎那間,一道死亡的氣息不知從何而來。身為厲鬼的南柊鏡竟毫毛倒立,身後的狐尾瑟瑟發抖,四處亂竄著尋找恐懼的源頭。可他已經開出七尾了,此刻在這裡,還有誰能傷到他?
那氣息是如此的熟悉,來自哪裡?他來了!可他怎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裡!
南柊鏡瘋狂尋向四周,卻見不到半個人影,半點氣息,唯有發自心底的恐懼。終於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不遠處的棺材上。
不可能,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活著掩藏自己的氣息!
棺材的蓋板猛然洞開,在空中旋轉,沉悶落地,棺材之中彷彿開出了一朵朵紅色的花,一道人影自花海中飛了出來。
九錢帝師雲都緩緩落地,他就站在那裡,手中持劍,雙目緊閉,晚風吹起他的白衣和銀白色的長發。
霞光披在他的身上,如凱旋將軍的斗篷,像是在為這個男人送上最後的祝福。
雲錦躺在不遠處的樹榦處看著眼前的一切,不自覺淚流如注。
南柊鏡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比起驚恐和害怕,他更多的狂笑,晚霞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猙獰恐怖。
「哈哈哈,你果然,果然已經死了。」
雲都並未答話,他橫著手中之劍,一步步向前走去。時空彷彿被固定住,這個最強的男人斬出了最後一劍,他死後的一劍,他將這一劍一直留到現在。
而契機便是南柊鏡絕強煞氣,五位帝師糾纏到現在的目的便是讓他開出七尾,只有七尾的煞氣才能觸發那道封印。
南柊鏡再也顧不上什麼煞氣耗盡,黑氣衝天而起,他放手一搏,九尾天狐,九尾現世!
「若非雲帝師在這裡,我們恐怕很難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吧!」歐陽炎燚望著衝天的煞氣輕聲感嘆道。
「自信點,不是恐怕是肯定。」杜武昌露出一口黃白色的老牙笑著。
南柊鏡不能跑,他的腳已被徹底禁錮住,不是因為冰牢而是眼前之人的壓迫。他也不敢逃跑,因為他不敢將後背交給這個男人。
陰陽之源,兩儀清秋。
黑白色的陰陽劍陣瞬間覆蓋整個戰場,風隨著雲都手中抬起的劍緩緩吹起。
他是黑色兩儀圓盤上的那一抹白,而南柊鏡是那一抹黑,此刻白色正向著黑色緩緩靠去。
南柊鏡還是想多了,在劍陣出現的剎那,衝天的威壓便令他無法呼吸。他吃力地抬起頭來,九條狐尾也彷彿被千斤巨石壓住再也無法恣意飛舞。
古往今來無數天師,他南柊鏡不知道殺了多少帝師。但百年之後人們終於發現,身為鬼王的他們並非無敵,陰陽身之源便是他們的噩夢,這詭異的身源法能夠徹底壓制他們,是對他們最大的殺器。
即使如此他們也從未慘敗過。
但眼前之人卻將陰陽身源法修鍊到了極致。
十多年前,他們被雲都一人圍剿,四大鬼王合力才勉強從其手中逃了出去。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們四鬼再也不敢輕易露面,直到得知雲都英年早逝的消息。
這就是南柊鏡即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前來確認的原因,只要雲都死了,他們便可以不再畏懼。
雲都從容地與南柊鏡擦肩而過,甚至未能看見他斬出手中的劍。只見到白虹閃過,隨後的他矗立在原地,再也未動。
九條狐尾在錯身的瞬間被斬斷,還有南柊鏡的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曲線,隨後滾落在地上。
杜武昌向那顆倒地的頭顱走去,此刻四位帝師注視著他蒼老的背影,緩緩舉起手中武器向他行禮。
「哈哈哈!他死了,他死了,他終於死了!」南柊鏡慘白的頭顱在地上狂笑。
「是啊,不過不用那麼高興,你很快也要死了。」杜武昌一邊走著一邊嘲諷。
南柊鏡的頭顱在地上搖搖晃晃轉了過來,惡狠狠地盯著五位帝師。
「你們以為我就真的一點準備沒有嗎?」
他突然看向了不遠處正驚嘆的何遙和方小田,眼神兇狠異常。
「小心!」
杜武昌反應過來,猛然揮出手掌。
土地中冒出數條石質的鎖鏈,想要鎖住南柊鏡的頭顱。可是已經晚了,他伸出詭異的長舌在地上用力一彈,那顆腦袋朝著何遙與方小田二人射去,一邊飛著一邊猙獰地笑著。
五位帝師同時疾奔。
「快,跑。」何遙只來得及喊出這麼一句。
一道黑光閃過,已鑽入了方小田的眉心。
方小田直挺挺向後倒去,渾身上下黑色煞氣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