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羊入虎穴
一輪紅日當空,餘暉金光閃閃映照在每個人的側面,早出晚歸的燕子偶爾在某家停留,好奇的往城門口看,然後又飛走了。
唐梨禮指著城門外一幫明顯就是土匪的人對衛鉦道:「衛統領,賊匪都到城門口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追捕良家少年」指了指鹿汜水,還有他背著的一個小孩:「還有小孩。」
「你就這麼看著?無動於衷?」
恰好此時鹿汜水也終於跑到城門了,唐梨禮連忙讓開,讓他進來,就招呼兩邊推門的士兵:「好了,快關城門吧。」
兩邊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最後看了眼衛鉦,衛鉦見他們看過來,氣不打一處來:「愣著幹什麼,還不關城門。」
訓完自己手下,又瞪著一對虎眼看向跑的氣喘吁吁的鹿汜水,唐梨禮見狀連忙擋在鹿汜水前面:「誒,有話好好說,別罵人。」
衛鉦閉了閉眼,算了,他不跟娘們計較,眼裡的鋒芒收了幾分,看著沒那麼唬人了,清了清嗓子:「那伙山賊是流動作案的,精的很,他們方才站在離城門七丈遠的地方,即使我去追捕,也追不上,所以抱歉了。」
唐梨禮沒想到衛鉦會道歉,挑眉驚訝了一瞬,不過大概是惡趣味作祟,她想激衛鉦一番。
「你就這麼任由這伙山賊猖獗?拿著朝廷的俸祿卻不作為,小心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啊。」
衛鉦沒說話,只一張臉憋的通紅,他不是沒有圍剿過,但每次都因為人手不足只抓到幾個,之後這幫人就跟消失了一樣,不知道躲在哪。
等過一段時間就又在城外遊盪,尋找下一個待宰的肥羊,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啊。
「剿匪是官府的事,衛某沒有金剛鑽,就不攬這瓷器活了」衛鉦說完就走了,左手放在自己刀上,一副要趕著去跟人干一架的氣勢。
身後有個士兵忍不住替衛鉦解釋:「其實我們統領也不容易,前段日子因為剿匪,雖然抓了幾個,但我們也傷了好幾個弟兄,衛統領他還被上將杖責二十,說是擅離職守,再有下次就讓他回家種地去。也不知道上將為什麼這麼討厭衛統領。」
「自打我來這當差,還沒見衛統領被誇獎過。」
最後這句說的聲音很小,但唐梨禮聽得一清二楚,她往小兵的方向走了幾步,詢問道:「那你們衛統領人怎麼樣?」
這小兵長得敦厚,一看就是老實人,他摸著自己的圓下巴道:「他就是脾氣臭了點,人不壞的,對弟兄們幾個有情有義,傷了的幾個弟兄在家卧床沒月錢,衛統領就把自己的月錢分給他們了。」
「他沒給自己留?」
小兵搖頭:「沒有,我們兵馬司都管飯的,衛統領每天都在食肆吃飯,而且他還沒娶媳婦,所以不是很著急用錢。」
唐梨禮陷入沉思:「這樣啊」貌似,剛才說的話有點重了,嘖~要不我去道個歉?
想起衛鉦離開時的模樣,唐梨禮打了個冷顫,要不還是明天去吧,這會兒過去,萬一他氣頭上一刀把自己劈了那多冤的慌。
想完,抬頭對徹底黑下來的天空打了個呼哨,響亮的哨聲還帶著絲滑尾音,穿透力極強,能傳得很遠,由此可見唐梨禮的內力深厚。
不一會兒就有不少人往城門口來了,看到城門不止唐梨禮一個人,除了跑在前頭的一個到了唐梨禮跟前以外,其他的都站在可以及時支援的範圍內。
到唐梨禮跟前的是暗衛潮汐,
他目光如炬,只看了一眼唐梨禮的眼神,像是在確認情況,唐梨禮眼中平靜如水,潮汐的心稍安,抱拳恭敬道:「宮主,有何吩咐?」
「咳咳」唐梨禮做了個緩解尷尬的動作,假裝咳嗽:「你去梨花閣買壇青稞釀送去衛府,親自交到衛鉦,衛統領手裡,就說是我給他的賠禮,等明個我再親自登門道歉。」
潮汐懵逼了,他沒聽錯吧?他家宮主居然要給人道歉?上一次道歉還是上一次,因為什麼道歉記不太清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潮汐很想問,但多半會被唐梨禮打,所以他聽完唐梨禮的吩咐就走了,還瞥見了在唐梨禮身邊的鹿汜水,心想:這人好眼熟啊。
等走出老遠才猛的想起來,這不是唐梨禮要他們找的人嗎?那他們不就不用再找了?潮汐對身後跟著的人做了個原地解散的手勢,身後跟著的人就散了。
看著被唐梨禮呼來喝去的手下,還沒走的士兵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威風啊。
鹿汜水也在一旁看的真切,他最初覺得唐梨禮最多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但現在看來好像是他想錯了。
送了禮的唐梨禮感覺良心好受點了,才轉頭對鹿汜水說:「我們回去吧,聽秀芽說你一點東西沒吃,我給你做好吃的。」
鹿汜水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他實在是餓慘了,剛才還突破極限被迫跟一幫山賊賽跑,現在感覺天旋地轉的,要不是還牽著小孩,他估計早就暈過去了。
回到廣寒宮,唐梨禮就去了廚房,鹿汜水也跟著去了,就為了吃口熱乎的。
那小孩也緊緊牽著鹿汜水的手不放,一塊去了廚房,從外人看來,真像一家三口。
唐梨禮矮鹿汜水一個頭,那小孩不過七八歲,才到鹿汜水的大腿,剛好到唐梨禮的腰而已。
到了廚房,唐梨禮用髮帶把自己的大袖綁了起來,利落的刷鍋,洗菜,切菜一氣呵成,灶頭一直有火溫著,這會兒直接加柴就行。
不一會兒就炒好了一道熗鮮肉,還撒了把蔥花點綴。
打開飯桶看了看,裡面還有三分之一煮熟的米飯,思考片刻,加了雞蛋和蒜苗,大勺在手就嚓嚓嚓的炒了起來,夾了一筷子蛋炒飯嘗味,覺得不夠香,於是又加了幾塊鴨脯。
鴨脯蛋炒飯,賣相不錯,金黃的雞蛋裹著微黃的米粒,還有幾塊鮮紅的鴨脯肉點綴其間,聞著挺香,色香味俱全。
做太多怕三個人吃不完,於是唐梨禮放下鍋勺:「就先炒這兩個了,吃不飽的話我再煮碗豬肉青菜湯給你們填填縫。」
鹿汜水還沒從剛才唐梨禮忙碌做飯的形象中出來,這會兒還在走神,小孩卻是望著桌上香噴噴的飯菜狂咽口水,一看就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快別愣著了,小孩,過來吃飯,坐姐姐身邊來。」唐梨禮招呼著還緊握鹿汜水手不放的小孩,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木板凳。
小孩猶豫了幾秒,就鬆開手坐到了唐梨禮身邊,鹿汜水這才回過神來,咧嘴笑了一下,坐到了小孩的另一邊。
唐梨禮給小孩的碗里夾了塊熗鮮肉,炒之前沾了澱粉,所以肉一點也不老,還很彈牙爽滑。
「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忙著吃肉,沒空回答唐梨禮的問題,鹿汜水幫忙介紹道:「他叫李玄色,是和我關在同一個籠子里的,我逃出來的時候就也把他帶上了。」
說到這唐梨禮才想起來忘了問他消失的半天都去哪了,這會兒問也不遲:「你是自己走到一半然後被山賊抓走的嗎?」
「不是說好一個月的嗎?一個月內我不能讓你喜歡上我你再走的,你怎麼說話不算的?」
唐梨禮佯裝生氣,鹿汜水一緊張就容易同手同腳,他想擺手結果抬的是腳,把桌子震的一跳,上面的菜都差點撒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鹿汜水扶住桌子,好讓它冷靜一點。
「中午那會兒找秀芽要吃的之後,院中突然就多了個人,他穿著斗篷,面部遮得嚴嚴實實,但我能確定他是男人,因為我聽到他說話了」
「他說了什麼?」唐梨禮問。
「他說,我不應該在這裡。」
「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打暈了,醒來就在一個陰暗的籠子里,後來他們把玄色和我關在一起的時候,我趁他們轉身的時候不注意就把他別在腰間的鑰匙抽了出來,我看他們都走了就打開了籠子,出來后發現是在一個山洞裡面,剛到山腳就被發現了,我只能帶著玄色不停的跑,要是被抓回去,那真是不可想象。」
唐梨禮聽得一陣牙酸,這也算是福大命大,轉念一想鹿汜水說的穿著斗篷的人,眼底閃過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