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天
1992年4月8日,夏,薩拉熱窩,凌晨。
我就這樣不知疲倦地逃著,一直逃到了體育中心——說是體育中心,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一座廢墟,陷入了巨大的陰影之中。就和我們30多萬薩拉熱窩市民一樣,陷入了戰爭的陰影之中。
但裡面卻有若隱若現的人影與交談聲,我心感好奇,手中槍握緊,保險打開,緩緩走了進去。
我走進去之後,才發覺這裡是一個市場,商品不多,卻令人感到新奇:槍械、子彈等這些防身武器並沒有人出售,但卻有食物,煙酒等。
「要買嗎?士兵。」其中一個買酒的人對我說,說著還用貪婪的目光盯著我手中的步槍,我覺得那已經不是人的目光了。
「多少錢?」我出於禮貌還是問道。
「哈哈,你身為一個士兵還不明白現在的局勢嗎?政府的第納爾還不如廢紙,100美元一瓶。」那人用鄙夷的目光看想我,繼續說道:「不過你可以以物換物,比如?」說著再次看向我手中的步槍與肩上的背包。
「好吧,那來一瓶威士忌,我能給你兩個罐頭換嗎?」我試探性地問道。
「能!」他爽朗地答應了,不過還是用不舍的目光看了看步槍。
我移步在了另一個攤位前,是買藥品的,「嘿,夥計,你要買我的藥品嗎?」,那是一個中年人,身上
披著一件白大褂,看起來是個醫生。
他似乎察覺到我打量的目光,再次開口說到:「忘了說了,我叫艾瑞克,是一名小診所的醫生,當戰爭開始時,我正在為我的病人檢查身體。今年四十三歲,當時只聽見幾聲炮響,我的患者們便落荒而逃,這個樣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那時候我已經顧不上醫生的原則了,打碎玻璃窗,取出裡面的藥品,便跑回家中。可是回到家之後,我的家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我的妻子,兒子還有我的父母都喪生在了那次炮擊之中,於是我就變成了一個流浪者。」他的聲音哽咽了,頓了頓,繼續往下說:「對了,我還會製藥,畢竟在戰爭期間,你的財富可以被別人掠奪,但是你的技能卻不能被人搶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技能比黃金更保值。」
我聽了他的故事之後,竟然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沉默一會兒之後,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向他講述了我流浪的目的。他聽了我的話之後說:「兄弟,咱倆都是苦命人,在這個戰爭動亂時期,一個人是無法很好的活下去的,要不咱倆一起共同生存下去。」
我爽快地答應了。他便捲起地上的藥品,向我說道:「太陽快出來了,現在那些瘋狂的狙擊手使大街變成了一片人類屠宰場,我們要趁白晝之前找到一個合適的避難所休息。」
我聽了他的話之後連連稱是,於是我們倆就快步地朝著醫院所在的方向走去,穿梭在破敗的房屋之中。
「媽的,這是什麼狗屁道路。」我向後看去,只見他痛苦的躺在廢墟上哀嚎。他的腳掌流著血——被一顆裸露的鐵釘刺穿了。「朋友,再堅持一下,我看到了一棟還算完好的房子,離我們不遠。我扶你起來,背著你走。」說著我便往回走去,拔出他腳上的鐵釘,萬幸沒有生鏽。
「朋友,忍著點,疼痛很快就過去了。」我拿出酒精與繃帶,脫下他的鞋與襪子,拿出酒精往上澆去,纏好繃帶背著他緩慢走到了前面的那棟房子。
鎖好門窗,我將睡袋拿給了他,自己睡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此時已是早上八點,我們很快就睡著了。
晚上七點,我們是在一陣陣的炮擊中醒來的,好在沒有在睡夢中死去,「不知道我的妻兒現在怎麼樣了。願真主阿拉保佑他們。」我在心中為他們禱告。「夥計,有吃的嗎?」
「呃,有,我現在就拿給你。」隨後響起來一陣咀嚼聲。
吃完之後,我們收拾好了睡袋及其他物品,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貼著牆前行。
第三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