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鬼

下車的瞬間，空氣中傳來了一陣寒冷的氣息，讓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瞬間浮起一片雞皮疙瘩。

老三對空氣中傳來的這股冷意似乎並無不適，反而覺得很舒服，一臉享受的伸了伸懶腰。

李錚皺了皺眉，望著巷子里一片寂靜。

不遠處靈堂孤零零的矗立在道路中央，沒有一個人守在旁邊，堂前白蠟燃起的燭火在無風的環境中搖曳不定。

早先進進出出人影不斷的小院此刻更是安靜異常。

李錚站在靈堂邊望向院內，那個男孩趴在冰棺邊沒有任何動靜，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著他只是沉睡了過去。

旁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看那樣子跟醉了酒沒啥兩樣，一個個面色潮紅，卻又睡得安詳，說不出來的詭異。

屋子裡更是一片暗黑，沒有任何動靜。

老三安靜的站在李錚身邊，弓著腰低垂著雙手。

兩個人就像是靈堂前擺放的紙人一般，一動不動。

踏~踏~踏踏~~

這時，安靜的巷子里，忽然響起一串清晰的腳步聲。

這串腳步聲跟心跳似的很有節奏，李錚跟老三就跟沒聽見一樣，依舊一動不動。

從巷口往裡望去，整個巷子不知何時竟升起了一陣朦朧的迷霧，讓人看不清裡面的事物。

一道淺淺的人影，一步一跳從巷口往靈堂前走去，腳步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幾秒鐘的功夫，人影便矗在了靈堂前，端詳了一眼照片后旋即準備走向小院。

「咦？」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瞬間，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猛的轉頭看向一旁，李錚跟老三緊閉著雙眼矗在那裡跟靈堂的門神似的。

「這兩個人怎麼站著睡著了？」人影自言自語，好奇不已。

湊著鼻子走到老三面前，仔細聞了聞，隱約中察覺到一絲讓他極為厭惡的氣息。

人影立馬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走向一邊的李錚。

又湊著鼻子聞了聞，一股濃郁的芬芳撲面而來。

人影享受的揚了揚腦袋，鼻子狠狠吸了一口氣。

「啊哈，多麼美妙的味道啊！好久沒有聞到這樣芬芳的人味了，讓我先享受享受，嘿嘿嘿嘿。」

說完，整張臉湊到李錚面前，鼻子幾乎快要碰到李錚的鼻尖，正準備再吸上一口。

下一秒，李錚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漆黑如墨的雙眼沒有一絲絲眼白。

「啊~」

一聲凄厲的尖嘯瞬間從人影嘴中迸發而出，嚇得他那淺淺的身影差點一分為二，慌忙後退。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李錚面色蒼白，雙眼漆黑，聽到這句話，嘴角勾勒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你一個小鬼，竟然問我是人是鬼！不覺得好笑嗎？」

小鬼長著一副年輕男子的樣貌，算不上醜陋，平平無奇而已，身影飄忽不定，李錚的雙眼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你想幹什麼？」小鬼緊張的盯著李錚，不自覺做著吞咽的動作。

李錚承認，他被逗笑了，沒想到眼前這小鬼竟是這麼一個膽小的玩意兒。

「哈哈哈哈，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嗯？小鬼！」

李錚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敲擊在小鬼的心口，令他緊張不已，在他短暫的鬼生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我我我······我就是路過，對，路過，我這就走，馬上就走。

」小鬼語無倫次的哆嗦著，眼前這兩人給他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威懾，讓他提不起任何威脅的想法。

說完小鬼轉身就準備溜走。

等了一晚上，李錚哪裡會放他離開。

「想走？讓你走了嗎？」

小鬼此時只想溜走，李錚的話全當沒聽見，腳底抹油不到一秒的功夫立馬消失在李錚面前，再一次出現時已經閃現到了十米開外的地方。

巷口就在眼前，只要再踏出一步，他就能脫離此地。

李錚那雙眼睛，他是再也不想看見了，他一個鬼都覺得可怕，怎麼來的時候沒發現這兩人呢！以後一定要離這個地方遠遠的。

就在他再次邁開腳，準備踏出時，忽然發覺自己的身體竟不受控制，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下一刻，他忽然察覺到脖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從背後抓住了。

小鬼咽了咽唾沫，眼睛下瞥，鬼眼猛然瞪大，連帶著身體都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視線中赫然是一隻長滿長毛的青色手掌。

就在他掙扎著想要脫離這隻恐怖的大手時，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間將他拽著倒飛了回去。

原本安靜站在李錚身邊的老三，此刻正歪著腦袋，裂開嘴一副傻笑的模樣盯著小鬼，而他的胳膊竟跟橡膠一般，延長出去十米有餘，末端正是那隻青色的詭異大手。

老三抓著小鬼的胳膊，猛地往回一拽，小鬼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瞬間便被拽了回來。

「大哥，大哥，我就是一個路過的，真的，我真的就是路過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小鬼哪裡見過這種手段，此刻已經被嚇傻了，跪在李錚面前，磕著頭不斷的求饒。

李錚看著小鬼的模樣，緩緩的搖了搖頭。

「鬼做到你這份上，也是夠丟人的！」

「大哥，不，大人，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李錚緩緩蹲下身，漆黑的眼睛直視著跪在地上的小鬼。

「我什麼都沒有問你！所以，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小鬼求饒的話語戛然而止，自己剛才光顧著求饒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我我······我沒有，我不知道什麼！」

要不是因為他是一隻鬼，就憑現在他腦袋搖晃的幅度，正常人早就沒了性命。

「時間不早了，我沒有功夫陪你在這裡玩，說吧！誰讓你來這裡的。」眼前這隻小鬼身上雖然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但這股腥臭味跟之前那三人身上的氣息一樣，都是沾染的，不是本體所散發出來的，所以這隻小鬼背後肯定還有鬼。

面對李錚的詢問，小鬼只是哆哆嗦嗦的打著擺子，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

見狀，李錚沒心思跟他糾纏。

緩緩站起身後，攤開左手，原本空無一物的手掌上，忽然憑空出現一本薄薄的冊子。

冊子是那種古樸的線裝模樣，封面上隱約顯露出三個大字，只是文字的樣式不似正常的文字，看上去跟上古時候那種篆體很是相似。

托著冊子，李錚看了眼小鬼，沒等他做出什麼動作，那本冊子竟自己翻動了起來，很快便停在了一頁上。

一行行文字立馬浮現在李錚的視線中。

「燕真，男，26歲，歸海市濱海區南倉鎮人士······

死亡時間：······公曆：2022年6月23日

死亡原因：墜樓······

引渡時間：······（未引渡）

······」。

如果說店裡的電腦是固定的終端，那這本冊子就是移動終端。

李錚每說出冊子上的一行信息，小鬼的眼睛便瞪大一分。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信息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念完信息，李錚漆黑的眼睛再次盯著小鬼。

「燕真是吧！本地人啊！才死了半年，怪不得腳步聲這麼重！

我看看啊！墜樓而亡······這麼說你是自殺的！既然有勇氣自殺，這都成鬼了，怎麼膽子還這麼小？」

小鬼燕真低著頭沉默不語，只是顫抖的身軀跟緊握的拳頭無不昭示著他的內心根本不平靜。

「說說看，你是怎麼逃過引渡的？」

燕真依舊顫抖著，李錚跟老三帶給他的顫慄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不過他還是抬起了頭，疑惑的問道：

「什麼是引渡？」

「嗯？」這下輪到李錚好奇了，燕真的樣子不似作偽。「你不知道引渡？你死的時候沒有地府的差役接引你的靈魂嗎？」

「你是說傳說中的黑白無常？」燕真確實不清楚這些事情。

「哈哈哈」聽到黑白無常，李錚跟老三二人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大笑起來。

「黑白無常！就憑你這小鬼，你還不夠資格讓那二位引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