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月下獨酌(其一)》李白
「沒事吧?」
「噢…噢!我…我沒事的!」
「還記得我是誰吧?」
「嗯!」喬曦微微點頭,早認出面前這名黑衣男子正是隸屬於神秘的「圖書館」,為剷除【塵世凶獸】而來的心相者·楚常。此時危機解除,她一下子脫力,兩腿一軟便坐倒在了地上。「嘖,好丟人」,喬曦內心想,本以為會被楚常嘲笑一頓以報復初次見面時的捉弄,但出意料的是,楚常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伸出手扶了她一把,讓她遠離地面上逐漸蔓延開的毒血。
「額,那個,楚常…」「先不要說話,戴上這個再說。」楚常一隻手繼續攙扶著喬曦,另一隻執劍的手鬆開劍柄,那把劍便直直下落,在空中撕開一道裂口后,化為一道月光重新融入楚常身邊的夜景中。
楚常從瑩白的裂口中拿出一條和他頭上一樣的頭巾,遞給喬曦,解釋道:「這凶獸的戰力不高,毒素卻不能小覷,這茫茫灰霧都是經由它尾巴螯刺釋放的毒素,可以通過氣凝膠傳播,入侵生物的神經系統,我的月光雖然可以凈化這一片毒域,但是終究還是客場作戰,保險起見你還是戴上頭巾遮住口鼻好。」
喬曦點了點頭,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楚常所帶來月色的照耀下,神經系統重新開始快速運轉,新陳代謝不斷加快,正以極快的效率排出方才逃命時大口吸入的毒霧。在回復體力的檔口,她接過楚常遞來的頭巾,示意他不必再騰出手攙扶自己,戴上頭巾遮掩住口鼻后,才開口向楚常問道:
「你有在這裡見到另外一對男女嗎?男的身材高大,體型健碩,女的個子不高,略顯瘦弱。」
楚常點頭又搖頭,說道:「男的我見到了,在被襲擊前就已被我救下,但是女的我還沒見到,希望她沒事吧。」
喬曦聽罷也只好壓下內心擔憂閨蜜安危的不安,接著問道:「那陳陸山人呢?就是那個你救下的男子。」
「他就在那邊不遠處,我在他身邊劃下一片月色,標記方位的同時可以庇護他不受一般塵世凶獸的攻擊,持續時間足夠我探索完這片迷霧區域。」楚常朝迷霧裡的一個方位指去,回答道。
「你能夠看清這片迷霧嗎?我看你剛剛可以撕開空間取出存儲物,可以做到把我們兩個納入其中,或者直接傳送出去嗎?」喬曦問道。
「很遺憾,不能夠」,楚常搖搖頭,補充道:「只有我自己才能在月色開闢的空間隧道里遊走,剩餘的力量只能保證非生物在空間中存在,而不是被狂暴的空間亂流撕碎或被詭異的曲率弦動扭曲。」
「哦哦,原來如此。」喬曦似懂非懂,但還是應和道。
「先回去找陳陸山吧,我先把你送回『月夜』里,再去尋找另一位受襲者,順便向你解釋一下我的能力,好一起共同面對可能的危機。」楚常牽住喬曦的手臂,腳下亮起一道道銀色輝光,穿透迷霧的同時似乎架構出了一道光之列軌。喬曦只覺得身體一輕,無風自動,自己如同磁懸浮列車一樣以極快的速度前進,卻幾乎感受不到摩擦與風阻,與楚常一同飛馳在循光道途上。
「我的能力,被歸於心相四類中的【月相】,
其他三類中的【塵相】,便有可能被污染利用,化為【塵世凶獸】,具體原因跟另外兩類之後再與你細說」,楚常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的能力,也就是【心相】,名稱為【月下獨酌】,根腳落於仙俠類『圖書』,系李白詩歌於其中的顯化。」
「也就是李白的那首《月下獨酌》?」喬曦偏頭問道。
「沒錯,『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我的能力就到此為止,詩歌剩餘的三部分與我沒有靈壓上的交集,我無法引用。」楚常回答道。
「我觀察到你至少有兩種能力,一種是強化類型的能夠大幅增速,另一種是掌握那道奇異的月光,這都是【月下獨酌】的能力嗎?一道心相能有多種能力嗎?」喬曦接著問道。
「不能,」楚常搖搖頭,說道:「一般來講,一道心相只能對應一種能力,那就是引動歷史長河內浩如煙海的詩詞歌賦中的其中一作,但是根據作品的內容,使用者可以開發出不同的能力。」「這樣……」喬曦歪了歪頭,還是有些不太明了。
楚常想了想,舉例子解釋道:「例如我的【月下獨酌】,天然地能夠讓我駕馭月華的力量,經過開發,我可以利用月華劃下保護性的領域力場——『月夜』,攻守兼備的同時也能起到隱蔽的作用,像是監控拍不到我與你說話的情景,就是因為在那個瞬間我就劃下了一片『月夜』,普通的攝像頭自然不能破解這強過光學迷彩的偽裝。同時,利用月光,我也可以撕開空間亂層,並通過月華的保護來存儲物件,凝成武器進行攻擊更是不在話下。」
「那你是怎麼在不掙脫陸白榆的情況下,來接近我的呢?」喬曦舉一反三道。
「那就是我所說的,可以通過開發詩歌內容而使用新能力,藉助感悟『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我獲得了分身的能力,可以藉助月相來分出至多兩道分身,分身戰力大體與本體近似,不過我畢竟不會精神分裂,所以另外兩道分身沒有自主意識,需要我分別操縱作戰。」
「而通過對『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這一句的解讀,我得以汲取月華中的能量來強化自身的體術水平,包括突破音障的速度和根據月華光強增幅的狂暴力量,同時我也能夠理解並使用【事象精魂·詩仙】的劍術,不過剛才的凶獸對我來說還不算威脅,利用單純的速度就足以將其擊殺。只是不斷維持月夜與藉助月華趕路,我也需要時間休息並調整自己的狀態。」楚常言罷,他與喬曦的身形也一同放緩,面前是一輪明月照耀下的凈土,看來這就是陳陸山所在的『月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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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如果用遊戲打類比,那你就是兼具速與力還能兼職治療強化的狂暴刺客?」喬曦總結道。
「額,我不怎麼玩遊戲,但大概就是你說的那樣…」楚常不太確定地應和道,正打算補充些什麼,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洪亮的呼聲:
「楚大哥!喬姐!你們回來啦,帶回白榆了嗎?」正是心心念念自己青梅竹馬的小伙陳陸山,這小子從今天一早就遭遇連連,但是除了最開始陸白榆的無情打擊,似乎往後發生的事都沒能動搖這小子的精神——或者說,這小子現在滿腦子都是要救回自己的青梅竹馬,他本就不夠彎彎繞繞的腦神經更是無暇撐起表達驚恐情緒的反射弧!
而此刻相較於受襲擊的喬曦和連續使用能力的楚常,反而是這個壯小伙還有著充沛的體力和旺盛的精神,他大跨步向楚常和喬曦走來,要詢問他們有關陸白榆的情況。
「很遺憾,還沒找到。」楚常直截了當地搖頭,示意陳陸山冷靜下來,保留體能,不必太過激動。而喬曦則是照顧到這個痴心漢對心愛女子的心心念念,向他解釋並安慰道:「白榆應該沒事,畢竟怪獸只來追殺我了,她應該還算安全。」
「那可不一定,塵凶凶獸的特性有很多條,根據個體差異會分支出差異性的能力,但有一點是所有塵凶通用共有的,那就是對他者的污染腐化,物質也好,生物也罷,都有可能被塵凶同化,作為它的爪牙。剛剛的那隻巨蠍顯然就是類似的造物,那名叫陸白榆的女子的處境並不安全。」楚常警告道,要打消掉二人的僥倖心理,不要掉以輕心。
聽罷楚常的分析,本來稍微安心的陳陸山又變得焦急起來,「那怎麼辦呢?我得去救她!」
「陸山你先別急,急也沒用,楚常這一番行動下來耗費了不少體能,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先讓他回復體力。」雖然也對楚常近乎無情的分析有些抵觸,但理智讓喬曦還是選擇贊同楚常的主意,與陳陸山講明道理,決定讓主要戰力先回復體能,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交流內耗上。
她繼續對陳陸山說道:「趁楚常休憩回復體力的空檔,你與我講講你在與白榆接觸之前有沒有看到白榆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以及你追趕白榆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麼,在迷霧大作籠罩學校前,你有沒有看到些什麼?」
陳陸山遵照喬大姐的吩咐——這份信服來由於陸白榆談話間對喬曦的讚不絕口——閉上雙眼,眉頭緊皺,握緊雙拳,要動用全身的能量開動大腦,使勁思索回憶細節。
好一會兒,陳陸山睜開眼,搖搖頭,與喬曦和楚常說道:「我也記不太清白榆她跑走時周圍景物的細節了,但是有一項我記得很清楚,當白榆掙開喬姐你跑走時,循著那個方向,即使是在灰濛濛的迷霧中,我也能看到一道紅色的輪廓。」
「紅色的輪廓?」
「對!猩紅色的,如逐漸乾涸的血跡一般顏色的,房子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