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大曆朝國運昌盛,開國到如今已有五百年了。但天下讀書人又有另一道說法,正統的說法。
自光武帝后,永熠帝繼位,這大曆儼然不是正統大曆朝了。無外乎,光武帝血脈不純,身上流著原先南夷國的血脈——南夷后歸屬大曆。
更別提,光武帝與容后唯有一哥兒,這就是永熠帝。
歷史上開天闢地頭一遭的哥兒皇帝。
永熠帝年三十生有一子,封太子,太子皇父姓寧。
當時朝中文臣淚流滿襟,自問蒼天,這大曆的天下究竟是姓歷,還是姓寧。
民間流言:光武帝前是大曆,光武帝后大曆就是南歷。
……好在一點,永熠帝生的是男子,天下又是男子坐朝堂。
永熠、澤安、盛平,三代繁華昌盛,到了盛平中期,盛久必衰,光武、永熠兩朝統一的天下亂了,起了紛爭,盛平帝戎馬親征,打了十幾載,暫且穩住了朝堂局勢。
只是丟了祖上打下來的一塊。
盛平帝夜不能寐,愧對先祖。
這裡先祖說的是光武帝,丟的那塊是光武帝打下來的。
說來盛平帝勵精圖治兢兢業業,不留戀後宮,一生都忙於朝政,後宮中就蘇皇后一人。蘇皇後生有一子,嫡長兼之,人品貴重。可這唯一皇子長到成年,不似先祖,有治世、平亂之才,才能平平,生性柔和,一副軟和腸子,倒是與太子妃生有一哥兒,這哥兒越長越發肖像盛平帝的祖父——永熠帝。
盛平帝疼愛這位哥兒皇孫至極,親自教導,晚年病痛,皇孫侍疾,盛平帝看著皇孫滿目深深期望。駕崩前,盛平帝含淚久久不甘辭世。
皇孫道:爺爺,孫兒知道,大曆丟的那塊孫兒會拿回來的。
盛平帝聽聞,撒手駕崩,面容平和些許。
后太子繼位,稱元和,遵循先帝遺旨,封嫡哥兒為皇太子。
朝中百官阻攔不成,心中皆不願皆怕,難不成大曆的天下又讓個哥兒坐在朝堂之上了,想到永熠帝時的種種雷霆手段不禁發懼……
太子肖永熠帝啊。
……
元和二十一年,太子薨。
聖上罷朝月余,朝中上下哀慟,國喪一年。
「死了呀。」
「可惜咯。」
「太子還留有一子,斬草除根……」
「不足為懼,本是胎中中毒,若是再沾丁點毒,活不久的。」
……
「瘋子瘋子,歷延年那副破爛身體,竟然活到了現在,還想查當年的事,怎麼他要為他父報仇不可?」
「這個瘋子,拼了命不要,竟真的查出——」
「我有一法子。」
「歷延年既然不想和他太子父親一般得個全盛名聲,那就名聲喪盡,不得好死,弒君的亂臣賊子,怎麼能入皇家宗族呢。」
這天下早該歸位正統,還政於歷姓血脈了。
……
那一日,天上懸挂的月亮都透著血色,夜裡霧深瀰漫,包裹著整座皇城,濃濃的血腥味夾雜著冷冽的殺意四散開來。
「爾等構陷孤弒君殺后,想讓孤背上罵名,孤合了你們心意。」
「這天下叫什麼大曆,孤看不如叫南蠻。」
「你!歷延年你怎敢?這是大曆幾百年天下——」
「孤的阿父父親如何死的?孤怎麼不敢。」
歷延年身著血衣,骨瘦嶙峋猶如一架骷髏,分明孱弱病死之相,眾人卻無人敢輕視,只看一眼便心生懼意。
像、像極了當年的太子。
……一切成了定局。
歷延年坐在空蕩蕩黑漆漆的龍位之上,他一口氣撐到如今,早活不久,他知道,但總算得償所願,痛快了。
「你是誰?不會又穿了吧?不會吧應該不是吧。」
黑暗中星星點點傳來一道碎碎念叨的聲。
歷延年目光冷冽看過去,怔愣片刻,不自覺的收了渾身戾氣冷意,道:「歷延年。」
「好熟的——年年?!」
「年年,你當皇帝啦?恭喜恭喜啊。」
歷延年望著殿中人,「謝謝。」復而語氣幾分婉和,出神道:「謝謝南珠阿叔,當日帶我爬樹下河……」
「哈哈客氣什麼,你是我小侄兒,我做叔叔的應該的,多年沒見,沒想到你還真認得我,沒白替你掐架。」
他臨死之前,想見阿父想見父親,卻沒想到見了昔日的——
南珠。
「……皇爺爺不是我殺的。」
「父親卻因我而死。」
「南珠,我沒臉見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