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頭顱

林中頭顱

時過多年,許多事情都已隨時間淡去,但當年的那個案件卻如同一抹灰,在我內心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一個女大學生被殘忍殺害,頭顱被砍下,血肉淋漓的眼窟窿中被插入一條柳枝。

更詭異的是,兇手還在頭顱插上一柱香,就像擺在供台上的祭品,擺在一片樹林中。

我叫陸遇,一個警察。

十幾年畢業於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警校。

其實,上警校當警察並非我本意,不過是拗不過父母的觀點,認為警察是一份穩定又體面的工作,最終才進了警校。

但俗話說得好,興趣才是學習的第一動力,我興趣不在此,加之是在大學,遊戲、小說成為了我大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最終在擺爛中度過了大學四年。

萬幸的是,最終我還是以剛及格的成績拿到了畢業證,這樣的成績,考研自然是不可能了,因而只能出來工作,成為一名警察,於是參加公安聯考。

最終成績儘管很低,但萬幸的是還是順利通過了,或許是習慣了無拘無束的時候,不想再受父母的約束,我並沒有選擇回到我的家鄉,而是遠離家鄉,去了一個名叫靖邊的小城市。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經過十幾個小時的乘車、轉車,身心具疲的我終於來到我漫長的職業生涯起點——靖邊市警察局。

初來乍到,我就像進入玩具店的孩童,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如此的新鮮。

像絕大多數的警察一樣,我既期待,也害怕迎接我生涯的第一個案件,因為對於每一個警察而言,生涯中第一個案件就如同書畫上的印章,是成為一個真正警察的證明。

對於我的到來,靖邊市警局所有人都表示熱烈歡迎,因為地屬偏僻的原因,警局裡已經三年沒有添新人了。

在簡單的熟悉環境之後,便是傳統儀式,為我這個新人菜鳥找一個師父。

為新警員找一個老警員,成為師徒,讓師父教徒弟,這樣才能讓其快速的成長,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警察。

然而在這件事是卻犯了難,因為給新警員當師父,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不但需要自身本領過硬,還需要有足夠的耐心。

大部分的老警員或擔憂自身努力不足,或單純不想沾這個麻煩,都不願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就在會議室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時,一個身影從角落裡站了出來。

「我來帶吧!」

所有的人都驚訝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真是個奇怪的人。

瘦小的身軀上掛著一件鬆鬆垮垮的襯衣,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架著一副透明的無邊框眼鏡,眼睛總是半眯著,躲在眼鏡後面,讓人忽略。

這一切很難讓人將他與警察這個身份聯繫起來。

大家都叫他老孟,其實他看起來並不大,大概只有三十幾歲的樣子,在警局中不起眼,奇怪的是所有人對他都出奇的尊重,就連暴脾氣的局長,和他說話時都會客氣上幾分。

局長站在一旁,臉上表情怪異,驚喜中摻雜著擔憂。

「你可想好了?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你可得負責到底的!」

局長拍著老孟的肩膀,嚴肅而鄭重。

老孟沒有說話,只是從隨身攜帶的口香糖盒子中抽出一片口香糖,撕開,放入嘴中,嚼了幾下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局長原本嚴肅的臉忽然換了個模樣,咧嘴大笑,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老孟的肩膀。

「那小陸就交給你了!」

這時,周圍的所有警員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羨慕中帶著幾分憐憫。

我一時間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忍不住看了幾眼這個有些奇怪的師父。

「事都解決了,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局長環視一周,轉頭與我小聲說道:「小陸,你先留下。」

待所有警員有序的撤出辦公室。

局長搭著老孟的肩膀,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奇怪,老孟你是怎麼看上小子?」

老孟也不說話,嚼著嘴裡的口香糖,隨手將包裝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老孟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用手指了指我的眼睛。

局長立刻轉頭,盯著我的眼睛,幾秒之後,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頭躲過了局長的目光。

「好好帶!」

局長手連續在老孟肩膀上拍了幾下,轉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之內,只剩下我和老孟,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我終於忍不住,起身,生生的說道:「師父。」

老孟擺了擺手,不緊不慢的又剝一枚口香糖放入口中,擺了擺手。

「以後還是叫我老孟就行。」

我尷尬點了點頭,看著老孟向門口走去。

「需要我做什麼您儘管吩咐,我一定儘力的。」

老孟已經走出了門口,傳來他的聲音。

「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讓我沒想到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案子,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

傍晚,我第一次值班。

與我一起的還有痕迹科的一個同事,姓劉,大家都叫他小劉,因為我是新人,也比他小的原因,我叫他劉哥。

值班是件無聊的事情,我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顯得有氣無力。

「劉哥,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像強姦,兇殺之類的這種真正案件啊?來這麼幾天,不是幫老奶奶找找寵物狗就是買菜糾紛之類的雞毛蒜皮小事。」

「這不好嗎?靖邊雖然是個偏僻小城市,但治安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說的這些案件幾年都不一定有一個,我們也難得清閑,你小子就知福吧!」

劉哥一邊笑著一邊整理手中的文件。

「哦!」

我只是有些敷衍的應了一聲。

「你小子,來!幫我整理文件!」

我挺起腰,坐直,就當要拿起一份文件之時,一陣電話鈴聲卻突然響起。

「喂,你好,這裡是公安局,請問有什麼事嗎?」劉哥乾淨利落的拿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劉,是我,老孟,靖邊技術大學這邊發生了一起命案,你過來吧!」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劉哥點頭,就要將電話掛斷時,電話里再次傳來老孟的聲音。

「哦,對了,把小陸也帶上吧。」

「好的。」劉哥放下電話,像見了鬼似的看著我。

「還真是烏鴉嘴,以後可不能在局裡說這種話了啊!」

「靖邊技術大學發生了一起命案,老孟讓我過去,順便把你也帶上,走吧!」

命案!

心裡儘管早有準備,但還是咯噔了一下,多了一分本能的害怕,但更多的是興奮。

就這樣,剛出校園的我,坐著警車再次進入了校園。

「靖邊技術大學原本是間有著歷史悠久專科院校,前幾年才剛剛升了本,但因為沒錢,加上歷史久,所以看上去有些破破爛爛的,其實仔細看的話,風景還是不錯的。」劉哥說道。

看著車窗外不斷略過的破舊老式教學樓,我並沒在認真地聽劉哥講話,因為兇手案這個詞已填滿了我的腦海,緊張和興奮在心裡一點一點的疊加,大學上課時關於兇殺、屍體的畫面不斷湧現,內心有一個聲音重複地提醒著自己,在幾分鐘之後,自己將要真實的面對一宗真實的兇殺案。因為緊張,手心都已滲出一層細汗。

讓我沒想到的是,就是這個案件,卻成了我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

校園並不大,駛車進入校園后不過五分鐘,便到了案發現場,一片不大樹林。

樹林前停著十幾輛警車,周圍著一圈警戒線,許多身穿制服的警察打著燈,在樹林里不知尋找著什麼。

因為是晚上,發現屍體的是一名巡邏保安,此時正在一旁接受詢問。

我一下車,身穿襯衣的老孟就向我走了過來,嘴裡嚼著口香糖,身後還跟著一個警員。

老孟用手示意身後的警員。

「把剛才和我說過的和他再說一遍。」

那個警員立即翻開手中的記事本,說道:「死者是該校一名女大學生,半個小時前,保安在樹林中巡邏,發現兇殺現場,但現場只發現死者的頭顱,核心地區還未進行勘察,現在我們正在案發現場外圍進行搜尋,尋找可疑痕迹。」

我楞楞的聽完,還未等反應過來,劉哥就已與痕迹科的同事聊完,走了過來。

「有發現嗎?」老孟沉聲問道。

劉哥臉色沉重,搖了搖頭。

「兇手很謹慎,沒有發現具有價值的線索。」

「我們進去看看!」老孟轉身就向樹林走去。

這時劉哥神色異樣,小聲說道:「老孟,現場聽說有些血腥,就連許多老同事都有些受不住,小陸他剛來,你看……」

老孟抬手打斷劉哥,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但這些東西,接觸只會是遲早的事,既然做了警察,他心裡早應該有這樣準備。」

劉哥拍著我的肩膀,湊近我耳邊,小聲說道:「小陸啊,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一會現場可能有點血腥,你心裡要有個準備!」

我點點頭,認真的回道:「劉哥,放心,來的路上我就已經準備好了!」

可惜不自覺蠕動的喉結,咽下的一口口水還是出賣了我的緊張。

「那咱就走吧!」劉哥說道。

樹林應該剛打理的不久,除了高大稀疏的樹木外,地上蓋著一層一指高的小草和幾叢用作觀賞的小灌木。

現場核心地區又圍了一圈警戒線,兩名警員守在一旁,見到老孟,兩人異口同聲的與老孟打招呼,「老孟。」

老孟只是輕輕點頭示意,說道:「把警戒線拉起來,我們進去看看。」

兩名警員將警戒線拉了下來,我們走進了去。

地方不大,周圍圍著幾顆碗口粗的樹,地上短草上沾滿斑駁的血跡。

血跡呈放射狀,在血跡最集中的中央,安靜的躺著一顆頭顱。

準確的說是一顆殘缺的少女頭顱。

而讓人不禁感嘆兇手的殘忍的是,頭顱眼窟窿中被插入一根柳枝,柳枝嫩綠的葉子上也沾滿鮮血,在重力的作用下,暗紅的血滴搖搖欲墜。

而另外半張臉出現慘白色,緊閉的眼睛斂著長長的睫毛,可以看出死者是個秀麗的女孩。

讓人詭異和不解的是,頭顱面前還插著一柱香,兩側的香已經燃盡,留下紅色小棍,中間的那根卻還剩餘一指長,正飄起縷縷白煙。

透過縷縷朦朧的白煙,香頭是的火光映在頭顱的額頭之上,成了一顆紅痣,看左像天堂中不食煙火的仙子,看右如同地獄中擇人而噬的厲鬼。

這讓我想起拜神祭祖時的場景,供台高築,祭品陳列,煙氣繚繞,不過放在供台中間的豬頭換成了放在地上的少女頭顱。

我胃裡不由一陣翻滾,像要把今天吃的飯都吐出來,但我還是強忍下嘔吐的感覺。

劉哥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我,有些驚訝,贊道:「你小子,可以啊,這都沒吐,想當年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可是足足吐了十來分鐘!」

我勉然一笑,-這時才發現老孟轉過頭來看著我,向來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驚訝。

「跟著我。」老孟對我說道。

我略微安撫了一下翻滾的胃,跟著老孟在頭顱前蹲下。

一蹲下,濃郁的血腥味呈幾何式增加,直衝鼻子,讓人難以忍受,我只好用手把鼻子捂了個嚴實。

老孟卻毫無波動,推了推滑落在鼻樑上的眼鏡,半眯著眼,像一個挑剔藝術家正在審視著自己剛完成的藝術作品,審視著眼前的頭顱。

「手段很慘忍,也很凈利落,很久沒碰過如此惡劣的案件了,有點麻煩。」老孟像在自言自語。

咦!

老孟忽然輕咦一聲,右手忽然放下,伸入頭顱前那一指高的草中,然後拇指與食指輕輕捏緊,舉到眼前。

「小陸,打開手電筒。」

老孟轉頭與我大聲地說道。

我急忙掏出手機,將手電筒打開,這時才看清老孟兩指之間捏著的,竟是一粒米。

一粒被血浸透的米!

「這好像是一粒糯米!」我忍不住說道。

老孟將米捏到鼻子前,嗅了嗅,一把從我手中奪過手機,照向地面。

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頭顱周圍,一指高的小草中,灑滿了被血浸得通紅的糯米,就像一把紅珍珠落在綠色玉盤上,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腥紅的光,照在那頭顱半邊蒼白的臉上,詭異恐怖,讓人不禁寒毛聳立。

「這好像是在做法!」我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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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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