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襲襄平
紛紛擾擾的寒冬終於過去,烏桓一族的遷徙安置工作也算是基本完成了。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正是耕作放牧的好時節,整個河北一片繁忙的景象。無論是漢人還是新安置的烏桓人,都安居樂業,民心思定。
在這個時代,很少有人會選擇在春耕時節發動戰爭。因為「一年之計在於春」,春耕往往決定著一年的收成,也決定著諸侯在接下來一年的戰略儲備。發動一次戰爭,不但要調集兵馬,還要抽調青壯民夫無數,這會極大的影響春耕的正常進行。
河北四州民心思定,烏桓族的歸化更是令韓楓憑白多了百餘萬人口,實力與日俱增。南匈奴單于呼廚泉見韓楓勢大,哪裡還敢輕慢?急忙派出使者前來覲見,朝貢。韓楓雖然有心將雲中、朔方等郡收回,但如今畢竟時機不太成熟,便只能作罷。
至於鮮卑倒是沒有顧得上理會韓楓,自從鮮卑單于魁頭死後,步度根、素利、軻比能三雄並起,整個鮮卑一族分成三部相互攻伐,根本無暇南顧。不過也正由於鮮卑一族混戰不休,韓楓敢對烏桓輕啟戰端,否則面臨鮮卑數十萬控弦之士的威脅,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
遼東,襄平。
襄平縣乃燕國將領秦開所置,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千年古城,更是遼東郡治所。這座古城自從遼東烏桓歸化冀州之後,便一直嚴密戒備。可是一連數月在城頭忍飢挨凍,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見著,這自然讓遼東將士們不禁放鬆了警惕。
春耕開始之後,那些臨時召集的青壯都已經散去。一部分郡兵也要兼顧屯田勞作,整個襄平城只剩下五千多郡兵在守備。雖然五千人馬看似不是很多,但是駐守一個縣城卻是綽綽有餘了,要不是害怕遼東烏桓人的威脅,根本用不著那麼多兵馬。
夜深了。城頭上只剩下一支百人隊正在值守。帶隊的軍侯正靠在城頭上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城下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有將士前來彙報道:「軍侯,城下有人叫門。」
「哦,是什麼人啊?」軍侯已經有些清醒過來了,連聲追問道:「誰這麼晚叫門啊。難道不知道城門晚上不開的嗎?叫他們明天早上再進城吧。」
那小兵忙糾正道:「稟軍侯,不是要進城是要出城,那些人都是蘇家商會的人,押著幾大車貨品,說是急著要趕去遼口裝船,請我們行個方便。」
「什麼行個方便。給他們方便了……蘇家商會?」軍侯頓時眼中冒出一絲貪婪之色,急忙起身招呼所有將士道:「兄弟們,隨我下城去會會那蘇家人,看看他們能拿多少買路錢。要是能讓兄弟們滿意,我們就放他們過去,如若不然就將他們堵回去。」
「軍侯英明!」那些遼東軍將士紛紛歡呼起來。
這麼晚還要當值本來就十分辛苦,城門關閉之後更是連一點油水都撈不著。難得來了這麼一頭肥羊,要是不狠狠宰上一刀,他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原本他們還擔心軍侯公事公辦,白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如今既然連他都贊同了,自然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一百名遼東將士都一起跟著軍侯從城頭上走了下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留在城頭上。遼東苦寒民生凋敝,這些從軍當差的將士本就十分困苦,如今難得有一個撈錢的機會,誰都生怕漏了自己那一份。
那軍侯帶著一大幫兄弟雄赳赳的殺到城門口。將道路全部擋住之後,滿臉痞氣的朝為首的那個蘇家管事說道:「原來是蘇大管事,這麼晚還要急著出城,該不會是城外有相好的姐兒在給留門吧?哈哈……」他手下那幫兵痞子也紛紛大笑了起來。
「軍侯說笑了,小老兒年紀都已經一大把了。哪裡還有那個精力啊?」蘇管事作為蘇家在襄平的頭面人物,說話自然是八面玲瓏:「倒是軍侯龍精虎猛,令老朽羨慕不已啊!實在是今晚這些貨,家主催得比較急,還請軍侯行個方便,小老兒自當厚報。」說著,他便使人奉上了滿滿一盤五銖錢,怕是要有上百貫之多。
看著那滿滿的一盤錢幣,所有的遼東將士全都怦然心動。但是顯然那軍侯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大管事,按說你給的這錢是不少了,都足夠我們兄弟一人一貫還多了。但是,這半夜打開城門可是違反軍規的,一旦事情敗露我們兄弟都要受到懲處,才每個人給一貫錢,未免太少了吧。」
「軍侯所言極是,是老朽疏忽了。」蘇管事也不著惱,依舊滿臉笑容的讓人再度捧上一盤五銖錢,輕飄飄的說道:「這裡一共有錢三百貫,應該足夠向軍侯買一條路走了吧,還請軍侯行個方便,我蘇家商會自會承軍侯這份情誼。」
蘇家可不是僅僅在遼東有商行,而是和甄家一樣是河北數一數二商賈世家,要不是他們沒有甄家那樣的士族背景,沒準也能成為河北第一世家的有力競爭者。不過也由於他們不是士族出身,作為商人更加純粹,所以在商界的勢力比甄家還要雄厚幾分。能被這樣的家族說出「承情」二字,那是多少地方豪強夢寐以求的事情,軍侯頓時心中一陣狂喜。
「好說,好說。」軍侯滿臉笑意的伸手接過眼前的兩大盤錢幣,嘴裡不住的謙遜道:「蘇管事果然快人快語,本軍侯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
話還沒有說完,兩把冰冷的鋼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讓軍侯還沒有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定睛看去,竟是那捧著托盤的兩個蘇家家將,他們滿臉冷厲的握著鋼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嚇得那個軍侯頭皮一陣發麻。
「蘇……蘇管事,這……這是怎麼回事啊?要是你覺得我們要錢太多,我可以不要錢的。」在人刀口下不得不低頭,軍侯此時哪裡還能硬得起來,早已經沒有了方才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滿臉可憐巴巴的朝蘇管事說道。
看了一眼那些劍拔弩張的遼東將士,蘇管事揮手讓自己身邊數百家將圍了上去,臉上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道:「軍侯,那些錢給了你們,我自然不會收回,只是要委屈諸位將士一下了。軍侯還是先讓你的手下將兵器放下吧,我年紀大了,看到那麼多兵器對著自己容易緊張,要是一不小心錯手殺了你就不好了。」
「是,是,是,蘇先生說的對。」軍侯此時冷汗都已經下來了,急忙回頭朝自己的手下喝令道:「傻愣著幹什麼?沒聽到蘇先生的話嗎?還不快把刀槍給我放下?」
「喏!喏!」聽到軍侯的命令,又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蘇家家將,那些遼東將士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手上的兵器丟下,然後被押到一邊看管了起來。
「委屈軍侯和諸位將士了,待老朽將大將軍的兵馬引進城來,說不得也要給軍侯美言幾句啊!」蘇管事笑容滿面的說完,便不再理會那個軍侯,只是隨意的擺擺手讓人將他帶了下去,然後回頭吩咐那些家將道:「時間差不多了,趕快打開城門迎接大將軍的兵馬進城,我們蘇家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喏!」那些蘇家家將齊聲應諾,然後就奔向城門洞將大門打開,又有人爬上城頭砍斷纜繩將弔橋放了下去,然後才用火把朝城外打出暗號。
鮮於輔和鮮於銀兩兄弟帶著兩個萬人隊,早已經人銜草馬含枚悄然潛行到城外,只是為了防止城頭上的哨兵發現,故而遠遠的貓在黑暗之中。此時見到弔橋被放下,城頭上的人又打出了暗號,立刻紛紛策馬揚鞭從陰影中衝出,浩浩蕩蕩直奔城門殺了過去。
「搶佔襄平城,生擒公孫度,殺啊!」
剛剛衝進城裡,鮮於輔就率先吼了一嗓子,然後就率著他的萬人騎兵,氣勢洶洶的朝著城中的太守府殺了過去,他的任務就是要一舉將公孫度生擒活捉。隨後進城的鮮於銀則在蘇管事的帶領下,直奔城東軍營,準備將唯一能夠威脅帶他們安全的五千守備郡兵一網打盡。
隆隆的馬蹄聲,震碎了多少襄平老百姓的美夢,聲聲廝殺,嚇壞了多少無辜的大漢子民。
被大街傳來的廝殺聲嚇醒的民眾,顯然已經知道烏桓人殺進城來了,但是卻不知道這些烏桓兵已經成為冀州韓大將軍的部下,自然是嚇得魂不附體。在北疆討生活的人們,自然曉得那些烏桓人是有多麼兇殘,每個人心中都覺得此番難以倖免了。
更有彪悍的遼東百姓,紛紛拿起武器準備出門迎敵,協助遼東軍將烏桓人再打出去。雖然明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但是為了保護家園,遼東百姓依然義無反顧。能在苦寒之地討生活,又有幾個是良善之輩?遼東自古就是流放之地,很多遼東居民都是犯了事或者是祖先犯過事的,民風彪悍可見一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