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童年的遺漏
摸了摸隱隱發麻的屁股，回想剛才的一幕。
楊樹總覺得窗戶上的臉有點眼熟。
猶豫再三，還是壯著膽子靠近窗戶向裡面看去。
雷雨交加，此時教學樓的亮光有些模糊，只能依稀看見教室裡面的狀況。
貼著窗戶向裡面四處巡視，終於在臨近後門的角落，發現了將自己嚇到腿軟的身影。
倒數第二排的課桌上，坐立著一道穿著校服的瘦弱身軀。在他懷中緊緊的抱著什麼，企圖從那獲得溫暖。
卻終究抵不住這雨夜的寒冷，令他瑟瑟發抖。
「書詩羽？他這是要幹嘛，這麼晚不回家坐那課桌上，不會想在教室過夜吧！」
觀察著他的樣子，楊樹越看越有可能，暗道怕不是要瘋，這天氣竟然想在教室里過夜。
楊樹拉了兩下窗戶，發現紋絲不動。
又快步來到教室門前推了推，果然，門也在裡面栓起來了。
回到窗戶前，楊樹用力敲了敲玻璃，吸引他的注意。
而坐在課桌上的書詩羽只是轉頭撇了他一眼，便將頭低下，不再理會敲打窗戶的楊樹。
楊樹也有些著急了起來，於是跑到後門，對著門縫叫道；
「書詩羽我知道你聽得見，快開門，不然我就叫王老師過來了！」
透過窗戶發現他依舊沒有反應，楊樹也是無計可施，轉頭就向樓下走去，準備將老師叫來。
「啪嗒～」
剛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雷光閃動，照亮了教室里的兩人。
寂靜；
書詩羽重新坐回課桌上，直直盯著楊樹；
「我開門了，然後呢！」
聲音冰冷，毫無感情，這還是自己前世一起玩了將近五年的玩伴嗎，這還是正常二年級小孩嗎？
楊樹表情複雜，心裡更是風起雲湧，前世的自己可沒有經歷眼前的這一幕的，更沒有見過書詩羽的這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難道是因為自己重活的緣故，已經產生了蝴蝶效應？又或者這裡根本不是自己原來的世界，而是另一個平行世界？
「額，你為什麼這麼晚不回家，天都快黑了」
「我回不回家和你有關係嗎？」
「沒有，但我相信，和王老師會有關係」
「別老拿老師壓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知道答案」
「沒有傘」
「我有傘啊，可以送你回去？」
「不需要！」
「為什麼？」
「不用你管」
「那我去叫王老師。」
「因為回到那棟漆黑沒有溫度的家，對我來說和這裡沒兩樣」
「你爸媽呢？」
「我爸媽早就將我拋棄了，這下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吧。
沉默；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一刻，楊樹徹底震驚了：
難怪王老師沒有讓他請家長；
難怪前世他從來沒邀請過自己去他家玩；
難怪他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反正我也是沒人要沒人喜歡的孩子」
說完，書詩羽小臉倔強的別向一邊。
最後眼神中的躲閃，不管他再如何遮掩，楊樹還是從中看到了前世自己熟悉的書詩羽。
活潑好動，仗義，還有些傲嬌的那個他；
楊樹沒再說什麼，幾步上前將他的右手握住。
書詩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楊樹從桌上拉了下來，向著教室門口走去。
「你想幹嘛！」
回過神來，書詩羽一下就開始了掙扎反抗，同為八歲的身體，楊樹一時也拉不動他分毫。
「你不是說，你沒人要，沒人喜歡嗎？那從今天起就有了」
楊樹的強勢話語，使其呆愣住了，而他的「冰冷保護殼」，也逐漸崩塌，變成了不知所措。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今天起我們是好朋友，更是好兄弟了，既然是好兄弟，自然需要多關心照顧你」。
畢竟我將來可是要成為你「爸爸」的人，嘿嘿！
說著，楊樹不禁想起前世二人互相想讓對方叫自己爸爸的場景，甚是開心。
此時書詩羽心裡一陣凌亂，有些弱弱的質問道：
「我什麼時候同意成為你朋友的，你不要擅自決定」
看到他語氣的轉變，楊樹心中暗喜；
「我個三十歲大叔，會搞不定你個八歲小孩？」
沒有回答，楊樹再次拉著他向教室門口走去，這次書詩羽只是略微掙扎了一下，便被他輕易的拉到門口。
楊樹彷彿能夠透視般，從書詩羽右手口袋掏出了教室鑰匙。
沒辦法，誰叫二人經常留堂，鎖門自然也是常事。
將教室門鎖好，楊樹一手拿著雨傘，一手拉著書詩羽很快來到了一樓。
外面的大雨依舊沒有變小，昏暗的天空很是壓抑。
看到一旁書詩羽的躊躇；
楊樹將雨傘撐開，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單人傘才堪堪容下二人。
「走！回家，回我家！」
書詩羽愣神間，就已經被楊樹摟著走出了教學樓，很快他們的身影就被雨幕吞噬。
雷聲依舊沒有停止，孤零零的小傘在風雨中緩步向前。
冷風呼嘯，而被楊樹摟著的書詩羽只覺得一陣溫暖與安心。
一路無話；
好在楊樹的家離學校不是太遠，終於在天徹底黑下來前，回到了家門口。
看到這鄉間小屋，楊樹升起一股懷念，果然還是老樣子。
自從出去工作后，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鄉間老屋了。
只有一層的紅磚房，獨立在前是田野，背靠大山之間。有些陳舊的木門此刻正緊閉著。
「你等下，我把門打開」
收起雨傘，楊樹把掛在脖子上的鑰匙拿下，打開了木質大門。
推門細看，整個屋子不大，共四個房間；
進門右邊的房間楊樹爸媽的房間，而隔壁是楊樹的房間。
左手邊則是廚房兼餐廳，廚房隔壁的房間是專門放置各種雜物的。
將雨傘放好，楊樹轉身從門口的竹竿上取來自己的毛巾，交到同為落湯雞的書詩羽手中。
嬌小的雨傘終究抵不住全部風雨，將二人淋濕。
「你先把身體擦乾吧，我去燒水洗澡」
拉著書詩羽進了父母的房間，打開那台，陪伴了自己半個童年的黑白電視。
囑咐他好好擦乾后，便進了廚房，開始燒水。
這時的家裡並沒有那麼多電器，所以熱水也只能在土灶上現燒了。
「咳、咳～」
一股濃煙嗆得楊樹直咳嗽，土灶終是點燃了，倒上水后，便將還在看電視的書詩羽叫了過來。
「烤烤吧，身上都濕的，別感冒了」
說著楊樹把他手裡的毛巾拿了過來，給自己擦擦。
兩道身影在土灶前烤著火，而旁邊的書詩羽卻時不時的偷看楊樹，楊樹看他時，卻立刻收回了目光。
如此反覆，楊樹終於忍不住問道：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