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艱難的防禦戰

「為了馬文家的光輝！」

戰陣的一方，一名穿著華麗盔甲，騎著重型機械戰馬的騎士，舉劍高呼。

「嗚——！」

傳令兵鼓足了腹氣，大聲吹響戰爭的號角。

「誓死守衛！」甲士們跟著大喊，掣起武器再度殺入戰場。

在他們的對面，大約一公里遠的地方，里夫斯·泰勒在同一時刻揮動了令旗。

「奪回我們的土地！」年青人揚聲下令道。

作為泰勒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需要足夠的功績來讓家裡的老頑固們閉嘴，而馬文鎮，在里夫斯的計劃里，將成為第一塊有力的踏腳石。

「幹掉那群可惡的小偷！」跟在里夫斯身旁的副官會意地接過話頭，這種時候，一定不能弱了氣勢。

「沖啊——！」

來自三家子爵家族的兵力，還有泰勒家蓄養的甲士，紛紛眼冒凶光，與馬文的士兵們對攻過去。

這裡是一片開闊的曠野，沒有岩石掩護，也沒有火力支援，一場激烈的肉搏就此展開。

兩座龐然大物此刻也不再動用遠程武器，而是身貼爪靠，糾纏一團較起力來——這是巨獸與巨獸的交鋒，勝利者將改變戰爭局勢，贏得一切，而失敗者則會被貴族名冊永遠除名，淪為階下之囚。

沒有人喜歡失敗。

貴族們很清楚，重新回到饑飽不定的平民生活意味著什麼。

「鏘——」

披著厚甲的獵犬城堡揮舞著機械爪，依靠兩條後肢支撐，攀上了鋼殼城堡的殼沿，想要把它掀翻。

然而，和它的力量相比，鋼殼城堡的體重顯然沉重了許多，獵犬城堡這一爪下去不僅無功而返，還被對手抓住機會，巨大的鋼鐵頭顱猛地頂在它的腹部，把它撞飛出去。

獵犬城堡在半空中靈敏地翻了個身子，利用那雙強健有力的後腿把衝力卸掉——地面被拖出兩道數十米長的深坑，沿路壓扁了不知多少躲閃不及的士兵——然後挑釁似的向對面的巨龜齜起利齒。

馬文伯爵一方以為自己佔了上風，紛紛鼓勁呼喝起來，就連旌旗手搖旗的力氣也足了一些。

誰說不是呢？那可是以防禦見長的鋼殼城堡，外殼骨架據說是由一條完整的初級合金所打造，即使面對同樣的超級兵器正面衝擊，它也不會輕易受損。

要知道，和煉製城堡核心不同，在這些零部件上使用合金是一種十分奢侈的行為，若不是託了馬文家族先祖在人類和獸人間左右逢源的福，又怎麼可能積攢下如此大的財力。

「竟敢主動攻擊，真是不知死活。」海伊斯·馬文伯爵的愁眉終於張開了些，朝身邊的僕從笑道，他相信自家的城堡一定能抵擋下去。

但里夫斯不這麼想，他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拳頭時而緊攥，時而鬆弛，如果熟悉這位青年的人看了，就知道這是他對一件事胸有成竹的表現。

里夫斯打開無線電對講機，朝城堡中的駕駛員——這是他從聯盟軍隊重金挖來的高級技師——說道：「機動xìng，它的弱點是機動xìng，想辦法攻擊它的焊接部位！」

「收到——收到——嗶！」

隨著對講機中雜音的消失，獵犬城堡很快改變了作戰策略，不再近身肉搏，而是恢復了之前的游斗。

戰爭城堡的行動有幾種模式，既可以依靠晶元的人工智慧作戰——就像馬文家族的鋼殼城堡這樣——也可以派遣駕駛員在城堡的cāo縱室裏手動控制，前者多適用於擁有強大核心的城堡，後者則完全決定於技師的水平，是發揮出超越本身的實力，或者葬送好局，全在技師的一念之間。

鋼殼城堡的核心晶元並不高級，僅僅是一枚溫圖姆級『通用防衛型』四星萬能晶元（設計頻率三十萬吉赫）。

作為產自聯盟工廠的大陸貨，這塊萬能晶元沒有顯著的缺點，甚至還可以將能源轉化為能量柵欄。但同樣的，它也不存在任何突出之處，笨重的智能設計往往會阻礙城堡行動，面對掌握某項特長的敵人時，人工智慧就十分吃力了。

馬文伯爵為人吝嗇，即使是花在祖傳城堡上的金錢也不例外，他裁掉了家族蓄養的技師，僅僅依靠城堡自身智能進行戰鬥——據說每年可以為他的私庫節省一大筆錢。

「反正也是防禦戰，這樣就足夠了吧。」馬文伯爵想道，不禁為自己的智慧暗暗得意。

然而，場中的形勢卻漸漸在向獵犬城堡傾斜。

就如高原流傳甚廣的那句諺語一樣：往地面撒一捆乾草，引來的只會是山羊。

里夫斯·泰勒高薪聘請的技師很快就用他jīng湛的技術壓制了馬文伯爵這頭「山羊」，鋼殼城堡在獵犬城堡的迂迴環繞下左支右絀，忙不迭地挪動著它那笨重的身軀，開啟柵欄抵抗shè來的炮火，還有那時不時從它背後撲來的襲擊。

「看你的能量柵欄持久，還是我的火力堅挺。」

里夫斯冷冷地看著戰場，他相信自己的策略一定會成功。

果然，交鋒又持續了片刻，水藍sè的柵欄便漸漸閃爍起來，這是能量不足的跡象。

獵犬城堡抓住一個空擋，繞圈奔跑的身體忽然急轉，猛地一躍，跳到了鋼殼城堡的背上。

「咚——咚——」獵犬城堡的利齒和銳爪纏在鋼鐵巨龜的後頸處，擾得它不勝其煩。

「上，上！都看著幹什麼，快過去幫忙！把它趕下來！」馬文伯爵也發現了不對，急忙命令身邊的甲士前往協助。

和戰爭城堡比起來，甲士們就像地上爬行的螞蟻，幾番嘗試攻擊它的下肢，卻都被獵犬城堡輕易的甩飛，不止一個量級的差距，絕不是數量可以彌補的。

就在馬文伯爵的軍隊陷入極端不利的時刻，天邊忽然傳來一陣雷聲。

「轟隆隆——轟隆隆——」

大片烏雲懸浮著飄來，連月光也被擋住，時不時閃過的一兩道劃破天際輝光提醒著眾人：暴雨要來了。

「算你運氣好。」里夫斯yīn沉著臉sè，他在望遠鏡中第一時間察覺了天氣的變化。

眼看勝利就要到手，現在卻不得不撤退，讓他懊惱不已。

高原的雨不來則已，一來就必定勢如滂沱，別說家族的戰爭城堡，就連甲士都難以在泥濘中繼續戰鬥。

直到大雨停止前，他們再也沒有進攻的機會了。

「撤！」

簡短的命令很快被傳到了泰勒軍的小隊中，甲士們隨即放棄了對手，快速往回跑去。

「即使是撤退，隊形也一點不亂，這次的敵人很棘手啊。」袁倫嘆道。

和泰勒家族的軍隊相襯的，則是馬文一方歡呼的聲音。

「鋼殼城堡，城堡形態！」

此時泰勒軍尚未完全退去，馬文伯爵便朝城堡喝令道，隨著他的聲音，鋼鐵巨龜緩緩地四肢跪地，粗壯的短腿一節一節地收縮，猶如扎入土地的樹根，整個身體漸漸下沉靠在地面，變作了一座造型古樸的鋼鐵城堡。

這便是戰爭城堡原始的模樣，區別於『戰鬥形態』的『城堡形態』。

「明明毫無建樹，卻如此託大，這大概就是馬文家族迅速就丟掉奇茲鎮的原因吧。」袁倫想道，心情不自覺地又沉重了幾分，選擇來到這裡，究竟是對是錯呢？

……

「袁小子，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強森在山腳朝他遙遙喊道。

戰爭暫時中止，他們也該進入馬文鎮了。

「好的，我就來。」袁倫答道，跨過腳下雜亂的岩石，沿路追趕上去。

戰場上仍舊殘餘著濃濃的硝煙，周圍顯得灰霾而yīn暗，兩方軍隊拋下了數百具屍體，在烈火中熊熊燃燒，皮膚燒焦的氣味隨處可聞。

直到四人走近戰場的邊緣，才透過淡淡的薄霧，留意到馬文鎮真正的面貌。

馬文鎮環繞喀拉庫勒湖而建，遠遠望去，平靜的湖面上水霧升騰，朦朦朧朧的一片。

前世袁倫遊覽路過的時候，這裡的湖水本應皎潔如鏡，澄澈透明，但現在卻帶著青黑的顏sè。幾條生鏽的管道自草叢中引出，汨汨排著渾濁的污水，湖邊植物似乎因此遭受了嚴重污染，長相有些畸形，和記憶中那副和謐的景緻大相徑庭。

湖的外沿，築起了一圈低矮的建築，在它們後面，隱約可以望到一座挺直的黑sè高塔，高塔的頂端是方正的尖角，袁倫分明看見，強森的眼球不自然地縮了一下。

四人加快了腳步，勉強在最後一刻衝到了鎮里的酒館內——那是一間外觀普通的方形水泥石屋，大約一百平米，看起來倒像儲藏貨物的倉庫，門口還貼著一塊壞了燈管的招牌，上面寫著『石屋酒館』幾個大字。

「嘩啦——」

袁倫前腳才踏入前門，身後的暴雨就突然傾灑下來。

袁倫和特瑞都穿了盔甲，特瑞更是一身十字騎士的打扮，因此酒館的老闆顯得十分熱情，把他們迎進廳來坐下。

酒館的設施很是簡陋，地面的幾處陷坑甚至滲成了水窪，十數條長板凳成列排開，凳角就落在水窪里，間隔處則放著老式課桌一樣的四角木桌，鎮民零零散散地找了座位，其中夾雜著一些扎滿繃帶的傷員，倒在長椅上奄奄一息。

一種晦澀的低語在人群中回蕩，大多數人對此沉默以對，但也有人不住地呢喃自語或者暗自啜泣，讓酒館覆上了一層壓抑的氣氛。

「呼……嗬……」

這時，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從隆隆的水聲中闖進門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怎麼又跑到店裡乞討來了！」

酒館老闆一見到濕漉漉的小男孩，就劈頭蓋臉地罵過去。

男孩的頭髮蓬亂，臉上凈是黑sè的污泥，身上的粗布——姑且稱之為「衣服」吧——破了不知多少個洞，裹著一具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皮包骨頭的瘦弱身軀，兩隻眼睛流露著深深的渴盼。

「能讓我避一避雨嗎？只要一會兒就好……」男孩說著說著，聲音里已帶上了哀求。

酒館老闆才不管那麼多，拿起笤帚就要趕人離開。

「讓你別來還不聽，你這樣我怎麼做生意，滾出去！」舉起的笤帚，眼看就要抽到男孩身上，男孩已絕望地閉起了眼睛。

「啪！」

不是笤帚抽在**上的聲音——袁倫伸手握住了老闆的手腕。

「讓他留一會吧。」

「哈？」老闆奇怪地望著袁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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