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基石
姜青不知道第一次見面的情況如何。
這位珊瑚宮心海表現出來了他之前從未察覺到的喪氣和悲觀,以至於他一開始的出場安排被打亂了一些步驟。
也是。
在劇情之中她只能夠在熒的面前有所表現,所有的劇情都是為了熒服務的。
她不到一個地方,玩家就看不到這些人的喜怒哀樂。
熒在稻妻城,就不會有人知道珊瑚宮心海是否也在某個地方無能狂怒之後垂淚悲傷。
故事是講給熒聽的,她不出現,故事就永遠不會開始。
可在一個真正的世界之中,沒有人的喜怒哀樂是純粹為了另一個人而表現出來的。
姜青忽視了這一點,所以他的開場有了一些瑕疵。
但好像問題也不是很大,畢竟他還是入局了。
姜青提前熒成為了【劍魚二番隊】的隊長。
番隊是反抗軍內部的結構,比如如今的反抗軍大將五郎,過去也是【圓鰻二番隊】的一員。
這是個很明顯的晉陞體系。
番隊隊員,番隊隊長,大將。
但姜青所擔任的職位頗為特殊。
這種特殊的職位該怎麼說呢,大概是純粹為了安置這些外來的,但卻有一定身份和能力的人而設定的特殊職務。
掛著珊瑚宮心海的名頭,實際上對於反抗軍近乎沒有影響力。
除非是得到了珊瑚宮心海的命令,否則姜青連自己的下屬都無法完全指揮。
但這確實是很好的處理。
本質上它和榮譽騎士相似,只給地位和尊重,不給實權。
倘若你有所不滿,對方也給了你足夠的地位。
初來乍到讓你身居高位,
你還不滿意,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倘若你滿意,那就更好了。
珊瑚宮心海也不是做慈善的,她肯送出榮譽和地位,自然是因為需要你去做點什麼。
以榮譽和地位驅使對方,藉助對方的實力或者身份,為自己的目的辦事。
這條放棄了希望的觀賞魚小姐並沒有真的擺爛。
她嘴上說著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可她是比所有人都要期待希望的那個人。
就還挺有趣的。
目前來說這種特殊番隊的隊長其實算是紙面榮譽,不過紙面榮譽也是榮譽,反抗軍的將士們提起來也會羨慕。
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也說明了珊瑚宮心海並不是很信任姜青,所以她做了最簡單的決定,給了地位和尊重,但不會讓姜青摸到實際權力。
處理的很好。
姜青沒有任何異議。
他對反抗軍內部的權力沒有任何的慾望,事實上,他對權力的慾望早在得到了摩拉克斯的神卷時,已經走到了盡頭。
那是姜青第一次感受到,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再走,第一次感覺自己也能夠影響到這個世界的走向。
儘管他失敗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走在這條路上。
而且,反抗軍內部其實十分穩定。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能夠影響到珊瑚宮心海的地位。」
平靜並不意味著沒有機會。
他不想要攫取反抗軍內部的權力,但姜青總要讓珊瑚宮心海在某些時刻願意接受自己的建議。
所以他得做點事情。
看著面前正襟危坐的犬大將先生,姜青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反抗軍的基礎其實是海祗島,而在過去的數百年裡,海祗島一向都是【珊瑚宮】一脈的巫女在統治。」
「民眾早就認可了珊瑚宮對於海祗島的統治。」
五郎並沒有被影響。
珊瑚宮心海並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她對姜青的懷疑,因為和北斗的合作對她的一個計劃至關重要。
北斗用名譽為姜青作保,她任何明面上的窺探和質疑,都是在對北斗的挑釁和懷疑。
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就對這位空降的番隊隊長一點意見都沒有。
即使是熒這種名滿天下,甚至被將軍親自下達通緝令的「自己人」,也需要在自己的隊員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
更何況是姜青這種無名之輩。
再者說,榮譽和晉陞體系素來是上層對下層的管束。
就好像勛爵這種東西,它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它的稀少,所以皇帝從來不會隨意對某一位大臣封賞爵位。
除非他有不世之功,或者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特權之所以是特權,就是因為它只為少數人存在。
大多數人都能夠使用的權力,這不是特權。
姜青莫名其妙地就成為了一位番隊隊長,這對於所有和他平級的人來說,幾乎都算是一種令人不快的行為。
姜青輕易地得到了他們付出了諸多代價才得到的東西,這當然令人不快。
此外他還破壞了晉陞機制。
倘若姜青真的表露出了特殊的才能,兵士也能夠接受。
可已經說過了,他是個無名之輩。
這很難讓人接受。
五郎絕不是唯一一個對姜青不滿意的人。
但這是珊瑚宮心海的決定,他們可以不滿意,卻不能表達自己的不滿意。
挑釁姜青很容易。
可這也是對珊瑚宮心海命令的明牌挑釁。
反抗軍里很少有人覺得自己比珊瑚宮心海更加聰明,既然她願意給姜青這份地位,大家自然不覺得姜青真的就沒有價值。
但還是很不開心啊。
自己很艱難才得到的東西,甚至不一定能夠得到的東西,旁人就這麼得到了。
五郎的一語不發讓姜青意識到了,珊瑚宮心海對於反抗軍的掌握力度。
這是基於珊瑚宮對於海祗島數百年來的正統大義,以及她個人的才能。
但這是過去的反抗軍了。
「五郎大將,反抗軍內部已經有問題了。」
他信口開河····不是,是說出了一些還沒有發生但正在發生的事情。
「你說什麼?」
五郎的表情瞬間就裂開了。
他的語調上升,原本的平靜化作了憤怒。
「您好像很生氣?」
姜青反而不緊不慢起來。
「姜先生,你這是對我的戰友的污衊。」
五郎拉開一些身位。
他畢竟是個弓箭手,一旦有對敵的風險,自然會選擇拉開距離——說來九條裟羅在作戰的時候就會喊上兩句「常道恢弘,鳴神永恆」,然後五郎就喊了一句「所有人跟緊我」。
就挺勇勐的。
弓箭手衝鋒在前,讓兵士跟著自己。
多虧有了元素力和神之眼吧。
「如果不是因為珊瑚宮大人對您所表露出來的支持,您一定會因為這句話而付出代價的。」
元素力和身體素質如何光靠看是看不出來的。
熒不親自出手,也沒有人能夠看出來,這是個只用無鋒劍就能夠教各路大老做人的頂級大老。
但五郎的戰鬥經驗豐富,他完全能夠看出姜青在戰鬥方面的憊懶。
拋開對方的戰鬥技藝完全超過了自己,以至於自己什麼都看不出來這種不切實際的可能,五郎當然更加相信,對方基本沒有什麼戰鬥經驗。
一個沒有戰鬥經驗的人能夠強到哪裡去呢?
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熒也不是一步登天的,每一個地圖解鎖一個元素力,與其說是增強,不如說是恢復原本的力量。
但姜青就是這個例外。
他的力量目前小半是金手指,大部分是神恩。
他就是這種無法利用自己力量,但確實有著不錯實力的例外。
五郎並不知道,出於謹慎他還是稍稍拉開了身位,畢竟他是個弓箭手。
但實際上,他並不是很畏懼姜青可能的反撲。
姜青當然更加無意和五郎在這裡決鬥。
這裡是反抗軍的營地,在這裡和反抗軍的大將單挑嗎?
「反抗軍為什麼會成為幕府的敵人?」姜青的話語不緊不慢,「五郎大將,以你的見識來說,你難道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反抗眼狩令!」五郎義憤填膺,「眼狩令這項苛政帶來了諸多的災難,珊瑚宮大人選擇了舉旗反抗,隨後幕府自然選擇了征討。」
姜青拍手鼓掌,話語聽著有點欠打。
「說得好,說的真好。」
反抗眼狩令?說辭還挺好聽的。
「在加一個問題,海祗島應該並沒有被幕府接管統治吧?」姜青問道,「倘若珊瑚宮心海要遮掩自己擁有神之眼的事實,你覺得她做不到?」
神之眼並不是被摘下就要出問題的,迪盧克自己都曾經把神之眼留在蒙德,獨自在北境和愚人眾鬥智斗勇了數年之久。
實在不行,暫時把神之眼找個地方藏起來,硬說自己沒有神之眼還不行么?
大概是不行的。
按照姜青的想法,對於珊瑚宮心海來說,眼狩令只是個借口,反抗眼狩令,也只是個幌子。
「你想說什麼?」五郎察覺到了一個他不喜歡的答桉。
「你不是已經明白了嗎?」姜青的話語帶著明顯的漫不經心,「反抗應該建立在有勝利的希望上。」
或者完全沒有希望,但不得不去做。
只是後者很少見,沒有希望還要去做的事情當然有,但是太少了。
珊瑚宮心海的反抗並不是前者。
「對於海祗島人來說,眼狩令顯然並不是什麼必然要反抗的政令。」
「這是幕府頒布下來的,針對的是稻妻境內所有擁有神之眼的人。」
但是可以藏,甚至像宵宮這樣生活在稻妻城內的居民,居然都能夠瞞得住自己的神之眼。
她上交了一枚偽造的神之眼,甚至和諸多這樣的人都有聯繫,而幕府甚至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
「你們有的是辦法,無論是讓海祗島的民眾們對幕府保持沉默,或者乾脆就是偽造假的神之眼上交。」
「處理問題的辦法有很多,但珊瑚宮心海選擇了最剛烈的一種。」
姜青停頓了一下,「她選擇了和幕府對抗。」
有些問題的存在是無解的,但珊瑚宮心海所面對的問題顯然不是。
在檯面上,她僅僅需要交出神之眼而已。
宵宮都能夠找到偽造神之眼的匠師,珊瑚宮心海應該也能夠找到相似的手段去應付眼狩令。
但這沒有價值。
因為眼狩令對於珊瑚宮心海來說,絕對不只是針對神之眼而來的威脅。
「這是為了那些被眼狩令害死的無辜者!」五郎出離的憤怒。
他找的理由很不錯。
珊瑚宮心海之所以反抗,是因為她同情於這些被苛政害死的無辜者們。
嗯,還挺不錯的。
「你這個異國人根本不了解眼狩令的殘忍!那些人明明是為了自己的堅持而付出了一切的人,但最後卻因此而付出了一切!」他咬著牙,「你見過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嗎?」
「見過。」姜青點了點頭,「在眼狩令的初期,恐怕還真的有人純粹出於對將軍的憧憬,獻上了自己的神之眼。」
畢竟,不是出了問題誰又會知道,失去神之眼的代價如此殘忍呢。
「海祗島就有這樣的人,你沒見過我帶你······你見過?」五郎頓時愣住了,「你見過,難道你對他們的遭遇就沒有一點同情么?」
「你不是也有神之眼嗎!」
他抓住姜青手腕上的神之眼,話語憤怒。
「你們沒辦法遮掩神之眼的存在嗎?不會造假嗎?」姜青神色平靜,「就算真的是這樣,海祗島又會死多少人?如果你們反抗幕府,海祗島又要死多少人?」
計算代價是每個人都會的事情。
只是人們並不永遠被收穫和付出所鉗制。
大家都是有可能發瘋的人啊,發瘋的時候,就不在乎得失了。
但珊瑚宮心海不會發瘋。
她是海祗島的現人神巫女,從出生開始,就是這座海島天生的主人。
權力壓在肩頭,責任也是。
她不可能帶著一整個信任自己的海祗島人就這麼奔赴死亡,因為這些人信任她選擇她,是希望她能夠帶領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我們有機會打贏幕府的!」五郎的言辭並不強烈。
「啊對對對。」姜青連連點頭,「我當然相信這個額,但你不會告訴我說,你們還有信心打敗將軍吧?」
天底下哪有這種蠢貨啊。
以為自己說著反抗幕府,將軍就真的無動於衷了?
幕府固然不等於將軍,但幕府是將軍用來統治稻妻的工具。
反抗幕府就意味著對雷電將軍統治的不滿,如果他們伏低做小,被幕府軍錘爛也就算了。
可倘若他們敢贏,雷電將軍想必也不會穩坐天守閣了。
五郎的手掌瞬間失去了力量。
他有和將軍對抗的勇氣,但這並不影響他深知對抗將軍是死路一條。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是因為「不可為」只是客觀條件上的不可為,但「為之」卻是一個人權衡利弊之後主觀意願上不顧利弊的選擇。
「你看,你也承認雷電將軍會站在幕府這邊,而雷電將軍在稻妻是近乎無敵的。」姜青越發真誠,「所以反抗軍為什麼要反抗眼狩令?」
「海祗大御神,遠呂羽氏尊掀動東征的之後,海祗島已經輸過一次了那一次之後,海祗島併入稻妻。」
「儘管將軍並沒有直接除去信奉於奧羅巴斯的巫女,甚至沒有除去和奧羅巴斯有關的信仰,但當時,海祗島已經妥協過一次了。」
「如今雙方的實力對比比之當年更加糟糕,而海祗島卻選擇了犧牲最大的一條路,你就真的一點實際情況都不考慮?還是說,你相信珊瑚宮心海能夠應付鳴神?」
五郎欲言又止。
他當然相信珊瑚宮心海,這不僅僅是珊瑚宮一脈的正統位置,也是對抗幕府軍時,珊瑚宮心海所表現出來的智珠在握。
但要說他相信珊瑚宮心海能夠抗衡將軍······現人神巫女也只是巫女而已,珊瑚宮供奉的海祗大御神,尚且只是雷神刀下的一個亡魂而已。
魔神戰爭期間,雷電將軍所殺死的魔神絕不止奧羅巴斯一個。
奧羅巴斯都只能送頭的對手,供奉於她的巫女怎麼可能應付得了呢?
「那按照你這麼說,珊瑚宮大人不可能不明白,所以她為什麼要選擇抗拒眼狩令呢?」
五郎不得不冷靜下來。
他承認了姜青的價值,儘管他不認為姜青能夠解決問題。
但能夠看出問題,起碼也是能力吧。
「因為眼狩令並不只是針對擁有神之眼的人而已。」
入局了。
珊瑚宮心海對於反抗軍的掌控,珊瑚宮的大義名分是很大的原因。
反抗軍早期提拔起來的將領,幾乎都是海祗島人,他們天然認同珊瑚宮的統治。
在這個基礎上,只要珊瑚宮心海能力中等往上,那也是他們命定的統治者。
更何況,她能力非凡。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的統治無可動搖。
「在眼狩令之後,有不少擁有神之眼,並且不願意敬獻將軍的人加入了反抗軍。」
「因為他們的拒絕就是在違背將軍的命令,稻妻的領土雖大,卻沒有一寸土地是不屬於將軍的。」
姜青意有所值。
「除了···海祗島和反抗軍。」五郎自覺地補充道。
這也是劇情之中神里綾華所透露出來的消息,在熒被將軍下達通緝令之後,這位白鷺公主只給她準備了一條路。
那就是加入反抗軍。
姜青微微一笑:「你們接納了這麼多的外來者,他們大多擁有神之眼,各自的勇武都比一般人要出色。」
「所以他們升遷的速度想必也不弱。」
「過去反抗軍的統兵大將,完全有海祗島人組成。」
「但現在······這裡面有多少人還是海祗島人呢?」
海祗島人認可珊瑚宮,但非海祗島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的反抗軍內部的隱患是這個啊···」五郎鬆了一口氣,「即使是我,也不能夠保證麾下每一個軍士的想法,但這種隱患是不會爆發的。」
「因為幕府的重壓在前,他們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能夠對幕府的強權說不,這些人當然不是軟柿子。
但要說奪取反抗軍的軍權,這倒也不至於。
反抗軍的物資都是海祗島供給的,這些外來之人最多也就是影響。
再者說,反抗軍看著也不是什麼前途遠大的職業。
在將軍的重壓之下,大家隨時都有可能重開。
正常人都不會產生和珊瑚宮心海奪權的心思,因為好處有限,而且難度極大。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神里綾華這樣地位卓然的人,想到和幕府敵對的第一個人選,都是反抗軍。
可見在熒之前,珊瑚宮心海已經接納了很多拒絕眼狩令的「同盟」。
但這就是問題所在。
珊瑚宮心海沒必要同情這些人。
眼狩令必然是從幕府的核心,也就是鳴神島開始的。
等到它傳播到海祗島,想必已經經歷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和鋪墊了。
在這種情況下,珊瑚宮心海選擇了接納這些人,也就意味著她先於幕府動手之前,已經有了不願意臣服的想法。
而基於將軍強絕的武力,這種反抗顯然並不是必要的。
除非有一個理由,能夠讓珊瑚宮心海不得不反抗。
「眼狩令對於一般人而言,只是一項針對神之眼的特殊政令。」
「但對於海祗島的高層來說,這是一項必然會生效的命令。」
五郎有些茫然。
「就是說,無論你是否交出了神之眼,也無論神之眼是真是假,總之對於幕府而言,海祗島高層一定交出了假的神之眼。」
或者乾脆,海祗島人就是沒有交出神之眼。
眼狩令針對的是神之眼,但一個人是否有神之眼,他拿出來的是否又是真的,這些都是天領奉行的執行武士來判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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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他們判斷,那麼九條孝行自然有能力讓一個人並沒有交出神之眼。
所以這個人需要面對一點點來自幕府的強權。
這麼說就很直白了,五郎瞬間就明白了。
如果幕府對於海祗島是這種態度,那麼珊瑚宮心海確實只能先一步豎起反抗眼狩令的大旗,然後將同樣不願意剝離神之眼的人們招攬在一起。
這當然是沒有結果的反抗,但沒有結果,她還是能夠在過程之中讓幕府付出一些代價。
相比較及及無名,毫無反抗的死去。
她選擇了更加決絕的方法。
而構成反抗的基石,就是幕府並不會放過海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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