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把子

在九幾年的時候，好像一切的事物都是陳舊的，現在回想，那個年代像是被冰封在上世紀的影像，又像是可以從現在記憶里抹去的年代。

父母從農村，懷揣著五十塊的巨款，來到省會，可能面對當時的大城市，一切都是陌生又冰冷的，身臨其境的感受一下，我應該是會恐懼無助的吧。

母親在一個類似於今天夜市步行街的地方，開了一家化妝品店，我經常聽母親說的一句話就是：

「要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賣假貨。」

現在的我，回想起來，知道其中原緣由，這種事情是可恨的，但是當周邊的商戶，都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在賣同樣的東西時，處在當時生存環境下的你，面對活不下去的窘境，會做怎麼樣的選擇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不錯，但是我感覺反過來說，或許更加貼近現實。

好在化妝品店沒幹多久，母親就改賣男裝了，對於別人毫不知情的假貨化妝品，或許掛著名牌商標的A貨，搭配便宜的價格，結合客人心知肚明的買單，更讓母親良心上過得去吧。

小店生意還算過得去，我每天放學后的生活就是趴在收銀台寫作業，然後看門口修表大叔組裝那複雜有趣的零件。

最知足的時候，應該就是童年，所以無論多麼疾苦，成年人所懷念的都是童年。嘗盡百態方知童心可貴，大概就是知足常樂的另一種表達形式。

「這是假錢，你跟我去銀行驗！」

母親朝一個高個男人甩著手裡的百元大鈔說道。

那男人一臉鄙夷，拿錢就跑。我以為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畢竟開門做生意，在那個驗鈔機不普及的年代，這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當晚，小店玻璃就被磚頭砸的稀碎，母親拿著撐衣桿沖了出去，追上了那個砸玻璃的男人，在修表師傅的配合下，扭扯到了店門口，當然就是那個白天用假錢被發現的人。

我已經在鬧哄哄看熱鬧的人群中，不知等了多久，父親來了，在他身後，七八個氣沖沖的男人撥開人群，其中一個手裡拿著鐵鏈鎖，就是當時鎖自行車的大鎖，直接甩在了砸玻璃男人頭上，瞬間鮮血直流，在騷動的人群中，我被母親抱走了，至於後來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之後聽父親說，那是他來大城市后，認識的八個好哥們，他們歃血為盟，拜了把子，我父親排行老二。

當然現在，父親這些拜把子中，還常聯繫的，只有我四叔，其他人零零散散的，在我家婚喪大事上見到過幾次，至於其中緣由，大概可以猜個七七八八吧。

那你們呢？上學時的好兄弟好姐妹，常聯繫的還有幾個？在沒有物質需求的時期，感情都是真摯的，當牽扯到錢，這份感情還是純粹的嗎？不要跟自己的朋友做生意，如果你不想失去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