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卡特夫人】

格林區皇後街。

迷亂絢麗的燈光鋪滿夜空，裸露的水泥被怪誕的顏料覆蓋，狂野的鋼管機車飛馳而過，甩開了手持拼接電棍的城管，老鼠從停下喘氣的城管們腳下快速跑進陰暗的小巷，腐臭的垃圾和流浪漢讓他們停住腳步。

荒誕與秩序共存。

［海妖俱樂部］，明晃的燈帶在門扉上閃爍。

女士們光鮮亮麗的衣裝和閃耀精美的機械肢體在這裡是抓住眼球的唯二選擇，昏暗搖曳的燈光中，視覺的刺激在身體的觸碰下變得更加敏感。

這裡比外面更加瘋狂，荷爾蒙被青春靚麗，成熟健美的軀體刺激，露出原始狂野的獠牙，帶著黑紗眼罩的女郎和貴婦們也用身體尋找著今晚的獵物。

高台上，暴露的女郎圍著掙脫牢籠的野獸，激昂的歌聲在捕食者的咆哮中變得混亂而血腥。

「這次的委託人是上一任『林敦集團』的首席代表，現在已經隱退在家，不過因為昨夜的事情，這位代表已經被嚇破了膽，這幾天連家都沒回，待會兒和我們洽談的是這位代表的夫人。」路上，維恩向莫妮卡介紹著這次的委託人。

莫妮卡作為這次委託的合作人代表（舞女和魔獸），將與維恩一同出席此次委託的會談。

黑色的轂輪轎車上，走下了一男兩女，在司機向著守在門口的兩名保安遞上一張黑卡后，便被放行。

靜謐曖昧的隔間里，將大廳中燥熱的氣息隔絕在外，維恩，特蕾莎和莫妮卡三人坐在一位風韻猶存的貴婦對面。

看得出來，對方應該很擅長保養，如果不是經過調查，也猜不到對方有四十多歲的年紀，如今卻依舊在這裡充當著獵人的角色，臉上的姿容也還有著相當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和他身邊兩位女伴同時出現的話。

談判之初，這位成熟的貴婦對三人的身份有些遲疑，只是在維恩英俊的面容和平鋪直敘的讚美中，她的態度開始轉換了過來。

「維恩爵士是弗洛伊德的朋友，我自然相信你。」卡特夫人這才說到正題，「非常抱歉以我丈夫的名義聯繫您，維恩先生，同時對納瓦爾閣下的逝去，我表示很遺憾。」

「我想一位閱歷豐富的老人能夠在125歲這個年紀毫無痛苦地閉眼，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需要太多的悲傷。」

「您看起來很豁達，真希望擁有您這樣健康的心情。」

「會的，夫人，剛剛您說是以你丈夫的名義？」

「是的，再次感到抱歉，納爾瓦閣下的品行有目共睹，作為他的繼承人，我雖然對您有足夠的期待，但是接下來的談話，還是希望您不要將我當成一個瘋狂……失智的女人。」

「您的談吐和美麗是不會因為任何事物而改變的。」

「呵……」卡特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喝下一杯水，才慢慢開口，「我懷疑，我的丈夫，羅傑先生，被邪惡的存在污染了。」

［污染］，在七神教會出版的第十二版詞典中屬於褻瀆之語，她說的含義明顯屬於禁忌的第二義，顯然這位夫人知道些什麼。

雖然她的委託和維恩之前所想相去甚遠。

不過委託人是甲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出了丈夫的［罪行］之後，卡特夫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就像看見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眼神之中充斥著恐懼與憤怒。

「方便詳細說說嗎，如果可以的話。」維恩身邊，特蕾莎輕聲開口。

卡特夫人看了一眼維恩，後者輕柔點頭。

「那天晚上……」

「具體的時間，夫人。」特蕾莎冷峻美艷的臉龐帶著不容置喙的力度。

「……」卡特夫人遲疑了一下，似乎正在回憶，「是四天前，女士。」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悲憤和無助，維恩撥開了桌下靠近的有些臃腫的小腿，對面的卡特夫人變得更加哀怨了幾分。

「繼續，夫人，我們不會在無關緊要的地方打斷您。」

「……大概下午七點，我們一般五點用餐，之後雪萊夫人來拜訪過我，我們聊了一些關於下個月舉辦的文學沙龍，六點半的時候，我的管家通知我去美容，等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男人，我的丈夫，正在卧室里翻箱倒櫃。

我的管家試圖喚醒他，可是沒有任何作用，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他在尋找東西。」維恩穩定的聲調將卡特夫人越來越激動地語調安撫了下來。

「是的。」卡特夫人平穩地換了口氣，「不過他並沒有找到，生氣地回到了卧室，連澡也沒洗，因為和他吵架，我也很早就睡下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我被一陣尖利的磨牙聲吵醒，就在他的書房，我小心地走過去，然後就看見……一頭碩大的老鼠，足足有一人大小，穿著我丈夫的衣服，將他最喜愛的書櫃啃了一個大洞！

我害怕地叫了出來，然後那隻老鼠就在我的面前跳窗跑了，等管家到來之後，我才敢繼續去睡。」

「所以你懷疑你的丈夫變成了那隻老鼠？」

卡特夫人顫抖地點了點頭：「這一定是巫術……維恩先生。」

她軟弱地叫了一聲。

「不用擔心。」維恩溫柔地安慰卡特夫人，「你不必擔心任何事，有我們在，即便你那位丈夫真的被污染了，也無法傷害你。」

在他的勸說和莫妮卡輔助的靈魂之音幫助下下，這位夫人恢復了之前的冷靜。

「那麼，夫人，現在您是希望我們去調查羅傑先生的下落是嗎？」

「是的……我希望你們能這樣做，我知道這有些困難，我能信任的只有您的善良和納爾瓦閣下的事迹，所以，80磅，如果你們能將我丈夫毫髮無損地帶回來，我還會給你們20磅的委託費。」

「如果，我是說如果，畢竟我們也需要考慮危險性，如果你的丈夫……真的如你先前所說的話……？」

卡特夫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輕輕揮手。

「那麼，我明白了，夫人，我們就先不打擾了，稍後會有電子版的合同發到你的通訊上，等你簽完字我們就會開展下一步計劃了。」

卡特夫人的狀態顯然不適合繼續被打擾，除了莫妮卡被要求留下保護卡特夫人，維恩和特蕾莎告辭離開。

打開包廂的門，維恩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舞池，試探地朝著特蕾莎伸出手：「要一起舞一曲嗎？」

「抱歉，今天出來的有些久了，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特蕾莎越過維恩，毫不遲疑地往外走去。

維恩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略帶惋惜地看了一眼身後奔放的舞池。只是等他走到門口時，卻發現車已經被開走，連雨傘也沒給他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