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山河(這要看有沒有人求我了)

劍出山河(這要看有沒有人求我了)

等月過樹梢,夜已近半,陳冀還是沒回來。

今晚尤為燥熱,傾風睡意全無,換完衣服,乾脆躺在屋頂吹風。

不過今晚失眠難熬的似乎不止她一個。傾風耳朵微動,扭頭朝著黑暗某處望去。

遠處樹葉一陣麥浪似的婆娑,由遠及近。沁涼晚風裡隱約盪出一股妖氣,緊跟著黑影便從眼前倏忽躥過。

傾風坐了起來,捏著手指活動關節。

刑妖司里有人作怪,本該是輪不到她出手的,只倒霉這賊遇上她今夜閑得發慌,愛管這閑事。

傾風翻身跳下屋頂,循著黑影追出小院。

幾名年輕弟子穿著裡衣也正匆匆趕來,遠遠見到她就喊:「站住!誒?那人逃哪裡去了?我看見他過來了!」

傾風下意識朝他們瞥了一眼,覺得今夜來犯的可能不止一人,畢竟整個刑妖司被驚動了大半。

那賊人速度竟是極快,不過是這稍一錯神的功夫,已經跑沒了蹤跡。

傾風頓時警醒,朝他方才躲藏的位置沖了過去。

剛剛靠近,就見長階盡頭湧現出一道火光,照得兩側石燈都在發紅,淺綠色的妖火也隨之膨脹了一倍。

赤焰直躥三米多高,帶著呼嘯的熱風,圍繞著某個東西擰成一個旋渦,不過剛燃了一息就立即熄滅。

弟子中有一人高呼道:「哇——是袁明師兄!」

傾風急速趕去,視線下滑往地上一掃。

就見戰場處的石磚上印有一道灼燒的黑痕,周遭空氣也被燎得發熱,可惜袁明沒能憑這強橫的妖力把人留下。

傾風腳步未停,視線飛轉間,捕捉到袁明奔跑的身影,同他一道,沿著大殿的迴廊往後方跑去。

那賊人像是不熟悉刑妖司的地形,倉惶間七拐八繞,走了不少冤路,最後逃到了大殿的後院,面前僅剩一堵高牆。

昏沉夜色中,黑衣人腳步稍頓,回頭朝二人瞥了一眼,竟兩手並用,跟壁虎似地直接爬上圍牆。

袁明不擅長追擊,本也不是靈便型的武者,跑到牆面前停了下來,準備笨拙地攀爬過去。

傾風已經跟上,縱身而起,單手在袁明肩上一撐,借勢躍起兩米,再往牆上一蹬,直接翻過那道圍牆。身形飄逸如鴻雁,狂笑一聲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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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屋頂上,皎皎月光輕籠下的人影抬手一揮,周身浮出一層與月色相似的銀白光華。

他握緊手中長笛,從高空跳下,動作忽然變得如雷霆般迅急,幾乎化為一道光,朝黑衣人殺去。

傾風差點以為要被柳望松捷足先登,幸好那黑衣人足夠警覺,見狀直接改了逃跑的方向,退出石道,混入兩側的樹林。

柳望松沖勢太快,不易拐彎,自然也不敢就這樣追進昏暗的密林尋人,無奈撲了個空。

柳隨月試圖從側面迂迴過來圍堵,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幾人所站位置都有些偏僻,沒有石燈的火光照耀,她遠遠只能瞧見一身白光的柳望松,高聲問他:「人呢人呢!」

柳望松收回妖力,才回道說:「傾風去追了!在樹林里,你攔上面我攔下面!」

他取出長笛,深吸一口氣,吹出一曲。

樹林里,傾風眼見著離那黑衣人僅剩一丈遠,便是憑著晦暗的天色也能看清他閃避的姿勢。

在後面仔細觀察,才發現那人身形步伐都有些詭異。

身體似乎輕得像楊柳,只需足尖一點,整個人就如同風箏一樣飄了過去。

可又不是輕功,因為他腰部明顯沒有發勁。

速度那般快,都只拂起一陣柔和的風。

林間葉片簌簌作響,全是被傾風衝撞出的動靜。

傾風用足尖踢起一顆石子,右手順勢接住,腳步頓了下,正要朝那黑影人的方向擲去,柳望松的笛聲恰巧隔著百多米遠的距離傳了過來。

帶著妖力的樂聲清亮得如同近在耳邊,一剎那薅奪了周遭所有的雜音。

傾風四肢不受控制地僵住,被絆在原地,只能極緩慢地移動。而那黑影人卻完全不受這股遺澤的影響。

傾風心中暗罵,立即驅動妖力遍走全身,平心靜氣,刨除雜念,才好歹擺脫那笛音的影響,可黑衣人也因此不見了蹤跡。

傾風心想他真是嬌氣,這一摔能摔出什麼重傷來?一點小傷也要顯擺。

傾風若無其事地起身,朝頭頂看了眼,說:「又掉下來一個,得趕緊出去才行。再來兩個可裝不下。」

林別敘側過頭看她,又用餘光掃了眼傾風,用他一貫的溫和語氣,緩聲道:「柳師妹,可是我不想告訴你啊。」

不料這口井玄妙得很,即借不上力,又堅硬無比。

柳隨月再遲鈍都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在二人之間來回看了幾圈,猜他們是鬧了什麼彆扭,剛想勸和,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喊:「三腳蛙!你人呢?」

他二人的心思真是如出一轍的單純,自己倒霉怎麼都得捎帶一個。林別敘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肩膀,非帶著她一起摔到坑底。

她立馬忘了這事兒,跳起來大喊:「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快點把我拉上去!」

傾風大感心虛,立即裝作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塵,與他拉開距離。

傾風奇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傾風大驚,第一時間便抬腳往坑壁上蹬去,可那牆壁極為光滑,半分力也借不上。最後只來得及單手攀住土坑邊緣,才穩著沒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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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風沒料到他這般得寸進尺,對他這惡劣趣味深感荒謬:「我求你一句很值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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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風驚魂未定,聽見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從上方緩緩靠近,當下想也不想,用妖力繃緊柳條甩了出去,纏住對方的腳踝往下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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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順手摺了一根柳條,翻過圍欄踏進院子,準備搜尋地上的足跡。忽然腳下一空,本該是地面的位置突兀出現一個坑洞,裡頭漆黑得望不見底。

「呵。」林別敘低笑出聲,指指自己的側臉。

扯下袖子想給他擦擦,湊近了他的臉,只看見兩道紅痕,甚至都算不上是傷。剛要開口諷刺他,林別敘眸光轉動,將她往下一拽,左手護住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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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倒是不深,內壁垂直,像是一口乾枯的井。林別敘被墊在下面,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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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猝不及防,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等——」

她沿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繼續向前,看見一間冷清的院子,院子外面栽了一排楊柳,才意識到自己來了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林別敘悠悠地說:「這要看有沒有人求我了。」

林別敘單腿曲起,一手搭在膝蓋上,頭微微仰起,看著她不說話。

發現來人是柳隨月,林別敘一把將傾風推了開來。

月光從井口落下,雖比地面要暗,但二人習慣了黑夜的光色,倒是還能看清對方的大致輪廓。

等傾風聽出他的聲音已經晚了,林別敘被一同拽進坑來。

柳隨月聽著二人自說自話,自己爬起來,生氣道:「你們就沒人關心我摔得怎麼樣嗎?」

還真是出不去。

傾風顧左右而言他:「還好這井不深,掉下來也無礙。」

「轟」的一聲悶響,又一個人摔了進來。

「就這?」傾風不屑,雙手凝聚妖力,往牆壁上按去。

林別敘用手肘支撐著坐起,靠在井壁上,仰頭看著她,嘲弄道:「我本想拉你一把,你倒是狠心。」

林別敘:「你想自己從這裡出去,不大容易。」

柳隨月飛速道:「我求你!求求你別敘師兄!我想出去!」

天下掉下來的新妹妹痛得嚎叫:「什麼!怎麼回事!」

傾風:「……」這人什麼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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