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中原幹部有話要說（34）

在特案組的案子解決之後,中原中也昏迷了整整三天，也高燒了三天三夜，當晚就陷入了夢魘當中。

夢中是一條林間小路,道路兩側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他意識模模糊糊地順著小路往山上走，慢慢的，眼前出現了暗紅色的鳥居，鳥居的表面有著剝落的斑駁,但底部卻又好像爬上了一層新紅。

他穿過鳥居，不遠處就能看到一座破落的神社。

這並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和大多數人每年過年都去神社參拜，甚至是考試前、節日慶典時也要去神社拜一拜不同,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他沒有去過神社，加入港口黑手黨后,也只和尾崎紅葉去過兩次，今年這一次還因為目前這種特殊情況缺席了。

是十分陌生的地方。

中原中也剛走進破敗的神社，就看到神社裡面有個人背對著他站在神龕前觀察著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了背後有人過來，站在神龕前的人轉過了身,見到對方正臉的中原中也一下子呼吸滯住了。

那是一張他近來已經十分熟悉了的臉,他幾乎要形成條件反射這就是自己的臉。

那人轉身後看到他也是明顯一愣,遲疑了一下才向他打起招呼:「是……中也吧。」

是阿澤。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夢,眼前這個阿澤是不是也是他做夢夢到的呢？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應:「是,我是中原中也。阿澤，你……」他剛想問些什麼，卻忽然意識到,夢境里的東西就算給予他回應,也不會是真的。於是他嘆了口氣,「是夢啊……」

一聽到他這句感嘆李澤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上前了幾步，走到門口的中原中也面前，「就算是夢，但我也是真實的哦。」

中原中也一愣，「……誒？」

「這個神社我在夢裡來過很多次啦，不過遇到其他人還是第一次哦。」李澤看著中原中也友好地笑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交流吧，那麼——」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澤，道術世家李家的繼承人。」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伸出手回握，用相同的句式回應道:「你好，我是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的幹部。」

自我介紹的內容都是雙方早已明白於心的信息，此刻的握手似乎更多的是一種儀式感。

握完手，中原中也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一股濃烈的愧疚感從心底升起。他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身體狀況，但光從他看到的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跡，從他體感的難受程度，就可以大致推測出身體受到了何種程度的傷害。

會產生這種強烈的愧疚感，不只是因為他答應了李澤的奶奶要保護好這具身體，更多的是因為，對比產生的落差感。

明明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換，李澤所處的環境更加危險，而且由於他的工作職位，這種危險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存在的。而他無疑是換了一個更加安逸的環境。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處境更危險的李澤卻從沒有受過什麼幾乎要命的重傷，反倒是他，差一點就陷入了死地。

更何況，明明在聚會前李澤還告誡過他不要喝醉，儘管他喝到後面克制住了，但結果就是他確實喝醉了。而敵人就是趁著他喝醉動的手。

如果不是他喝醉了，他完全可以在綁匪的眼皮子底下給自己留手，甚至壓根不必用深入虎穴的方式來調查情報，而是直接打趴將他和徐廣楣綁走的人，直接逼問情報，或者讓他們帶路。

總之，無論是哪樣的方式，都比這要來得安全。

他想說對不起，但道歉的話卻卡在喉嚨里未曾吐露出來。莫名的，他直覺此刻並不適合將這樣的話說出口。

他眉眼低垂的鬱結模樣太過明顯，以至於引來了李澤的關心:「你怎麼了？」

「我……」道歉的話在嘴裡轉了個彎，最終變成了:「……沒事。」

李澤看出了他有什麼東西瞞著不想說，於是理解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不知道你以前有沒有夢到過這裡，如果沒來過的話你可能不知道，今天這裡跟以往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中原中也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我以前沒做過這樣的夢……不過總是做同樣的夢，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他沒有問對方怎麼就能確定這一定就是夢境，這點他相信以李澤的本事不會分不出來。

他按照自己異能力者的慣性思維分析道:「這會不會是一種異能力造成的效果啊？」

李澤沉思了一下，雖然不一樣，但好像又有異曲同工之處。

「不是異能力啦，雖然也算是一種特殊的能力吧。」他斟酌著詞句道，「靈感強的人容易做一些具有特殊意義的夢，我以前聽我媽媽講過，她小時候就做過很多次預知夢。」

中原中也四下打量著這個神社的內部，一邊隨口問道:「那這個也是預知夢嗎？」

李澤一下子哽住了，「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這個夢我從小做到大，但夢境里的這個神社，我在現實里從來沒有見到過。」

「這樣……你剛才說的這裡跟以往不一樣是怎麼回事？」

「怎麼說呢……」他的視線落在神社內，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道:「以前我來的時候吧，這地方又破又舊，感覺像是廢棄了多年沒有人來過一樣，但是今天……」

他對著神社牆根、柱子底部甚至是神龕下部的位置指了一圈，「那些地方的漆你不覺得很新嗎？感覺就像是為了歡迎你這個新來的，老芯子刷新漆，而且還沒刷完，並且手藝爛得很，都沒刷均勻！」

中原中也:「……」

他哈哈乾笑了一聲。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次為什麼你進來了呢？難道是因為我才被牽連進來了？」李澤不確定地思索著，在他們交換之後他還沒有夢到過這裡，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中原中也被拉進了他的夢裡，他自己也無法確定。

「會不會是因為我的異能力？」中原中也試著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這是這次夢中相見前最異常的事件，他沒有辦法不把這件事列為可能因素。

「倒也不是沒可能。」李澤也記得，中原中也昏倒前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污濁」的花紋，但據中原中也過去跟他提過的相關信息，開啟「污濁」的時候他本人的意識是蒙昧的，只能隱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在這一次他和中也視野聽覺共通的時候，情況卻好像不是這樣。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想，李澤問道:「中也，當時你身上出現「污濁」的痕迹時，你是什麼感覺？」

「啊？」中原中也一愣，而後又想起來，這也確實是一個異常事件，至於他當時的感受……「感覺跟平常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他不確定地皺著眉說著，在身上出現「污濁」的紋案前，他的身體就處於一個不太好的狀態，在……暫且把當時的情況當做是開了「污濁」吧——在開啟「污濁」前後，他對肢體的感受並沒有什麼不同，與以前不同的是，他確定他的意識是清醒的，而那點不清醒的成分，也是出於之前身體所受的損害。

他確定道:「當時我的意識是清醒的，和我們交換之前不一樣，這次我感覺自己就好像能完全掌控那股力量一樣。」

「嗯……那這應該算是有益變化。」李澤思索著，有點想試一試他這邊的「污濁」，但也只能是想想了，畢竟要是跟他想的不一樣，那一試就試死了，真·試試就逝世。

兩個人把自己能想到的情況都拿出來交流了一下，結果還是沒能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乾脆暫且先把這個事放下了。

「說起來，這個神社供奉的是哪個神明啊？」中原中也好奇道。

大多數神社的構造都是差不多的，大多數內置物基本上一家神社有的家家神社都有，只有外形和數量上的區別而已。神龕裡面沒有神像，也沒有牌位，這讓中原中也無法分辨出這到底是哪位神明的神社。

他甚至忍不住開玩笑地想，總不能是荒霸吐的神社吧，他們兩個人中間也就這個能和神明扯上點關係，而且剛好荒霸吐也是早已無人參拜的神明，這點倒是能跟這個破敗的神社對上號。

只是這個夢境一直都是李澤在做，他這次大概是順帶的，以前他們又沒什麼關係，所以與這個夢境相關的應該是李澤才對，而不是他。

不過關於這點，李澤其實跟他情況也差不多。

「不知道，」李澤在神龕旁坐下，「我要是知道這什麼地方，早就實地考察去了。」

他可不是那種有了疑惑不會去調查的人，問題是日本全境大大小小那麼多神社，有名字的還好，沒名字的查都無從查起。

說的也是。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覺得這種夢確實，做了跟沒做也沒什麼區別。

「比起這個夢，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這個情況明顯更奇怪吧？」李澤十分不尊敬地往後一靠，一隻手臂就壓在神龕上，「也不知道奶奶什麼時候能找到讓我回去的辦法。」

中原中也一愣，也想起李澤的奶奶說過，如果兩個人同時處在一個地方的話，她是有辦法讓他們交換回來的。

但問題就是，就算是讓他們兩個到對方的世界去，這也很難吧？

中原中也緊緊皺起了眉，但理論上而言比起他更應該著急的應該是李澤才對，畢竟他還有一個學期就要高考了，要是像這次期末考試那樣，那不就死定了？但本應該更加緊張的李澤卻比他要顯得要放鬆多了。

他從放置神龕的台階上跳下來，「怎麼樣，要出去逛逛嗎？」

「哈？」中原中也沒能跟得上這跳躍性的話題。

「外面你還沒有參觀過吧？我以前可是把這個夢境里的地方都逛了個遍，對周圍熟得很。」李澤走到神社門口，笑著回過頭來，「我記得山的另一側有個山洞裡還有一桿古董槍，我帶你去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