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
三人在沒有一絲光線的森林裡摸索前進,憑著本能與直覺來躲避腳下或身旁的障礙物,就這樣宛如失去指南針的航船在黑夜的海上漫無目的地前進。
「點個火把吧,這樣能觀察到的視野也更廣些。」石朝毅建議到。
「誒,有這東西你不早拿出來。」余悠水調侃到。
「我這不是怕光線太亮,把敵人吸引過來嗎?話說……你們咋不帶些火把?該不會是忘了吧?」
「怎……怎麼可能!我們只是覺得帶的東西太多,容易形成拖累,是吧澤晨?」
「啊?嗯,是啊。」東谷澤晨無奈地笑了笑,「好了,還是先把這火把點了吧。」
「呼——炎彈飛落!」東谷澤晨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利用他的靈術將火把點燃,「唉,沒想到我的靈術居然要用在這種地方。」
微亮的炬火在無限黑暗之中被點燃了,刺眼的光芒由一點迅速擴散開來,蔓延至四周,周邊的景色也在此刻被點亮了,由此顯現出它們本來的面目。
那些被點亮的樹枝猶如一隻只老人的枯爪撓著暗淡無光的天邊。
森林裡的炬火緩緩向前移動,點亮了一處景色,下一秒卻又將其拋棄至黑暗。炬火像一盞列車車頭的車燈,使三人緊緊依偎在一起,東谷澤晨在中間持著火把,他感覺自己要被兩側的夥伴壓扁了,排成一行的三人左一步右一步地搖晃向前,像是下一秒便要摔向一側,但似乎又穩當得萬無一失。
東谷澤晨能夠明顯地感受到兩側夥伴的暖意,依偎其間的他不僅感受得到體溫所傳達到的實在的溫度,還有一股莫名的心安。
他獃獃地望著臂前燃燒的火炬,跳動的焰火發出微微的噼啪聲,兩側夥伴來往的拌嘴聲感覺很小,像是僅從耳畔飄過,他甚至記不得其中所爭論的內容。
「怎麼了?澤晨。」石朝毅用他的肩膀頂了一下左側的夥伴。
「沒什麼,就是覺得……就算真的找到了那個斗篷人,我們有勝算嗎?」
「怕什麼,大不了『回家』嘛。」石朝毅一副好似毫不在意的語氣。
「之前我們是在面對鱷魚人的追擊,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能選擇放手一搏,而這一次是我們主動去挑釁對方。」東谷澤晨憂心忡忡地說到,「至於『回家』倒是沒什麼,只是……」
余悠水:「澤晨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從那天起,我們不是就已經決定了嗎,絕不把自己的命運交給這個世界,我們也不做任人宰割的遊戲小兵。當時還是澤晨你提出來的!」
東谷澤晨:「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是對手……」
余悠水:「正因為我們不甘只做給敵人送經驗的小兵,所以我們才更要主動進攻,至於對手的強弱,不試試怎麼知道。」
石朝毅:「是啊,在這一點上我還是贊同小水的。」
東谷澤晨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拿你們沒辦法,什麼時候連小水也這麼激進了。我知道主動進攻的重要性,但是我們也不能無腦上,那樣只會白白送命。」
余悠水:「這個你大可放心,我不是石朝毅那樣的木頭,我自有應對策略。」(一旁的石朝毅一臉惱火狀)
東谷澤晨:「哦?說來聽聽。」
「這個需要臨場的隨機應變,到時候就知道了,嘻嘻。」余悠水露出一臉壞笑。
「什麼嘛,神神秘秘的。」東谷澤晨不甘地吐槽到。
談笑間,三人已不知不覺來到了森林的中部,森林之外的天空早已被晨光渲染,而森林內部由於被密不透光的植物遮掩著,此刻仍然處於「黑夜」。三個小夥伴並沒有察覺到林外世界的變化,只是覺得自己趕了許久的路程。
一處洞穴不聲不響地孤立在森林的一角,三人幾乎完全忽略了它而徑直從一旁經過了。
等遠離了那洞穴幾步后,東谷澤晨猛得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石朝毅詫異地詢問道。
「咋們來的時候,是不是經過了一個小洞穴?」
「有嗎?沒注意到。」余悠水也是一臉的茫然。
「等一下!等一下!我回去看看。」
東谷澤晨原路返回了幾米,而後興奮地呼喚著同伴:「有的!有的!這裡真的有個洞穴!」
余悠水與石朝毅面面相覷了片刻后,也原路返回到東谷澤晨所在的位置。
「嘿,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確實。這洞穴矮小的同時周圍還滿是植物覆蓋著,難怪不怎麼顯眼。」
洞穴位於一處小高地的側面,說是小高地,其實也不過半人高。而洞穴的周邊皆佇立著高大茂密的樹木,像是刻意要掩藏這洞穴的存在一般,於是它就這樣被丟棄在森林的一角,任人所遺忘。
東谷澤晨:「我們在這裡逛了這麼久也沒有發現什麼建築,那對方的藏身之處會不會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洞穴呢?」
余悠水:「萬事皆有可能,進去探究一番不就知道答案了。」
半人高的不起眼的洞穴透著誘惑力和深不見底的幽暗,它勾著人們的好奇心和畏懼心。周邊墨綠色的植物像一雙伸展開來的手,等待擁抱向她靠近的冒險家。
「我們走吧!」石朝毅說了一聲后,便自告奮勇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三人依次匍匐進入洞穴,起初洞穴的入口是向下15度傾斜地延伸,幾米后便平緩了,但依舊是一條略長的隧道,並且還是只能容得下一人通過。
三人連成一線向前方走去,十幾米后便進入了一個廣闊的空間。
「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洞穴,裡面居然別有洞天。」
「沒準這次真的來對地方了。」
石朝毅手舉並晃動著火把,利用火把的亮光,三人仔細觀察著這洞內的情況。
這處洞穴與其他自然的山洞別無二致,且周圍並未發現人類加工過的痕迹。
「找找看還能不能發現其他的通道。」
「目前看來,這裡更像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啊,這角落有個動物殘骸!」
「動物殘骸?」余悠水湊近來看,並抽出鐵劍將那殘骸翻了個面,隨即一股刺冷的寒意襲上脊背,他驚呼出聲:「這……這分明就是人類的頭骨嘛!」
石朝毅也走進來看:「是啊,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毛髮。」
「人類的殘骸居然會出現在這。」東谷澤晨也不免心升一陣懼怕。
「這附近還有嗎?」
「有!那裡還有一個。」
「兩具人類頭骨……」
余悠水的身體止不住地戰慄著,他強迫自己進行思考,以此來轉移注意力。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往後退,接著一腳踩空,跌入水中。
憑藉著求生的本能,他掙扎著往上游,等雙臂撐上了岸邊,他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著。
「沒事吧!小水。」二人趕忙走進詢問。
「咳咳!我沒事,真奇怪,這洞里哪來的水池?」
「是啊,這附近哪有水池?」
帶著這樣的疑惑,二人靠近余悠水剛剛落水的地方,眼前分明就是一塊平地,見不得半滴水點。東谷澤晨俯下身子,用手掌去輕撫那處地面,當掌面觸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奇怪的事發生了,只見那處地面改變了它原本的外表,而顯現出清澈透明的水面的模樣,當手掌離開其表面,它又恢復成了地面的模樣。
東谷澤晨:「真神奇,就像魔法一樣!」
余悠水:「我看,這更像是人為布下的障眼法,錯不了了,那神秘人的處所就在這水池的另一頭!」
石朝毅:「那還等什麼!現在就下去看看吧。」
「別急,我們得先打探清楚那裡的情況,才好擬定下一步計劃。這樣吧,這個任務就交給我了,怎麼樣?」東谷澤晨打算自告奮勇,先行一步。
石朝毅:「沒問題嗎?」
東谷澤晨:「沒事的,交給我吧,很快就會回來的。」
余悠水:「多加小心……」
東谷澤晨:「嗯。」
站在一處平地面前,東谷澤晨遲疑了片刻,而後緊閉雙眼,縱身一躍。撲通一聲,平靜的水面激起一陣浪花,隨即再次化為了平地的模樣。
站在「岸邊」的兩人左右徘徊著,等待東谷澤晨的歸來。
五分鐘左右,平靜的「地面」再次化為一面碧潭,一個腦袋從水裡探了出來。
「怎麼樣?」余悠水急不可耐地上前詢問到。
「呼——咳咳,如我所猜想的那樣,從這裡一直往前游約十來米,就能摸到對岸,上岸后是一條更為深邃的隧道,至於隧道的盡頭是什麼,暫時還搞不清楚。不過我想,這座森林的秘密就藏在那條隧道的盡頭。」
「好!事不宜遲,走吧!」石朝毅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憑藉著他高漲的情緒,率先跳入了水中。
三人一個接一個地躍入水中,進入水裡的那一刻,視野立馬被深潭的幽暗所剝奪,潭中沒有一絲光線,只能憑藉本能不斷地向前划動著。
初入潭中,潭水上頭被山岩覆蓋,因而人不能探出頭來,不過遊了幾米后,山岩逐漸變高,岩石和潭面之間便隔出了一段空間,這時人也能探出頭來暫緩吸氣。
繼續向前遊了幾米,如同落湯雞的三人陸續爬上了岸,在一條新的隧道前站穩了腳跟。由於入水的需要,三人只得將火把之類的物品留在了先前的山洞裡,各自只帶了一把鐵劍來到這裡。好在幸運的是,這條隧道的兩側插了些許火把,因此在視野上還不至於到全盲的地步。
繼續向前走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氛圍繚繞四周。明明周圍插上了火把,可全身卻像是剛墜入冰窟一般顫抖不止,或許是剛出水的緣故,風一吹便覺得透冷,可這深洞密穴里又怎會有陰風灌入?
「這隧道的盡頭……看得清是啥嗎?」
「嗯……不太清楚,只是覺得看起來挺長的。」
迎面的風吹得更大了些,遠遠望去,路的盡頭好似站著一個紅衣之人,在昏燈的晃動下若隱若現,而那人的下半身附有多節肢體,並且正以某種詭異的方式扭動著。
顫抖的風灌動著,遠處的燈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漸漸靠近……
「你們有沒有發現,好像有人在向我們慢慢靠近……」石朝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
「感覺到了,不過……那恐怕不是什麼人,更像是某種奇特的生物。」在余悠水的眼中,遠處的黑暗裡有某種生物拖著甩動的長身爬行於隧道的側牆、天花板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靠近三人的僅剩的火把也在不斷減少,整條隧道里僅存的光明處被漸漸逼近的陰影吞噬著,遠處的未知生物也在悄然靠近。這時,三人才發現,身邊的火把開始融化,並且化為一團緊密包裹著的赤色蜈蚣,隨後那一團團蜈蚣跌落在地,四散逃開。頃刻間,隧道的兩面長牆、地面、天花板各布滿了瘋狂爬行的赤色蜈蚣,萬千條蜈蚣的紅眼在陰暗的隧道里晃動,萬萬隻爬動的細肢發出摩挲牆體的聲響,在黑暗的隧道里回蕩。
而這,更像是在三人的心頭撓動著。
隨著最後兩盞火把的熄滅,這條隧道也徹底被黑暗所吞噬,而那條舞動的未知生物此刻正盤踞於三人的上頭,貪婪的垂涎也正滴掛在半空中。
黑暗中的某一角落,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