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燈節

夏日天燈節

事實是第二天,東谷澤晨也不打算好好鍛煉,或者,倒不如說整個夏天都維持著這樣一種狀態,就像趴在木階走廊上慵懶地打著哈欠的貓一樣,享受著乏人夏意的拷打。

他佇在窗口,看著遠處孤立的人影發獃。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忽臨大雨,萬千雨滴形成茫茫大幕覆於天地,雨打在樹葉上,像是雨神起舞的聲音。

東谷澤晨回過神來,趕忙提著傘奔出門去。

……

八月不知不覺就來了,城裡的某一天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人們像是在籌備著什麼,兵團里也開始忙碌了。

「三人為一組,這幾天加強城中的安全巡邏!」瑞格在一次集訓中這麼命令到。

於是雜魚三人組被安排到晚上於城中巡邏。到了夜晚,城內燈火通明,攤點比平日添了許多,各種飾品裝扮也搬上了街道。

「這是又有什麼慶典了嗎?」東谷澤晨左顧右盼地說著。

「應該是吧,這可不比上次新年慶典的陣勢小。」石朝毅應到。

「他們倒是過得熱鬧開心了,我們這些巡邏的可就有事忙了,你們說,我們和保安有什麼區別?」余悠水倒是口直心快的抱怨起來。

「保安?哈哈哈哈……是有那麼幾分相像。」東谷澤晨笑得合不攏嘴。

「小水,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們看,人家布置的景緻,難道我們沒有享用嗎?」石朝毅來到一處攤點旁,對老闆問到:「大伯,請問這城裡是要舉辦什麼節慶啊?」

「嘿兵小哥,你們不會是國外來的吧?居然連天燈節都不知道。」老闆平和地笑應到,「這天燈節啊,由來已久嘍,要說它最開始的源頭,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知道,在那一天點上天燈寄給祖先,就能得到他們的賜福,保佑我接下來生意興隆、生活幸福的。」

「那一天?原來不是今天啊。」余悠水說到。

「嘿嘿,這節日我們提前一周就要開始準備了,得辦得熱熱鬧鬧的,要不然祖先在天上看著我們活得這麼寒酸樣,哪還願意下來啊,是不是。」說罷,老闆繼續吆喝著照顧他的攤點。

「下來啊?」東谷澤晨摸著下巴,不明所以。

「也就是說,我們還得放哨七天嘍?哎呦。」余悠水提著他的士兵長槍往前走去。

三人這時到了一座拱橋上,與下一組成員換班。

「看來我們也不是最晚的,其他組成員還得守下半夜呢。」東谷澤晨拍了拍余悠水的肩膀說到。

「辛苦你們了,我們先走了。」石朝毅向對面而來的隊友說到。

這時一束煙花孤單地在天空綻放,吸引了不少周圍的目光,只見河對岸有位大娘輕輕拍著一個丸子頭小孩的後背,並把他拉回院內,口中說著:

「唉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心急,不是說了嘛過幾天給你放。」

引來了鄰邊不少笑聲,東谷澤晨盯著河面倒映著的絢爛煙花的色彩,又於褶皺的波紋中消散。

節前的巡邏工作很快就接近尾聲,人們都期盼著節日的正式到來,就連平常多有抱怨的余悠水,都開始期待那天的來臨。

「我只是好奇地想看看這所謂的天燈節究竟有多隆重,倒也沒有過多期待。」余悠水對夥伴們這麼說到。

結果那天一大早,三人就出門了,清晨的太陽還沒那麼強烈,店家和攤主們也都早早開了鋪,他們的吆喝聲和熟人們的招呼聲、路人們的歡笑聲,彙集成一片,由街頭到街尾聲聲不絕。

東谷澤晨還注意到,連王國的高層官員都親自到街上,指揮他們的部下布置街景,人數還不少。既然高層們對尋常街道都這麼用心,那其他重要的地點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據說今天節日的重頭戲在晚上,所以三人也只是在迪莫提卡的幾條熱鬧的街上隨便逛了逛,攤邊零食倒是吃了不少。在今天,往山上古剎跑的遊客,和附近寺廟過的香客,還有近郊教堂去的信徒,也比平日添了許多。

在傍晚的暮鐘敲響過後,日落西山,城內的布景也已完成,燈火重又點了起來,星星點點的歡叫在各個角落出現,引起共鳴風波,聲浪迎來了新的高潮。

「啊?還要巡邏啊!」余悠水痛苦地向走來的隊員大叫。

「是的,瑞格教官說了,即使是在這一天,我們也不能放鬆安全警惕。」迎面而來的一個高個子隊員這麼說到。

「都到今天了,還是不肯放過我。」余悠水小聲嘀咕著。

「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石朝毅接過對面隊員手裡的長槍,轉而又遞給自己的兩個夥伴,並拍著余悠水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巡邏還不是一樣可以參觀的?好了走吧。」

「怎麼會一樣?巡邏只能按著老路線走一圈圈的,我還想去中午的那家烤魷魚店逛逛呢。」余悠水無力地反駁到。

邁下拱橋台階,三人往西街的方向走去。

「這慶典和平時也沒多大區別嘛,無非就是燈更亮點,店更多點,人更密集一點,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啊。」余悠水環顧周圍,給出了這麼個評價。

「也許時間還沒到吧,畢竟天燈節,連天燈都沒看見呢。」東谷澤晨猜測一番。

「是啊,總不能這些掛著的燈籠就是天燈了吧?」余悠水抬頭左右打量了一圈。

「澤晨!」有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誒剛才是不是有人喊我?」東谷澤晨疑惑地向兩個夥伴確認。

「有嗎?」余悠水又看向石朝毅。

「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聲……」石朝毅也不似確定。

三人同時回頭,往來時拱橋的方向望去,只見索洛希亞站在橋上,朝他們揮手。

「我……」東谷澤晨左右看了看兩個夥伴。

「快去吧!」余悠水推了他一把。

「可是……我這……這才剛上崗,這樣……」東谷澤晨磕磕絆絆的,半天理不清言辭。

「沒事,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替你兜著!」接著,石朝毅把手伸向東谷澤晨手裡的長槍,又道:

「這個給我吧,我幫你保管著。」

「這個……還是我拿著吧,有什麼事我會趕回來的。」東谷澤晨瞄了眼手裡握的東西。

「好了,快去吧快去吧!」余悠水又催了一通。

「那我過去了?」東谷澤晨往拱橋跑去,又把目光放在身後二人身上。

漸漸靠近河面之上的拱橋,東谷澤晨沒有抬頭。借著橋上的掛燈,卻把目光留在映著索洛希亞身影的微波蕩漾的水面。

「澤晨,好久不見吶。」索洛希亞再次言以問候。

「這……突然丟下崗位上的工作,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的失職。」東谷澤晨低著頭說到。

「原來你們在巡邏啊,實在對不起,自顧自地就把你喊來了。」索洛希亞頓了頓,俯身側頭看向東谷澤晨,「有沒有影響你們工作啦?」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東谷澤晨急忙回應,又迅速抬起頭,「公主有什麼吩咐嗎?」

索洛希亞再次一愣,像是略感意外,她將目光置於橋前的流水,而後開口道: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好久沒見到你們了,打個招呼。」說罷,她又把目光放回在了東谷澤晨身上,「澤晨呢,最近過得怎麼樣?還適應嗎?」

「挺好的,一切都還順利。」東谷澤晨的大拇指在槍把上反覆摩擦,又說:

「那我先回去巡邏了?」

他的這番語氣透露著某種試探,同時又夾雜著某種擔憂——擔憂失去,像是一種卑微的進攻。

「嗯……等……請等一下。」索洛希亞像是發獃后突然回過神的模樣,「要不我陪你巡邏吧,反正在天燈節也沒什麼事。」

「索洛希亞不用和家人一起過節嗎?畢竟……天燈節似乎是很重要的節日呢。」不知為何,東谷澤晨的話總是越說越小聲。

索洛希亞微微搖了搖頭,「父親大人同意,讓我在城中隨意走走。」

「也好,那現在,索洛希亞希望去哪裡呢?還是說,依照我們平時巡邏所走的路線?」東谷澤晨緩緩露出笑容。

「不如換一換吧,你跟我走,帶你去新的地方,反正……也是巡邏就對了!」索洛希亞漸漸提高了音量。

「好啊!」

兩人往另一邊的橋頭下去了。

「今天遇到你,本以為應該會是場更加歡悅的久別重逢,但見到你,才發現你似乎心情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兩人來到東街道上,東谷澤晨提著長槍走在外頭,這時索洛希亞才想追問起緣由。

「哈哈,有嗎?」東谷澤晨乾笑幾聲,顯得些許刻意,「我看起來有那麼像心情不好的樣子嗎?」

「當然有啦!」索洛希亞不樂意地努了努嘴,「就差寫在臉上了,澤晨明明就是不擅長掩飾嘛。」

真的有嗎?或許是吧。東谷澤晨只是沉默地在心裡自問自答。見東谷澤晨沒有開口的打算,索洛希亞也不再追問。

重逢的氣氛稍顯尷尬,好在身邊是熱鬧的市景。

直到走了有那麼一段路,東谷澤晨像是蓄好了勢,他掃了一眼街邊,又偷瞄了幾眼索洛希亞,咳出兩聲,才緩緩開口道:

「對了索洛希亞……上次,就是上次嘛瑞迪明格在宮門口碰見你那會兒,那時你們聊了什麼呀?」東谷澤晨盯著路面的縫隙,並在腦海中組織著言辭。

「你說上次?」

「對啊,上次嘛。是在宮門口那次。」

「唔……」索洛希亞似在回憶,「哦你說那次啊……哈哈哈哈哈哈……」

「干……幹嘛,有什麼好笑的。」東谷澤晨不樂意地低下了頭。

「對……對不起,咳咳,那次呢我從外面回來,碰巧在門口遇到了他,瑞迪明格說是要我轉交給國王一份遞折,是他父親的。其實啊我偷偷打開看了,嘻嘻。結果居然是某個軍事機密的情報,嚇得我趕緊塞了回去,雖然我也沒看懂就是了。」

索洛希亞一連串地講了許多,東谷澤晨只是斜著腦袋靜靜地聽,接著她又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起東谷澤晨。

「怎麼?澤晨好像很關心這件事?話說澤晨又是在哪看見的呢?我居然都沒注意到你,你怎麼也不過來和我打聲招呼?」

「才沒有呢!我可沒有跑出來看……誒誒,算了算了。」之後,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立馬改口,惹得索洛希亞偷掩笑顏。

「對了索洛希亞,這天燈節究竟是怎樣一個節日啊?我看和平時的燈展沒有什麼差別誒。」

「等你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好。」

氣氛再次回歸沉默,這時後方傳來一陣騷動,陸陸續續有人從後面追來,超到兩人前面。

「你慌什麼呀?」其中一個路人對身旁的人說。

「你不知道啊?西街那邊出事了!」那人回答道。

「怎麼了?」

「好像是國外的……入侵者,反正就是在那地方埋炸藥!」

東谷澤晨心中突然一沉,像是預感到什麼不妙的情況,連忙對索洛希亞說:

「我可能得過去看看現在……所以我……」

「嗯,快去吧!」索洛希亞點頭示意,凝重的眉頭浮現在花燈下,「我去通知城內的戒備軍。」

沒有過多的猶豫,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東谷澤晨捏緊手裡的長槍狂奔,迎面而來陸陸續續的行人。他擔心又會是那些斗篷人在作祟,更擔心自己夥伴們的安危。

他大步跳上拱橋,不多久又從上面跳躍下來,來到一處巷口,傳來如下對話:

「城外戒備如此森嚴,結果還是讓幾隻老鼠溜了進來。抓住入侵者了嗎?」

「報告吾焰將軍!人已全部抓獲。」

「炸藥地點呢?全都排除了?」

「是的。」

「好,把那些入侵者押入兵團總部,好好地審問!那……沒什麼事就先退下吧。」

「是!」一道黑影躍過高牆,消失在夜空中。

「雖然我對這天燈節並不大感興趣,可也不能讓老鼠們毀了這鍋粥。」那人像是在自言自語。

「澤晨!」東谷澤晨聽到身後傳來的是索洛希亞的聲音,他連忙回頭。

「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呼呼——已經通知戒備軍他們了,據說問題大致解決了。」

「那就好!」

「哦是公主殿下和……澤晨兄啊。」一個身著赤甲的男人走了近來,那人正是本國目前的大將軍——吾焰。

「啊是吾焰將軍!」索洛希亞略顯驚訝地說到。「危機已經解除了吧?」

「回殿下的話,都已解除。」吾焰恭敬地作了揖。

「那太好了!如此重要的節日,可不能讓大家掃了興。」東谷澤晨鬆了口氣。

「澤晨兄說的是啊,入侵者已押往總部審問了。」

「還是上次那些斗篷人嗎?應該沒有人受傷吧?」東谷澤晨對這次突發事件很是關切,不過第二句話卻沒有問向吾焰,倒更像是自言自語式的祈禱。

「目前並不確定,不過以我的推測,他們更有可能是阿卡迪魯的刺客。」

「刺客……」東谷澤晨低頭沉思。

「總之,事情圓滿地得到解決,大家可以安心繼續歡度佳節了。」索洛希亞看向吾焰又補充道:

「那就麻煩吾焰將軍,把這一消息傳達給城中民眾,好解除大家心裡的恐慌。」

「是!」

之後,吾焰便與索洛希亞、東谷澤晨相別,那大將軍回頭,看著漸行漸遠的二人。

兩人又回到來時的街道,這會兒節日的氛圍相較剛才,似乎更加濃烈了,或許是人們得知城內危機解除之消息的緣故。

繼續漫步向前,東谷澤晨發現,陸陸續續有人家從屋內走出,每個人手捧一盞紙明燈,燈中星火跳動,他心想:那或許就是天燈了吧。

「快點!」索洛希亞在一旁催促道,將東谷澤晨的思緒又拉了回來,「要是不快點的話,可就瞧不見了哦。」

「誒?」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左腕被眼前的少女拉著去了,就連眼下的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

兩人穿梭於繁華鬧市、尋常巷陌,一盞又一盞的明燈從他們眼前晃過、向後退去,恍如燈河。

「索洛希亞……由人們送上天的明燈,真的會回應人們的願望嗎?」

「一定會的。」

「真的……會嗎?」

「嗯,一定會的!」

兩人漸漸遠離佳節的喧囂,往無人的台階踏去,那是條通向山林的路,只不過這會兒來看,瞧不見一個人的蹤影。這裡節日的氛圍蕩然無存,唯有冷清和寂靜。

「為什麼來這兒呀?」東谷澤晨不解地問。

「再往上走走,就知道了。」索洛希亞喘著氣,卻仍不減熱情。

踩上一級又一級的台階,兩邊陰森的樹木不斷向身後退去。直到終於來到山頂,好在這座山並不算高,足以將城內景色盡收眼底,前面留有一片空地,是座修築而成的平台,還有石欄相砌。

「呼呼——怎麼樣?」索洛希亞伴著東谷澤晨往前走去,倚在石欄邊,任山頂的夜風吹亂髮梢。

「嗯……沒想到,竟如此壯觀!」東谷澤晨把目光放到了那些由地面升往空中的天燈。

開始零零散散,而後越來越多的紙燈添入其中,十、百、千、萬……如聚沙成峰、若匯河化海。它們來自不同的家庭,從不同的街亭巷院飛升,它們從年輕稚嫩的手裡升起,也在飽經風霜的手中升起,它們可以由邊城戍卒的手裡升起,也可以經樓閣歌女的手中升起。

它們凝聚了大家的心意。

「這就是心愿的力量嗎?」東谷澤晨感慨道。

「這些天燈共同鋪就成一條天橋,來接引思念之人到來。」索洛希亞望著空中自語道,「所以於我而言,這不僅是期盼接受祝福的願景,更是與思念之人間的連結,是為一種情的延續。看吶!他們會踏著這萬千條燈橋而來,與我們相會!」

「原來天燈節是為了祭奠他們而存在的呀。」

「不止是這樣哦。」

「嗯?」東谷澤晨將目光轉回索洛希亞臉上。

「因為天燈不僅是為逝者所點,同時也為了遠方難以相見的故人,傳達我們的思念。」

雖然不甚理解,但東谷澤晨看得出,此刻索洛希亞受此感動的心情,因為那映著燈火的淚光,於夜中璀璨。

「澤晨!」索洛希亞再次以火熱的目光看向東谷澤晨,好似剛剛那份憂悲從未出現過一般。

「嗯?怎麼了嗎?」

「其實我偷偷帶了兩盞天燈,不如一起把它們放了吧!」說罷,她便自顧自地從口袋裡掏出兩疊折起來的紙燈,還有凌亂糾纏在一起的骨架。兩人共同將它們拼接復原。

「可是火的問題……」

「難道你忘啦自己會靈術的嗎?」

「哦哦對哦,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唔那這次還是我來吧。」只見索洛希亞雙手緊握,作祈禱狀,頸前的陽炎之星在一瞬間於夜中閃爍,恍如初晝。而後兩盞紙燈被點著了。「紙燈下面有張紙條,對你思念的人寫上寄語吧。」

「思念的人嗎……」東谷澤晨握著筆,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他想:能寄給的人,只有他了吧,那個在另一個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的男人,或許對於逝者而言,他們的歸宿都是同一處地方吧,誰知道呢?說來好笑,臨到這會兒,好似有無數的話想要吐露,可總也一句擠不出。

「怎麼樣?寫好了嗎?」索洛希亞突然抬起頭,在晃動的火光中映照著她那張好奇的臉。

「嗯,算是……寫好了吧。」東谷澤晨盯著手中密密麻麻的字條,將它扣入燈中。當然,沒人知道他寫了什麼。

「嗯,那我們一起把它們放飛吧!」

「索洛希亞寫了什麼呢?」

「唔……這是秘密。」

兩盞新燈加入龐大的隊伍,兩人在燈下閉眼祈禱,希望它們飛得更高。

一陣「嘭」的聲響,傳入欄前閉目的兩人耳中,接著是更加炫目耀眼的色彩於空中綻放。

「那是……一片接一片的煙花。」東谷澤晨睜開雙眼,轉動濕潤的眼珠,他希望將這些色彩的瞬間刻入記憶。「還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過,好美啊……」

「是啊,如此絢爛的色彩、如此沸騰的聲響,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煉藥師發明的傑作。」索洛希亞望著夜空,獃獃地眨著眼。

無數焰花頻頻綻放,凝聚了千百家的熱烈,宛如春園之中爭彩鬥豔的花叢,將節日慶典的氛圍沖向高潮。

直至子時經時,喧囂退散,短暫的激情在那慶典尾聲,亦如稍縱即逝的煙花,漸漸冷謝。飛轉縈繞於整座迪莫提卡的「祝福與期望」也緩緩落下帷幕。萬千天火燃盡,墜入星河,從古橋下流過,一直漂到遠方。

「像是……結束了呢。」東谷澤晨略帶不舍地說到。

「嗯,差不多該回去了。」雖至微涼的夜半,索洛希亞的笑容卻依舊暖人,只是這暖和之中,也透著遺憾。

「嗯,也好。」

「那個……希望下次的夏日天燈節,我們還能在這裡相逢。」索洛希亞的眼中透著期待,「到時候……我要身著最華麗的衣裳來賞天燈,你可不許拒絕哦!」

「嗯!一定會的!」東谷澤晨的目光像是重新被點燃的燈燭,「索洛希亞,我期待著呢。」

兩人下山後,在街頭分手,只是這會兒的街上略顯冷清,燈光微弱。

今年的天燈節算是結束了。倒是城中有詞人,繪以夏日一抹余尾:

月攀樓頭,隨君嬉遊,焰輝人間如晝。

星載古橋,繁燈流照,滿城一夜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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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太陽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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