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鍊

修鍊

所謂阿卡迪魯境內的靈獸森林之入口與一般景色無異,只是前面陳設一道古舊的圍欄,插著塊寫有「危險區域,謹慎進入」等字樣的木牌,澤羽、東谷澤晨兩人輕鬆跨過障礙,進入其中。

前半段路途風平浪靜,不多敘述,總之二人直奔森林內部,並於一視野開闊處覓得壯闊瀑布,瀑流一瀉而下,湍聲洪亮,飛虹橫架,宛如秘境。

按照傳統的修鍊方法,其一便是修行者盤腿坐於瀑石之上,任憑迅流激落周身,在此期間,需運轉全身靈力,在體外形成「屏障」,以抵禦激流對身體造成的傷害,此法可助修行者鍛煉靈術控制力,二來需在聲感和觸感的雙重摺磨下保持冷靜,此可磨鍊修行者之心性。

澤羽為師者榜樣先行一步,躍於滑石上落坐,並且在瀑布下安然自若。東谷澤晨見狀緊跟其後,可剛踩在石上,激烈的瀑流就使他難以保持平衡,更別提安坐冥想了。

「冷靜,澤晨。」澤羽閉目言道。

東谷澤晨左顛右倒,還是總算坐住了,而另一個難題是,頭頂的瀑流如同野孩子的拳掌一樣不知輕重,打得人頭昏腦漲,周身肌膚也辣得生疼。

東谷澤晨想起方才師父所說的用靈力來抵禦傷害,便試著理解,他極力控制體內靈力的運轉,可好不容易找到一點感覺,又被頭頂無情的激水破了功,連自己也掉進旁邊的湖裡。

「沒事吧,澤晨!」澤羽見狀,慌忙入水施救。

「沒事的,師父。還能再來……」

「不必太勉強自己。」澤羽一臉擔憂。

東谷澤晨又上前嘗試,可每次不過半分鐘便被甩了出去,來回練了十餘次。

澤羽不忍見此情形,便趁東谷澤晨沒注意的間隙,釋放靈術使瀑布中間段形成一塊堅冰,算是為徒弟降低難度。

「師父,我好像成了!」這次東谷澤晨在裡面硬撐了十來分鐘,「我能明顯感覺到水流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大大減小,這就說明我靈力控制得大有長進了吧。」

「嗯,當然了。澤晨真棒!」

東谷澤晨心中暗想:本打算用個百來次練習的,沒想到十多次就成了,莫非自己真的是個天才?

「既然這一項目通過了,就讓我休息一下吧。」

「當然沒問題了,那我去這山間給澤晨找點食物。」

「嗯,師父路上小心。」

澤羽走後,湖中傳來一陣巨響,水面翻開層層浪花。

東谷澤晨閑來無事,盯著近處湍急的瀑布,想著再嘗試方才的修鍊。可剛才的條件又怎會還在?身體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東谷澤晨越想越不對勁:難道是哪一步又出錯了?

「看!澤晨,快過來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只見澤羽提著兩隻足有半人高大的山雞趕過來。

「哇!不虧是靈獸森林,連山雞都這麼大。」東谷澤晨驚嘆道。

「不是,這只是雞仔,身後追來的還有老母雞呢。」

說罷,東谷澤晨朝後看去,果然一隻身高三四米的雞眼光兇狠、鐵爪急奔著向兩人趕來。

「澤晨,這頭老母雞就是下一項修行,把它殺了,得到的經驗足夠你靈力大增。」

可話雖這麼說,上頭這老母雞目光毒怖卻也無神,脖子周遭光禿禿的,身上點綴著詭異的斑紋。羽毛凌亂、蟲屍遍布且多留有傷痕,掌前鐵爪透著殺氣。醜陋無比,活像頭巨大的喪屍,這還哪敢讓人上近。

東谷澤晨一下子怯了膽,一想到自己要進入這樣一頭怪物的肚子里,身體便因恐懼而動彈不得,唯像只弱小的待捕的獵物。

「澤晨快躲開!」

模糊中,像是有什麼聲音傳來,卻傳不到東谷澤晨耳中。

哈哈哈,被嚇破膽了嗎?區區一個低級靈獸,之前不知是誰放出豪言壯語說會活下去給我看的,結果就這點能耐嗎?真是有夠無趣。

剛剛那個聲音無比熟悉,東谷澤晨知道這是心中魔猿所語,瞬間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他拉回現實,雖然眼前這個怪物難以直視,但好歹喚回了些理性。

東谷澤晨極力保持冷靜,釋放了炎彈飛落,大量煙霧使老母雞看不清前方,搖頭晃腦地想要驅散迷霧。

這時一道劍氣向老母雞劈去,伴隨著寒氣,墨綠色的汁液從傷口迸出,轟然倒塌的靈獸奄奄一息。

「很好,澤晨!趁現在,快給它最後一擊,朝脖子那裡!」澤羽說著,把劍遞到東谷澤晨手中。

先前可怖的巨獸在此時也因虛弱的模樣使人憐憫,龐大的身軀因呼吸沉重而緩慢起伏。東谷澤晨握緊手中白凈的利劍,盯著接下來所要獵殺的對象,雖然外形仍舊難以直視,但心中對它的恐懼倒是少了幾分。

他心一狠,準備揮刀朝前猛劈,卻被澤羽制止住了。

「不可,這靈獸的血液有毒,近距離斬殺會讓血液濺到自己,得用劍氣。」

「劍氣?可是……師父,我不會啊。」

「不會?這就難辦了,如果澤晨不親手斬殺對方,這項修行就算白忙活了。」

東谷澤晨理解師父此話的用意,之前也從瑞格口中得知,在這個世界,提升靈力的辦法有兩種:一是不斷修鍊,而另一種,則是通過掠奪其他人的生命來完成,當然,這裡所謂的「人」大概也包含了靈獸這種高級生物吧。想必這也是師父帶自己來這裡修行的用意。

雖然東谷澤晨能使用遠距離靈術,但威力實在有限。而讓澤羽往自己體內注入靈力可以提升靈術的威力,可那樣就不算是自己擊殺的了。

「有辦法了!澤晨只管釋放你最擅長的炎彈飛落,只要炎彈夠硬就行。」

東谷澤晨照做,但他實在沒有信心自己的靈術可以置人於死地。這時,就在東谷澤晨釋放靈術的同時,澤羽也揮動她的刀,以強大的劍氣推動炎彈加速向前,形成致命的衝擊力,最後因為是炎彈致其死亡,就算是東谷澤晨擊殺的目標了。

如此一來,東谷澤晨確實明顯感覺到自己靈力的提升,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快速流動。重新去到瀑布下,身體的感覺也和之前大有不同了。

「太棒了,師父!事不宜遲,現在就讓我把這山裡的靈獸殺盡吧。」不知東谷澤晨這話是玩笑還是認真,卻是引起澤羽不滿。

「不行的,澤晨。萬物有靈,應取己所需,取之有度,怎麼能胡來呢?況且這山間或許還存在我無法應對的靈獸,需持敬畏之心。再者說,靈力的增長也是有限度的,每個人天賦不同,上限也不一樣,而突破上限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原來如此,嘻嘻,我就開個玩笑。」

「好了,還是先把我獵回來的小雞崽吃了吧,後面再修行。」

「好啊。」

雖說是小雞崽,可這肉都夠兩人吃兩天的了。另一方面,東谷澤晨又想起老母雞的模樣,便忍不住朝它躺著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屬實是連胃口都沒有了,一想到以後眼前這小雞崽可能會長成那樣,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澤羽似乎是看出了東谷澤晨的心事,便安慰道:

「沒事的,別看老母雞長成那樣,其實啊,並不是它的後代都一定會遵循它的進化路線。」

「進化路線?」

「是的,靈獸之所以是為靈獸,就是因為它們能夠選擇自己所修行的道路。比如妖道、仙道、魔道、神道……因為有著像人這樣的靈氣,故名靈獸。可惜這位雞媽大概是因為某種無可奈何的緣由,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選擇了偏為捷徑的妖道,才使自己心形如此吧。」

「師父說它們就像人一樣有選擇自己道路的自由,可有時候在形勢環境面前卻又不得不放棄這一自由,身不由己,唉。」東谷澤晨開始同情起靈獸的境遇。

「你雖認我作師父,我卻只能教你些奪人性命的事,不能為你解惑,實在慚愧。」

「師父,世間難解的迷題數不勝數,人非聖賢,怎麼可能全知全能呢,你沒有敷衍我,或是不懂裝懂,而是盡心為我思考,就已經很稱職啦。或許還有數不盡的問題等待我們尋找答案,那就一起想好了。」

兩人在湖邊用餐,多餘的食物便架著讓煙熏干。不知是煙熏的香氣,還是老母雞屍體的腐氣,總之,沒過多久便吸引了一批螞蟻軍團前來光顧,它們直立起身軀足有一人高,揮動著上顎,氣勢洶洶,伏於老母雞身上開始進食。

東谷澤晨不敢直視,只擔心肚裡正消化的食物會溢出。

「待會澤晨的對手就是它們了哦。」

「啊?」

「那頭老母雞肯定不夠它們吃的,到時候一定會過來找飯後甜點,也就是我們。」

「嗯!」

「不過澤晨也不必著急,還有一會兒時間,可以先做準備。」

「可是師父,我能做什麼準備啊?」

「我將這把霜月交給你,到時候用它戰鬥。」

「霜月?原來師父的這把刀叫這個名字啊,我就說怎麼看著不平凡。哦還有,師父您身上佩著的是兩把刀吧,另一把想必也不俗氣。」

「這一把叫作湖心。」與霜月的素白不同,湖心的刀鞘呈現幽藍的姿色,如果刀身與刀鞘的顏色相同,那就不難想象深藏其中的湖心的模樣。

「厲害!聽著就像是名刀。」東谷澤晨眼冒星光,一臉崇拜。「能講講它們的來歷嗎?」

「湖心是某日我於湖邊散步時,偶窺湖底沉有一塊玄石,觀其品質極佳,便攬得並請名匠打造所成,故名湖心。」

「那霜月呢?」

「霜月……這把刀的來歷,澤晨以後就知道了,等我們到了哥斯克。」

「好吧,就聽師父的。」東谷澤晨記得這個哥斯克是先前澤羽所說的故鄉,也就是這段旅行的終點。「師父以後也可以給我打造一把名刀嗎?」

「當然沒問題了。」見東谷澤晨一臉期待的模樣,澤羽也是爽快答應了。

「太好了!」東谷澤晨心中狂喜,便琢磨起給刀取名的事。

「時間差不多了,那群傢伙在朝我們這裡看呢,澤晨做好準備吧。」

「誒?這麼快。」東谷澤晨接過澤羽手中的霜月,準備迎敵。果不其然,螞蟻軍團開始向這邊壓境。

其中一個猝不及防從側翼進攻,速度之快猶如林中猛虎,東谷澤晨差點沒有反應過來,險些成了對方口中肉,他用刀抵住巨蟻的觸手和上顎,卻因氣力不足被對方高高舉起,拋入空中,螞蟻同伴們見狀一擁而上,等著要把即將落地的獵物撕成碎片。

這時,澤羽揮刀跳入蟻群,憑一道弧線便將數個蟻軍的肢條砍飛。而半空中的東谷澤晨也瞅準時機,轉動身體,依靠下落的力量插死一個蟻軍。

「幹得好,澤晨!」

一部分失去觸手的巨蟻戰鬥力大幅度下降,東谷澤晨揮舞霜月輕鬆斬滅。可即便這樣,在無數次揮動刀刃后,自己也因體力逐漸不支,戰鬥力減弱。

螞蟻軍團仍在上擁。

「師父,我快不行了,要不先撤吧。」

「真的不能再撐一下嗎?」

「實在不行了……」

「好吧,你先去後面那個上坡等我,我馬上就來。」

「嗯,師父多加小心。」

東谷澤晨走後,澤羽揮動湖心,一道由水浪而成的巨型絞肉機將前排蟻軍盡戮,剩餘螞蟻算是知道了自己和對手真正的差距,全都識相地撤離了。

澤羽走近東谷澤晨所在的位置,發現他雙手正抖個不停,便忍不住笑道:

「咯咯,方才我發現澤晨總是用蠻力揮砍,好幾刀才砍穿螞蟻們的皮甲,這樣效率大大減小了。」

「我實在是沒辦法啊,師父,天生氣力如此,難以突破。」

「但我想說的是,這和氣力關係不大,主要是澤晨沒用上靈力。」

「這也能用上靈力嗎?該不會是附著在刀身上吧?」

「沒錯,不信你看。」澤羽用霜月做示範,朝前揮動刀刃,強大的劍氣肉眼可見,使百米開外的瀑布凍結。

「我去,一整條瀑布都凍上了!」

上游的河流無處傾泄,便向兩邊漫延,澤羽又揮動湖心將凍結的瀑布擊碎,景緻這才逐漸恢復原貌。

「大概就是這樣。」澤羽輕描淡寫道。

「不過,既然師父這麼厲害,在剛才的戰鬥中為什麼要保留實力呢?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它們……」

「因為我想要讓澤晨親身參與到戰鬥當中,只有這樣才能提升。而且,我不僅要讓澤晨的靈力得到提升,更重要的是,希望你能在每一次戰鬥中形成獨屬於你自己的肌肉記憶。」

「肌肉記憶嗎?原來如此,不過我連殺死一個失去大半戰鬥力的蟻軍都費力,如果是完整的……簡直不敢相信。」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澤晨也擊殺了將近三十個巨蟻了吧。」

「嗯,屬實不太容易。」

「不過,若是在絕境中繼續戰鬥,可能會發揮出更大的潛力呢。」

「嗯,也差不多啦。」東谷澤晨心裡清楚,自己在剛才的戰鬥中退縮了,他實在擔心會因體力不支,可能被兇狠的對手啃下臂膀。換句話說,他不敢將自己逼入絕境。

「那今天就先到這裡,早點休息吧。」

「嗯……」

差不多……嗎?東谷澤晨心裡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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