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
雲焦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半邊身子已經側到了短廊里，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電梯入口前的駱煬一。
對方似乎料到了雲焦會過來，笑意深了幾分。黑灰色的瞳眸倒映著雲焦艷麗但沒有血色的面容。
「你也要出門嗎？好巧，我們一起吧。」
已經暴露在駱煬一視線下的雲焦別無他法，只能微低著頭走過去。
駱煬一很明顯就是有意在等他。結合系統所說，原主並不是第一次跟蹤調查駱煬一了，所以才會對駱煬一的情況這麼了解。
也許是原主前幾次的跟蹤暴露了行蹤，引起了駱煬一的注意，知道自己在跟蹤他，這次就刻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電梯門打開，就像是吃人的牢籠將雲焦囚禁。
和駱煬一站在一起，連呼吸都透著濃濃的窒息感。雲焦緊挨著一側的牆壁，極力和駱煬一保持距離。
「你要去哪，我開車送你。」
就在雲焦想要按樓層時，駱煬一的手橫亘過來，按下了負一樓地下車庫的按鈕。
因為他的動作，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就被縮進，淡淡的烏木香草味包裹住雲焦，如被標記的獵物無路可逃。
「不麻煩駱先生，我，我就去菜市場買個菜。」
雲焦身體微微顫抖，心震如擂鼓，一雙清亮靈動的眼睛被淚水升騰起熱霧遮擋住視線。
「沒關係。我正好順路。」
駱煬一的語氣非常正常，卻隱約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雲焦蜷縮著身子，還想拒絕。電梯此時「叮」地一聲到達負一樓。
車庫不見陽光，吹來的冷風刺激得雲焦打了個激靈。向外一看，車庫裝得是聲控燈，電梯附近的燈亮了，但車庫深處依舊漆黑一片。
似乎走出這一方光亮就會被無邊的黑暗吞噬，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果駱煬一想趁此機會對他下殺手，雲焦一點反抗的可能性都沒有。
「駱先生……」
雲焦話沒說完，駱煬一便抓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走出了電梯，領著他走到了車的副駕門前，為他打開了車門。
駱煬一的手寬厚有力，握著雲焦時控制著力道，讓雲焦無端聯想起潛伏在陰影里的蜘蛛，在獵物收網之前極力忍耐。
雲焦如坐針氈地坐在副駕駛上，他死死地掐著手心才沒讓眼淚流下來。
駱煬一突然靠過來，雲焦驚慌地往後縮，看著駱煬一彎著腰為他扣上安全帶。
因為下意識地後仰，雲焦意外地發現在方向盤邊上的收納夾層里放了一盒拆封了的煙，煙盒是打開的，幾隻香煙稀疏地躺在裡面。
駱煬一不是不會抽煙嗎？
一晃神的功夫，駱煬一的手從腰間移到了雲焦的臉上。
「怎麼又哭了？」
指腹間略微粗糙的薄繭貼著細嫩無暇的肌膚，駱煬一眼神晦暗，一點點得寸進尺順著下顎線撫上了雲焦濕潤的眼尾。
借著抹去眼淚的舉動，指腹肆無忌憚地摩挲著微紅的眼角，掛在睫毛上的淚珠落在他的指尖上，那一抹清幽的紅透過水亮晶瑩的淚被渡上了一層蕩漾的美。
「有時候哭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在有些人眼裡，那代表著……性暗示。」
雲焦面色慘白，因恐懼而放大的眼中一片霧蒙蒙的水汽，如斷線珍珠似的淚一滴滴地滾落。
駱煬一用紙巾替雲焦擦掉眼淚，聽不出半分歉意的道歉，「我的話嚇到你了，抱歉。」
他打開電台播放音樂緩和雲焦的情緒，駕駛汽車前往菜市場，期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將雲焦送到門口后便微笑著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雲焦站在菜場入口的馬路牙子上，看著駱煬一的車開出了一
段距離后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跟上。
坐在後座上，雲焦打開車窗，感受到逐漸升溫的空氣化作暖風撲過來，才覺得冰冷的身體有了些溫度。
就剛剛那一段接觸下來，雲焦能察覺駱煬一有點「蠢蠢欲動」，想要揭下自己的偽裝。
對方給自己擦眼淚時他們有過兩秒的對視。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在駱煬一這扇窗戶里他看見了掩藏在溫和假象下的陰桀，令人不寒而慄。
駱煬一會不會就是靠著他的假面騙得了那四名失蹤者的信任然後實施犯罪。
那他會把人藏在什麼地方呢？
雲焦思考的時候，計程車駛過高樓林立的CBD中心，最後在一家位於鬧市的西餐廳對面停下。
透過黑色的車窗，雲焦看見本應該出現在某座辦公大樓的駱煬一卻出現在裝修高檔奢華的西餐廳里。
在原主的線索白板里，並沒有提到這家餐廳，但駱煬一提著公文包，輕車熟路地進入，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雲焦開始懷疑駱煬一程序員職業的真實性。
他在車上等了幾分鐘后才下車從偏門進入餐廳，在駱煬一的右後方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駱煬一的桌上放了一台電腦，屏幕亮度非常低，大半部分又被身體擋住。即使雲焦的視力非常好，也只能勉強辨認出屏幕右上角有一個鮮紅色的寶塔印記。
期間駱煬一接了一個電話，雲焦屏氣凝神想要聽清，卻被來點單的服務員中斷了。
雲焦從沒有來過這麼高檔的地方，被菜單上昂貴的價格嚇了一跳。唇齒微張，透亮清澈的桃花眼寫滿了不可思議。
服務員被雲焦可愛的反應逗笑了，便提議讓雲焦去前台參加抽獎免單活動，甚至不等雲焦答應，就直接上手拉住了雲焦的手臂，帶著他往前台走。
從雲焦的位置到前台最近的路正好要經過駱煬一的座位。
雲焦瞪大了眼睛，努力站住身子不被拉走，轉身想要躲開，結果撞到了桌角，瞬間失去了平衡往前傾倒。
他慌亂地伸手去扶椅背。
椅背沒碰到，倒摸到了一隻溫熱的手，寬厚卻不粗糙。還有一隻手順勢扶住了雲焦的腰。
「你沒事吧？」
低沉嗓音傳入雲焦的耳里，非常陌生，讓雲焦鬆了口氣。
不是駱煬一。
「我沒事，謝謝先生。」
雲焦緩過神來，沒注意對方的手還搭在他的腰上，朝對方輕聲道謝。
面前的男人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有深邃多情的眼眸和儒雅俊逸的面龐，氣質和駱煬一不盡相同但多了幾分矜貴。
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從男人身上飄來，雲焦微微努了努鼻子，有些不適應地往後退了幾步，正好擺脫了男人攬握腰肢的動作。
他心裡擔心駱煬一有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緊張得身體緊繃，想著趕緊遠離這裡。但面前的男人擋住了他的去路繼續和他搭話。
「你的臉色有些是不太好，是生病了嗎？」
雲焦搖搖頭，咬唇壓低了聲音，「沒，沒有。」
男人收回手，細細地摩挲了幾下，露出溫和優雅的笑容，直直地凝視著雲焦波光瀲灧的眼睛，不著痕迹地用隱晦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宛如造物主寵兒一般的男生。
果然有些人的美，只有親眼見證才能相信它的確存在。
「雲焦？」
是駱煬一的聲音。
雲焦身體僵直，幾乎是抬步就跑，但幾乎是邁步的瞬間，手臂便被抓住了。
「真巧。」
駱煬一全是笑意的聲音傳入雲焦的耳里卻是一片涼意，他試圖掙脫駱煬一的手，但對方力氣太大，一隻手像鐵鉗般死死
地卡著他。
從旁人的視角來看雲焦像是被駱煬一抱在懷裡一般，曖昧的氣氛油然而生。
「你們認識？」
男人半揚起眉，揣測的目光打量著幾乎要貼在一起的雲焦和駱煬一。
「雲焦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我的老闆，宋鎮川。」
駱煬一絲毫沒有要鬆開握著雲焦的手的意思，淺笑著為宋鎮川介紹，宛如在炫耀自己的所有物。
宋鎮川將信將疑地半眯著眼打量著他們。
「你臉色很不好，我先送你回去吧。」
雲焦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自己被駱煬一控制著，連聲拒絕都無法說出口。
宋鎮川目送著兩人離開，一邊凝視雲焦的背影，一邊拿出手機給一個未備註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簡訊。
這邊雲焦再次坐上了駱煬一的副駕駛，只是車內的氣氛降至冰點。
駱煬一撐著方向盤，似笑非笑地看著雲焦。
「你在跟蹤我。」
「還這麼怕我……那天晚上你看見了什麼吧？」
車內的電台不知何時跳轉到了新聞頻道，主持人冷靜的播報聲在壓抑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白塔市人民廣播電台提醒廣大市民朋友們切勿單獨出行，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