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水母
在楚奇離開營地后的第二天下午,張洋與張力也離開了營地。
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張力閑著沒事幹,非要去采蘑菇,結果傷到了小腿。
他拉上兩個人往山上跑,結果在回來的路上滑倒,小腿被尖銳的石頭割開一條很深的傷口。
等到張洋趕到的時候,鮮血已經染紅的地面,他背著張力迅速往停車的地方跑。
拒接了打算一起去醫院的同事,他發動汽車趕往最近的醫院。
好在這附近也還算不上偏僻,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醫院。
攙扶著張力在科室外的長椅上坐下,張洋往走廊盡頭的自助繳費機走。
來到機器面前,在上面操作了幾下,拿著回執單轉身往回走。
走至中途,卻是看到空蕩的走廊內,漂浮著三個奇怪的東西。
這些東西近乎透明,樣子看著有點像是水母,底下的十幾根觸鬚,左右擺動著漂浮在半空。
它們似乎發現了張洋的到來,半球形的軀體轉了個彎,看著像是在面對著張洋。
張洋看著這一幕,身上冒起一片雞皮疙瘩,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席上心頭。
不過,還未等到張洋有下一步動作,它們卻瞬間消失了。
張洋愣了愣,快步走到那些東西剛剛待過的地方。
伸出手在空中摸了摸,並沒有感到什麼東西。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儘管心裡有些疑惑,但還是給弟弟看病要緊。
沒有再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眼花了,快步走到張力那邊坐下。
等到裡面的人出來后,攙扶起低著頭的張力走了進去。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張洋攙扶著處理完傷口的張力回到了車裡。
將手裡提著的藥品放到後排,張洋發動了汽車。
見張力一直沉默的坐在副駕駛座,張洋想了一想,開口道。
「本來就玩了不了多久了,提前回家也挺好。」
張洋還以為張力在擔心,自己會因為提前結束野營責怪他。
不過張力還是沒有說話,依舊低著頭盯著雙手,就好像手上有什麼寶貝似的。
張洋也沒有繼續開口,沉默著開著車。
過了一會,卻聽到張力有些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
「哥…哥…我想…吃…烤肉。」
張洋詫異的看了張力一眼,將車停在路旁,轉過身認真的打量起自家弟弟來。
這會張力也抬頭注視著張洋,臉上的神情異常的平靜。
看了一會,張洋轉回身,重新發動汽車,在手機上查找了下,距離最近的烤肉店,有些疑惑的開口。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以前可從來沒聽你喊我哥哥。」
「沒…事。」
「對,說話也怪怪的。」
「……真沒事。」
「行吧。」
「去吃鐵板烤肉怎麼樣?」
「好。」
……
將車停穩,張洋有些生氣的下了車,從後排提起幾個袋子,就轉身往樓上走。
推開門,將袋子放在餐桌上,張洋對坐在沙發上看電死的老媽道。
「媽,今晚別弄飯了,我們吃烤肉!」
張母回過頭來,看了眼堆在桌上的塑料袋,又看了看有些不高興的大兒子。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大力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怎麼知道他在下面搞什麼!」
張洋看著擔憂望著自己的母親,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隨即笑著開口。
「他在底下拿東西。」
又指了指桌上的烤肉,接著道。
「那傢伙擔心我們回來早了,家裡沒什麼菜,就在外面買了些烤肉回來。」
張母看了張洋一會,隨後笑著走到餐桌邊上,提起塑料袋進了廚房。
見母親消失在轉角,張洋取下眼鏡,揉了揉眼角。
這會房門又被推開,張力木著臉走了進來。
越過張洋,走到沙發上坐下,獃獃的望著電視里跳動的畫面。
見到弟弟這副模樣,張洋心中的那團怒氣反倒是消散不少,緩步走到他身邊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
張力轉頭望了望他,平靜的開口道。
「沒事。」
張洋眉頭微皺,就要接著開口,身後卻傳來母親的聲音。
「坐在那裡幹嘛,過來吃飯。」
張洋只得作罷,離開了沙發來到餐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不過張力還是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張母看了眼大兒子,走到沙發邊上,輕推了下張力的肩膀。
「吃飯啊,坐在這幹嘛?」
見他沒有回話,張母又推了幾下。
可能是被煩的有些受不了,張力說了一句,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們先吃,我等會再吃。」
看著關上門的張力,張母有些疑惑,沖張洋詢問道。
「怎麼了這是?」
「沒事,他可能還沒餓,等會給他留一點就是了。」
張母回到餐桌上,吃了幾口,猶豫了下還是開口。
「兄弟之間要團結,你是哥哥,稍微讓著點弟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
……
洗漱完的張洋在床上躺了一會,雙眼有些出神,愣愣的看著天花板。
過來好一會,他還是起身,穿好鞋子往外走。
來到張力的卧室外,敲了敲門。
「大力,睡了沒,我們……」
話還未說完,房門卻是慢慢滑開了。
伸手在門框邊摸索了下,打開了燈,裡面空無一人。
關上燈,回身看了看,就發現母親的房間還亮著燈,快步走了過去。
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正要說話,卻是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此刻,一頭下半身還是人類,上半身分裂成六條觸手的怪物,正撲在母親身上。
母親身體還在抽搐,胸腔卻已經被怪物啃出了一個大洞。
手臂搭在床邊,鮮紅的血液沿著手臂向下滑落,地上的毛毯也被染得血紅。
「媽!!!」
回過神來,張洋猛地站起,抄起桌邊的椅子就往怪物砸去。
「砰。」
椅子在空中被擊碎,怪物收回揮出的觸手,從張母身上離開,轉過身面對著張洋。
兩條觸手還卷著兩塊撕下來的血肉,正一點一點的送入觸手中間,那布滿利齒的嘴中。
張洋目眥欲裂,想要再次抄起東西,卻是無法動彈。
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著他的四肢,像是被掛上了沉重的鐵鏈,就連呼吸也變得格外艱難。
怪物沒有再在意張洋,再次揮舞起六條觸手。
看著怪物繼續撲在母親身上啃食,張洋絕望得想要閉上眼睛,卻是控制不了身體。
眼淚如同洪水奪眶而出,企圖模糊自己的視線,不去看那讓他崩潰的場景。
可那肉體被撕裂,被吞咽的聲音卻是怎麼也模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