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請客吃飯

中午十一點二十分，沈靈如約出現在了校門口對面的奶茶店門口，而林楓早就在此等候很久了。

沈靈依舊穿著那件寬厚肥大的運動服，腳下踩著那雙鞋，雖然舊，但很明顯都是新洗的。林楓讓沈靈坐在自己身邊的座椅上，一下子便聞到了硫磺皂的清香味，心想這姑娘為了這次請客吃飯肯定是準備了很久，於是笑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沈靈看了看奶茶店內牆上貼的價格表，「喝那個原味奶茶吧。」

林楓看了眼價目表，知道沈靈要了一杯最便宜的，兩杯奶茶只要三塊錢。於是起身跟老闆要了兩杯原味奶茶，到手以後便招呼沈靈出門。

「林楓，」沈靈叫住了林楓問道，「我們……不在這裡喝么……」

「不啊，」林楓說道，「該走了啊！」

沈靈有些不知所措，她本來的計劃，是跟林楓在這裡喝一杯，然後……她也不知道然後該幹嘛，但是林楓就這樣就匆匆結束了，讓她有點實在是意外。

林楓看著沈靈的表情，笑了笑說道：「嗨，請你吃飯嘛。難道光喝奶茶就算是請吃飯了？我帶你去吃好東西！走！」

沈靈跟著林楓迷茫地走出了店門，然後發現，林楓居然伸手搭了一輛車。

「林楓，咱們為什麼要打車？！」沈靈問道。

「上車再說。」林楓直接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沈靈也只能坐了進去，她的心撲通撲通跳，畢竟這是她頭一次坐計程車。

林楓說道：「師父，去江南區。」

青陽市被一條青江隔開，分為JB區和江南區。JB區是老城區，因此青陽一中坐落在這裡。而江南區是最近幾年市政府開發的新區，雖然開發晚，但是既有KFC這種年輕人心中的聖地，也有電影院這種成年男女才會消費的地方。而在沈靈看來，江南區簡直就是一個銷金窟，一聽說林楓說要去江南，便心理打起鼓來。

「林楓，我們坐公交去吧，打車……要好幾塊錢吧！？」

師傅回頭看了眼沈靈，剛想鄙夷兩句，結果發現姑娘長得清純，因此語氣也軟了下來：「小姑娘，去江南可不便宜，光過橋就要十塊錢。」

「林楓！」沈靈急了，她可理解不了打個車要花費一天伙食費的行為，「我們還是下車吧！坐公交只要兩塊錢。」

林楓回頭沖沈靈笑道：「又不是你花錢，喝你的奶茶！」

沈靈在車后如坐針氈，林楓不是不知道。但他不想去理會沈靈的不安。他也曾經是個窮學生，也知道一頓飯吃四塊錢以上要心疼。但是大手大腳的消費習慣，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地刺激出來的，否則等沈靈有了車有了房，甚至有了保姆和司機，那她還不得嚇死？

計程車經過江北中心區，來到江畔，準備過橋。林楓指著橋下說道，「沈靈，看見沒，那片江邊的空地，就是我將來開的公司準備選擇的地址。將來那個地方，有我的公司總部，還有電子科技展覽中心，電子競技運動中心，在那個對岸的山上，我準備再建一個山間別墅，出了門，腳下就是江水，對岸就是公司。到時候咱倆結婚以後就住那裡。」

司機本來不想插話的，但是看林楓吹的也實在太離譜，於是說道：「小夥子，你這計劃挺宏偉啊，關鍵你畫的餅好看，人家姑娘未必願意吃。」

林楓沒有理會司機的嘲諷，而是轉頭看向沈靈。只見春風吹散了沈靈的髮絲，不時地蓋住她那雙清澈的墨藍色眼瞳，

還有面頰上那因為聽到林楓那不切實際的承諾而生出的紅暈，讓人頓生無限溫情。

林楓這才忽然發現，其實沈靈的頭髮亂一些才好看，她現在的這種西瓜太郎似的蘑菇頭，非常不適合她，怪不得總感覺她比薛婉差點意思，關鍵是沒有造型師。

「喂，沈靈，」林楓問道，「你多久沒有理髮了？」

沈靈一聽，還以為是林楓嫌她頭髮臟，一下子有點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哎，算了……」林楓說道，「你最近一段時間，不要理髮，等再長一長，我領你去理髮，聽見了沒？」

「哦……」

計程車在一處商場旁停了下來，林楓帶著沈靈走到KFC旁邊，問道：「想吃這個嗎？」

沈靈趕緊搖頭：「不吃這個，太貴了，我聽他們說，一個漢堡還沒有饅頭大，居然要二十多塊錢……」

林楓說道：「我也不想吃這個，我也沒多少錢，帶你去別的地方吃吧。」接著，林楓便拉著沈靈，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個不起眼的門店處，招牌上寫著一行藝術字體的外文字母。沈靈試著拼讀，卻發現看了半天也不懂什麼意思，林楓便拉著她走了進去。

一進門，沈靈便覺得這裡不一般。昏暗的燈光下，開門的侍者穿著制服，顯得十分優雅。沈靈趕緊拉著林楓的胳膊問道：「林楓，這裡是不是很貴啊？」

林楓抬了抬下巴，示意沈靈往遠了看：「你看著家店窮的，連日光燈管都用不起，能貴到哪裡去，放心吧，實在付不起飯錢，我把你賣給店裡。」

在林楓的要求下，兩人被安排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隔著過道只有一對情侶在那裡聊天，看起來二十多歲年級。兩人一落座，便吸引了那對情侶的注意，畢竟林楓和沈靈兩個人實在是太顯眼了，不只是因為兩人是一對俊男靚女，更是因為他們是穿著校服來的。

林楓面對鄰桌的詫異目光倒是毫不在意。記得第一次被張老師要求參加這種所謂高檔場合的時候自己還很局促，生怕給岳母丟人。但是有一次他跟薛婉去看《泰坦尼克號》的重映，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什麼她媽的狗屁高檔場合，在這種地方，只要你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兩人入座以後，沈靈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林楓，你帶我來的是西餐廳吧！？」

林楓說道：「猜的不錯。」

「西餐廳特別貴！」沈靈說道，「我聽說一頓飯要上百塊！」

林楓聳了聳肩：「我們點的少一點就行了。」

這話被旁邊桌的男生聽了去，那人忽然嗤笑了一下，低聲對對面的姑娘說道：「沒有錢還來這裡，這不是裝逼么。」

林楓聽到這話，轉頭看了眼鄰桌那兩人，其中男生是個鷹鉤鼻，一臉奸相。倒是那女生穿著一身白色輕紗連衣裙，身材苗條，整個人也很顯氣質，不過燈光太暗，所以看不清臉，不過估計很漂亮。兩個人剛剛一直在談論電影、藝術之類的話題。

就在這時候，一個侍者帶著菜譜到了林楓面前。林楓看菜單上的價碼太高，於是也沒有讓沈靈點菜，而是自己隨隨便便把配菜點完，最後才問沈靈：「這裡的牛排有好多種，你要哪一種？」

沈靈看向林楓，而林楓說道：「你自己選，順便長長見識。」

沈靈只能問道：「請問牛排有哪幾種啊？」

侍者說道：「我們又菲力牛排、肉眼牛排、西冷牛排……」

「請問有什麼區別么？」

侍者剛想回答，林楓直接說道：「你不用聽他解釋，隨便選一個就行，其實都一個味兒。」

這話一出口，只聽鄰桌那鷹鉤鼻男生嗤笑了一聲。沈靈趕緊說道：「隨便……隨便來一個吧。」

「好的，」侍者點點頭，「那請問您要幾分熟？」

沈靈又懵了一下，她想起電視上似乎說過，牛排最好不要全熟的，但又不想吃生的，於是說道：「那就……八分熟吧……」

沈靈的話一出口，鷹鉤鼻立刻笑了起來，還不住搖頭道：「哎，連幾分熟這種事情都搞不懂，還敢來這種地方吃飯，不怕丟人現眼么？」

侍者也說道：「對不起，牛排並沒有八分熟的說法。」

沈靈的臉紅透了，她本來想著不要路出馬腳，結果第一步就出醜了。不過幸虧燈光暗淡，旁人看不清楚。

不過林楓聽到這話卻不太高興了，他看著侍者說道：「誰告訴你的，沒有八分熟的牛排？比七分熟多一點，比九分熟少一點，就是八分熟。告訴你們廚子，我要的就是八分熟，不會做的話再回來找我，我教他做！」

林楓這麼說完，侍者輕輕搖了搖頭，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轉頭走了。只是那鷹鉤鼻實在受不了了，對對面的女伴說道：「哎，我是頭一次見這種不懂裝懂還理直氣壯的人。」

「服務員！」林楓忽然叫住了正要走的侍者，「回來的時候給我來雙筷子。」

林楓沒有理侍者，而是轉頭看向那個鷹鉤鼻，問道：「哥們兒，不好意思打擾了，剛剛不小心聽到了你說的話，我挺慚愧的，所以想過來請教您一個問題，剛剛您說牛排沒有八分熟，這是為什麼？」

聽林楓來請教自己問題，那鷹鉤鼻看了眼對面的姑娘，眉毛一挑，神情相當得意，然後轉頭對林楓說道：「牛排這種東西，只有全生、近生、全熟、一分、三分、五分、七分這幾種，沒有所謂八分熟的說法。你說所謂的八分熟，一看就是電視劇看多了，沒見過世面的說法，不是兄弟我笑話你啊，你這種行為，簡稱兩個字——土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