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東木池塘

秦九反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他看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用耳機隔絕著世界的聲音。

實際上，他也沒有留遺囑的想法，因為這太不吉利了。

距離崇南王蘇醒，還有兩天。

他也試過去找黑白無常結緣，但是黑白無常和他相性不足，至於原因，說起來很讓秦九反無語。

因為黑白無常認為秦九反無法和朋友肝膽相照。

秦九反覺得這可能和他們的傳說有關。

在民間傳說流傳當中，黑白無常兩位老爺一位名叫謝必安，另一位則叫做范無救，兩人是結拜兄弟，有一天二人約好在橋下碰頭，突然下了大雨，范無救為遵守約定沒有離開橋下，結果被大水淹死。謝必安知道后十分內疚，不久上吊自殺。

地府被二人事迹感動，便留他們在陰司做了捕快，兄弟倆就這麼成了黑白無常。

這個傳說的原型有跡可循，也即是【尾生抱柱】這個典故。

然後他也找了關二爺，關二爺也拒絕和秦九反結緣，因為關二爺覺得秦九反無法為兄弟兩肋插刀，而且覺得秦九反有曹丞相的潛質，所以眼緣不夠。

三位神明都拒絕了，這讓秦九反心情很低落。

隨意在公園的門口找了個座位，他打開了和發小們的群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歷史記錄。

他也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我真的是一個無法為朋友奉獻的人么？」有些自我懷疑的，他吐露了心聲。

坦白說，秦九反的朋友很少，關係最親近的發小們更是分散在天南海北，和發小與朋友們的聚會只有在逢年過節，偶爾也會相約打打遊戲。

他不由得反思起了自己人際交往上的關係。

曾經的大學室友，大學同學他也幾年沒有聯繫過了，

過去的高中同學，他在高中畢業以後就退出了班群，

以往的初中同學，還聯繫的也僅僅只有幾個發小和朋友，

當年的小學同學，那這基本上沒什麼聯繫了，連好友都沒幾個。

這麼一看的話，秦九反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就像是一個疏離的，站在熱鬧的人群外冷眼旁觀的人，想一起熱鬧一下，卻又不肯跨出那一步，彆扭而又擰巴。

頗為苦惱的，他叼了根煙，但是看到有小孩在旁邊玩耍，他就沒有點燃，只是叼在嘴上。

他撥通了群聊電話。

四個人的群聊里，兩個人上線了，群聊里的三個人都是秦九反的初中同學。

「怎麼了阿猴？今天沒開張？」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青年問著秦九反，他叫奚瑞軒，是賣葯的。

至於稱呼秦九反為阿猴，其實是和秦九反的長相有關係，在這裡我得花費幾十個字來描寫一下他的顏值。

其實秦九反的身材勻稱，一米七八的個頭不高不矮，寬肩顯得偏壯碩，所以給人一種其實他有一米八的錯覺。

一對刀眉雜亂有些寡淡，眼角吊起到了眼梢形似丹鳳狐眸，前額飽滿，下頜骨立體，下巴略尖，面部比例三庭五眼頗為美觀，直鼻微翹，上唇略飽滿下唇略微薄，形若彎弓仰月，皮膚白嫩，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有些邋遢，下巴上的胡茬爭先恐後的冒著頭。

中長微捲髮梳起后扎了個小揪揪，左側頭髮劉海略超過眉毛，但那V字形髮際仍清晰可見，也就是俗稱的美人尖。

喊秦九反阿猴也是因為這美人尖。

「沒開張，

這不是想你們了么？」秦九反擠出了一些笑，「還有，你們不上班啊？就這麼摸魚。」

「飛機又不是想什麼時候修就什麼時候修，再說了我只是修飛機微波爐而已啊，不過想我們就來找我們啊，定個時間就好了，你是老闆不是想什麼時候開門就什麼時候開門的么？」另一個有些胖胖的也戴眼鏡的男青年發出了憨憨的笑聲，他叫李生浩，是修飛機的。

「我現在不跑新客戶，只要和老客戶維持關係就好了，所以可以摸魚，不過阿猴你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心事重重啊。」奚瑞軒狐疑的問著秦九反。

「遇到了一些事情吧，也不敢告訴爸媽，害怕他們擔心，所以只能和你們傾訴一下了，但是雞狗顯然沒法摸魚啊。」秦九反實話實說，但沒說完全，接著頗為感慨，「季長瑞是挺忙的，程序員沒法摸魚啊太慘了。」

「不管他，我們幾個孤立他就是了，我比較好奇你遇到了什麼事情？有沒有興趣說來聽聽？」奚瑞軒開著玩笑，隨後問著秦九反。

「大致的事情解釋出來你們也不會信，我就長話短說了，我要做一件危險的事情，這件事情也只有我能做，但我很可能會死，然後也碰到了幾個人說我無法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沒法和朋友肝膽相照啥的。」秦九反咬著煙蒂，點燃了煙，吞雲吐霧了起來。

「前面是你新書內容吧？你是遇到瓶頸了是吧？這個我懂，你們作家嘛，總會不自覺的把自己代入到筆下角色當中。」奚瑞軒沒當真，「不過說你沒法兩肋插刀和肝膽相照這事我就覺得不對了，咱們都是守法公民，幹啥事要兩肋插刀啊？

至於肝膽相照，我們都天南海北一年見不了幾次的，能肝膽相照的次數也不多啊，

但是我相信你，真遇到那些需要你肝膽相照或者兩肋插刀的事情時，你一定會毫不猶豫。

所以別聽閑話，在無法會晤的時候，我們各自保持安好就是最大的肝膽相照了。」

「奚瑞軒這個嗶有時候也是蠻能說一些大道理的，你說對吧，浩兒。」秦九反打趣著。

李生浩發出了憨憨的笑聲。

「我都不想理你。」奚瑞軒沒好氣。

之後又閑聊了一會兒，秦九反最後一個退出群聊。

他想起了從前所看到的一個網抑雲評論。

【你在池塘里活得很好，泥鰍很醜但會說喜慶話，癩蛤蟆馬虎但很有趣，田螺是個溫柔的自閉症，小鯽魚是你們共同的女神。

有一天你聽說，江河湖海，哪個都要更大，更好。

你跳了出去，遇到了美麗的海豚，雄壯的白鯨，婀娜多姿的熱帶魚，的確都是好的。

就是偶爾，覺得世界很空，生活很咸。】

雖然池塘很小，可卻也是自己的世界。

秦九反看著公園裡熙熙攘攘的人群，踩滅了煙。

他是池塘里的什麼呢？或許是一個有著自閉症的癩蛤蟆吧。

可就算是這樣的癩蛤蟆，也會想保護池塘。

他正想著，萬神不靈發出了提示音。

【月姥邀請你於月升時去精英購物中心的電梯。】

算算時間還早，於是他便在周邊逛了逛，掐好時間以後進入了購物中心的電梯。

隨後，月姥的自在境開啟，這一次，不再有紛雜的緣線。

只是像一道光，也像是一道天梯，從地球連接至明月的天梯。

稍顯逼仄的電梯也不再是冰冷的金屬，反而化作了一道道透明的氣牆。

像是一座觀光電梯，一步步的抬升，也將周遭的景物盡收眼底。

四通八達的馬路上車流不息，一座座建築也變得低矮，路燈昏黃卻也明亮，

終於，電梯停駐，接著打開。

身著華服般廣袖仙裙的月姥正在天台等待著秦九反，月光也如同聚光燈一樣，灑落於月姥之身。

兩邊的射燈也在不斷地轉動，卻沒有分毫能夠打攪到月光。

精英購物中心有著整座東木最高的建築，每到傍晚頂樓天台的射燈都會開啟，接著投射出一道光柱，來回照射著夜空。

月姥伸出了手，像是在等待著秦九反與她共舞。

小月姥此時雍容華貴，到也不再像是那個拉胯月姥，反而有如尊貴的女神一般，靜默的微笑著。

秦九反也能解風情，整理了衣物后，風度翩翩的走向了月姥，隨後牽住了月姥的手。

他腦子一抽，躬身輕吻著月姥的手背。

但月姥也沒有拒絕，只是默許了秦九反此刻足以被稱為「褻瀆」的行為。

「怎麼？你要和我共舞？」秦九反故作調侃。

「不，我只是保持一個動作時間太長了，有點累，活動活動手臂。」月姥又原地跳了跳。

「今天怎麼沒穿旗袍？」「因為要送你禮物，那穿的就不能那麼隨便了。」

「旗袍還隨便啊？」秦九反撓了撓發癢的鼻尖。

「那是工作服，這是神裝。」月姥牽著秦九反，緩緩踱步到了天台邊沿。

一步一步，走的還頗有氣質。

天台的邊沿被挑高，以免有人失足。

秦九反也亦步亦趨的跟隨著，而後月姥收回了手，

她和他就這麼背靠著邊沿，看著月亮。

初見時，月亮不符合常理的，圓滿而又龐大，也更加明亮，因為今天的月亮就像是有一隻手將它拽的距離人間更近了一些。

可仔細看去的話，月亮也還是猶如一元硬幣那般的大小。

就好像錯覺一樣。

「你們神也和卧底一樣喜歡約人在天台見面么？」秦九反問著月姥。

「不啊，只是這裡距離月亮更近。」月姥回答著秦九反。

秦九反轉過了身。

眼前的東木，只不過小小的一隅，可有時卻又大的像全世界。

一座座的低矮建築在路燈光輝的照耀下呈現不同角度的陰影，好似水中浮萍。

行人們人頭攢動像是游魚，也像是泥鰍，車流則是一群群的大魚，停駐不動的共享單車好像螺螄和花甲，流浪貓狗像小魚小蝦···

這座城市，真的很像池塘。

但，秦九反的心卻很安寧。

「還記得我要送你一份禮物么？」月姥忽的出聲。

「什麼禮物？」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