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鬼易過

「脩書，你知道雲山流傳的一個傳說么？」穿著白裙的少女坐在湖邊，捏著手中的蝴蝶問著田脩書。

「什麼傳說？」田脩書手裡也抓著一隻蝴蝶，他疑惑的問著少女，只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變得很小，就好像回到了五六歲的年紀一般。

「傳說一百二十年前，雲山聚集了一批逃難的人，其中有孕婦，也有拖家帶口的人，因為負擔不了，所以他們把誕生了的孩子仍進了雲山裡，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他們謊稱雲山有妖怪，是妖怪抓走了孩子們然後吃了。」

少女說著，撕碎了蝴蝶的翅膀，將蝴蝶攥在了手中，接著緩緩的發力。

接著，田脩書醒了過來，他滿頭都是冷汗，夢中的少女似曾相識，可是他卻記不起來了。

「脩書，脩書，我們去雲山抓蝴蝶吧。」

田脩書愣住了，這個聲音，和夢中的少女如出一轍。

彈珠滾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伴隨著彈珠的聲音，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田脩書緊張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握著杯子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連水灑落了都沒有察覺到。

「脩書，脩書，你在家么？」

窗外，少女的聲音依舊，只是彷彿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聲音，似是嬰兒在說話，又好似是沉悶的男聲。

「脩書，脩書，你在家么？」

她重複著，田脩書顫抖著。

「脩書，脩書，你是不是···忘了我啊？」

這一刻，那個聲音在田脩書的背後響起，他感覺到似乎有一隻手在撫摸他的臉頰。

水杯掉落在了地上，隨後碎裂。

「啊！」田脩書從床上猛然的坐起，冷汗連連，片刻后，他冷靜了下來。

「夢中夢么？好詭異啊。」他呢喃著，想給自己倒杯水喝，可是下床以後卻踩到了什麼東西。

地上有碎裂的水杯，水漬還沒有干，被撕碎了翅膀的蝴蝶在水漬當中，掙扎著。

在遠處，還有斷裂的繩結，掉落在地上。

這···可能不是夢···

接著，田脩書的電話響了起來。

「田先生！我是秦九反！你現在在哪裡！芷莎有危險！」秦九反焦躁急迫的聲音近乎吼著，將田脩書吼清醒起來了。

「秦先生你在說什麼？芷莎怎麼會有危險？」田脩書難以置信。

「崇南王！它不是假的！它是真實存在的！電話里沒法解釋的太清楚，總之我現在正在打車！你快點告訴我你家地址！」

「怎麼會···怎麼會···」他手足無措的有些驚慌著。

「怎麼了？」「有人說芷莎有危險。」

「別你媽的墨跡了！我送你的繩結是不是斷了？那是我製作的護身法器！」

「你等我，我，我家在···」田脩書也不由得信了，因為繩結的確斷了，並且還在微微散發著亮光。

那一邊。

「師傅開快點！去深燁華府！」秦九反接著電話，坐在副駕駛，手忙腳亂的系好安全帶后掏出一百的現金，壓抑著急躁，彬彬有禮的放在了儀錶盤上。

司機師傅看著一百塊來了精神，也不知是不是覺得有瓜吃才精神，更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深有同感的感慨著，總之當即掛擋然後起步：「那這可得快點！」

只是秦九反還是覺得慢。

「別廢話了！你開快點成嗎？！」秦九反一拍座椅，怒氣沖沖著。

「行行行，你火氣別那麼大啊。

」司機師傅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沉不住氣。」

窗外的街景不斷倒退，秦九反咬著指甲，心中期盼能夠開快點，也別生出什麼波折是最好。

只是，天不遂人願，怕什麼來什麼。

不斷有嬰孩的嬉笑聲在耳邊響起，甚至秦九反能夠看見···

一個個的嬰兒，身上裹著襁褓，被凌亂的擺在地上，

還有一些學會了爬的嬰兒，正跟著車，不斷地伸出小手，想要拍打的車門。

可每次都只是差一點，司機好像正在提速。

秦九反預備的織靈術也沒派上用場。

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崇南王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所以才派出了這些「小鬼」來妨礙自己？

但不管怎麼說，還沒有出事，秦九反倒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只是就在這個檔口。

一隻血手印重重的拍在了車窗玻璃上。

司機冷哼了一聲，從垂在車內後視鏡上的墨斗小掛墜里噴薄出了一根墨線。

這根墨線直接將那血手印裹纏著了個嚴嚴實實。

「我們打不過崇南王還打不過你們這群小『鬼』么？」司機師傅又直接提速，甩開了跟著的嬰孩們。

「您也是代行者？」秦九反冷靜了許多。

「嗯，與我結緣的是兩大車神，一位是公輸班，恰巧公輸班祖師也有些權柄可以對付怪異，另一位則是車古大將軍。」司機師傅為秦九反介紹著。

由古至今，各行各業都有供奉的行業保護神，或者說行業祖師爺。

正如軒轅黃帝是車行的保護神一樣，軒轅黃帝也算是車神。

而後則是公輸班祖師，是他發明了第一個木質軲轆，也即是車輪，因此也算是車神。

還有則是車古大將軍，掌管天下所有車輛。

「果然人間代行之間是會相互吸引的，您就是秦九反吧？小郭說你這手很亮，今日一見果然很亮。」司機師傅嘮著嗑，單手開車，將那一百塊還給了秦九反，目不轉睛的盯著道路，提防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

「這年頭虧心錢好賺，可我呢心氣高，這虧心錢就賺不了了，所以你這錢我不能收，車費就預祝你凱旋而歸吧。」

秦九反沒有接過：「那就麻煩你到時候再把我送回來吧，這錢就當押金。」

司機師傅也沒和秦九反拗：「行吧」。

那邊的紅綠燈也是恰巧綠燈，可其他道路上的都是紅燈，在車過以後，又立刻轉為紅燈。

就好像，僅有一方可以通行一般。

秦九反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

「是雷公電母的代行者，我給她發了個消息，所以她就知道了，雖然賜享的權柄只能控制電流，但用在紅綠燈上就很棒。」司機師傅向秦九反解釋著。

儘管秦九反眼前只有司機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位代行，

可實際上，在秦九反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很多他不認識的代行正幫他吸引著部分因崇南王而生的怪異，又或者是想趁亂搞事情的怪異。

有蒼老的男人，手中握著木質的大關刀，跛著腳，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在昏黃路燈照耀下的街道里砍殺著一眾洶湧的怪異。

「老頭子我打不過崇南王還打不過你們了？！有請關二爺助我！」

也有雙胞胎兄弟，手裡拿著拘魂棍，戴著假舌頭，各自身穿黑白二色西裝，額頭上還用膠帶粘著手機，手機上滾動著四個字。

一個是「一見生財」，還有一個是「天下太平」。

「老哥啊，以後能不能別這麼中二啊。」「你懂個屁，這樣看起來很吊不是嗎？」

東木市戰鬥系的神明並不多，可處理怪異也不一定非要訴諸暴力。

有和藹的元宵店店主，撈起來一顆顆的元宵，扔給了攢動著的怪異們。

「小傢伙們，吃點元宵吧，好歹今天是元宵節呀。」

被元宵香味吸引的怪異們，紛紛抓了一顆元宵，囫圇吞入腹中后，紛紛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安詳神態，而後，立地生光，隨後一個個在光芒當中消散。

這是一位存在於過去的仙神，名字叫做——元宵姑娘。

還有糖水鋪子的老闆，則是用玻璃瓶裝著糖水，一瓶瓶的擺在門口，轉頭又給供奉的灶王爺上了幾炷香，畢竟熬煮糖水也是要用灶的不是嗎？

···

一個個秦九反不認識的人間代行，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為了一個小女孩而努力。

這讓秦九反明白，自己並不是在孤軍奮戰。

閻王好見小鬼難搪？錯啦！

小鬼易過。

車程時間被極限壓縮，終於秦九反到了深燁華府的門前。

司機師傅則是扔給了秦九反一根煙：「我在前面等你。」

秦九反接過煙，叼在嘴上奔跑著。

門口的保安剛想阻撓，但隨後打著哈欠，直接倒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街邊吃著夜宵的工人喝下了最後一口餛飩的湯：「老闆，結賬。」

他看著秦九反跑進去的身影，那流淌著光子線路的雙手，在夜晚熠熠生輝著。

——

不妙啊，完全不妙啊。

黑色的緣線鋪天蓋地，紛紛連接在了某一棟樓的某扇窗戶上，深入其中，與其說是連接，可在秦九反看來，

更像是吐出了一根黑色的舌頭一樣，招展搖曳著。

那根黑色的長舌襯的整棟樓都好似活物一般，

在大門下，還有著許多的孩子，正在玩著遊戲。

捉迷藏，跳房子，丟手絹···

秦九反深吸了一口氣，

便向前衝去。

一根根黑色的細小緣線從四面八方湧來。

但。

【月姥賜享權柄·斷緣】發動。

織靈術的九根絲線齊齊翻湧，從指尖激射，攔截著一切細小的孽緣之線。

還有一根去開鎖。

接著，鎖開了，秦九反破門而入。

電梯門裡有年輕的少女一直摁著，憂心忡忡的望著應急樓道那邊。

秦九反循著視線看去。

有高中生模樣的男孩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叼著煙，癱坐在應急樓道的標牌下，虛弱但卻並不危急。

他說著：「這裡不安全，坐電梯，那裡被掃乾淨了。」

「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