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
姜年不曉得楊禹未此刻在門外的內心活動,她回到家仔細地想著有關姜余死亡的細節,她總覺著好像遺漏了什麼。頭腦中偶爾有一些場景一閃而過,卻什麼也抓不住。姜年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裡恍若新生,又像更深的沉淪。
第二天早上,一陣敲門聲叫醒了姜年,看了看時間,現在正是早晨五點。現在正值初秋,天色已然蒙蒙亮,太陽還未出來,周遭有些昏暗。窗帘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光透進來。姜年緩過一口氣來,摸了摸臉頰,已經睡了十個小時了。
姜年喝了一口床頭的水,稍微清醒了些。姜年想下床走動一下,腳踩到地毯上,那柔軟的觸感讓姜年想起了小貓崽在腳踝磨蹭的感覺。她覺得似乎曾經擁有一隻小貓,它去哪了,姜年不記得。走到床邊,窗帘拉開,隱約能看見正在升起的太陽,整個房子依然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頭依然有些隱隱作痛,姜年站了好一會,才覺得眼前清明了些。昨天姜年把姜余從前的書搬進了自己的房間,堆在寫字檯上,像是磚砌起來的城堡。寫字檯在窗戶旁,當時想著這裡陽光明亮些,視線也好,念書累了,一抬眼就是大千世界。微風吹拂,捲起窗帘如波浪般涌動。窗外的風景與十年前截然不同,交錯縱橫的道路像是黑鴉飛向遠方,道路從平著走向立體,窗外已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了。
這時姜年聽到了一聲敲門的動靜,敲了一下就停了下來,姜年恍惚地想是不是幻聽了,但還是走到門口開了門。
周惠阮站在門口,神情有些猶豫,伸出去想要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就那樣靜止著,像是一副逼真的畫像一樣。
姜年伸出手在周惠阮面前晃了一下,試圖讓她注意到自己。
「姜年,禹未來找你」,周惠阮住不住笑地招呼著姜年。
眼裡顯然把楊禹未看得比姜年還可愛些,生怕姜年又拒人千里之外。姜年看出來周惠阮的歡喜,心裡有些無奈,卻只能硬著頭皮出去應付楊禹未。
楊禹未已經在客廳等了一會了,看到姜年出來,深邃的眼裡顯出些許亮光,站起身,清瘦高峻的身體不自覺的朝姜年的方向偏了偏。
但是楊禹未來這麼早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只是約姜年出去逛逛,似乎是想讓姜年走出那段陰霾的過往。
楊禹未輕聲的解釋著,摸了摸姜年的頭頂,想讓她清醒一點。
「去吧,你還可以和禹未說說話」,周惠阮在一旁小聲鼓動著姜年。
楊禹未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裡面是姜年愛吃的零食。
「等我簡單拾捯一下」,姜年連忙接了過來,笑盈盈的讓楊禹未坐。
楊禹未看著姜年可愛的樣子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好,不著急」。
姜年回到房間,開始準備出去要帶的東西,在取窗邊的圍巾時,不小心帶倒了姜余的書,裡面一張紙片悠悠地飄了出來
「吉祥路,清渠公園」。
姜年俯身撿了起來,紙張微微有些泛黃,顯然已經保存了很多年,難道這是姜余留下的,姜年心生疑惑。
收拾利索后,姜年和楊禹未壓著暗色的天光出了門,許是天色不太明亮的緣故,楊禹未開的不快,沿途街景在姜年的眼前都慢了許多,晨起空氣稍寒,凍得落葉也縮到一起,一陣風吹來卷著地上的枯葉,飄零散開,一株落葉擦著姜年的面前的玻璃落下,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姜年想了想,
決定去紙條上的地址看一看,楊禹未看姜年願意出來,也沒有過多的提出什麼疑問電。
「在這裡停吧」,姜年似乎看到了什麼連忙讓楊禹未停車,楊禹未看了外面一眼,還是靠在路邊讓姜年下了車,驟然出來,姜年不自覺的在冷風中打了個寒顫。
楊禹未伸出手,把姜年風衣領子立起來,果然看上去暖和了很多,過了好一會姜年才反應過來,瞪了楊禹未一眼。
楊禹未停車的地方是姜餘生前參加聚會的那條街上,和姜余去世的池塘相隔不過百餘米。當時跟姜餘一起喝酒的人也喝得不少,只是大多都醉得七葷八素沒太關心姜余的去向。他們想著也許姜余打車回家了,誰想到姜余本該往前面的大路走。他卻喝昏了頭,往後直走了一條街,掉到了池塘里,沒再上來。
那段時間姜余發生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
姜年走了一遍姜余出事的路,原來的店鋪早已不見,只剩下旁邊一家五金店看上去有些年份。姜年進去的時候上了年紀的老闆正拿著鉗子修著電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姜年在門口站了一會,不自覺的有些傷感。站在街對面的楊禹未看著姜年似乎情緒有些不對,連忙上去拉著她往外走。
「姜年,我們去街上走走吧」。
姜年和楊禹未出門的時間有點早,店鋪大多還沒開門,只有幾個早點鋪。屋外炊煙裊裊,看得出裡面的人已經忙碌很久了。姜年和楊禹未並肩往前走著,楊禹未在其中一間面前停下,要了兩杯豆漿,兩屜包子,裝在袋子里,讓姜年邊走邊吃。
姜年看著眼前的早餐,努力把自己從衣領和圍巾中鑽出來。姜年本來不準備吃的,可是不吃楊禹未就不走,又扯著自己的後背的衣帶不讓自己走。姜年只能憤憤咬口包子,又喝了一大口豆漿。
「燙」姜年在原地直跺腳。
「暖和了吧」,楊禹未笑到。
把懷念哥哥的氛圍破壞的一乾二淨,氣的姜年想揍他,更氣的是揍不過。姜年一股腦的往前走,直奔池塘去了。楊禹未在後面追著,手裡拎著兩屜包子,但是姜年走得極快,很快就把楊禹未遠遠的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