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硬著頭皮，當一當這神醫
知州劉延壽的突然來訪，無疑讓蘇軾頗為意外。
他打開門，請劉延壽入內坐下。
石堅畢竟還是個「黑戶」，見官員來訪，自然有些心虛，便起身告了個罪，準備離去。
不曾想，卻被那劉延壽一把拉住。
石堅被這一拉嚇了一跳，差點當場就想要跳窗逃跑。
「聽聞蘇大人身邊有一石神醫，不知是否便是閣下？」
聽到這句話后，石堅這才放心不少，忙道：
「不才石堅，並不通醫術，神醫之名，實在不能當得。」
劉延壽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失望表情，抓著石堅的手也就鬆開。
蘇軾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疑惑，開口問道：
「劉大人似乎有事？」
劉延壽嘆息一聲，對著蘇軾拱手。
「實不相瞞，我雷州不知為何突有疫病，如今已傳染本官治下多地。」
「本官也是偶然聽說，蘇大人身邊有一神醫，這才冒昧來訪。」
「如今看來，卻是本官打擾了。」
蘇軾聞言頓時瞭然，撫須微笑了起來。
「若為此事，或許石小友確能解決呢。」
劉延壽大喜。
「當真？」
蘇軾如此這般，將驛站之事說了一通，刻意誇讚了幾句石堅，聽得劉延壽眼睛發亮，上前一把將石堅抓住。
「石神醫，為何如此謙虛！」
「還請神醫速速前往疫病處，為民診治。本官替雷州萬民，多謝神醫！」
石堅被劉延壽這一抓，只感覺頭皮發麻。
我特么真不是醫生啊，你怎麼就不信呢？
石堅硬著頭皮，開口道：
「不瞞劉知州，我當真不通醫術。但這藥方，若是知州能用，我便謄寫出來給知州，如何？」
劉延壽此刻也是病急亂投醫，聞言連聲答應。
「來人，快上文房四寶，請神醫動筆！」
好嘛，這下子是真架在火上拷了。
石堅將兩味涼茶藥方寫上，又遲疑片刻，繼續寫下。
「藥方三，取板藍根、金銀花、菊花、夏枯草……」
「藥方四，取崗梅、淡竹葉、五指柑清心火、山芝麻……」
「藥方五，取夏枯草、桑葉、菊花……」
「藥方六，取黃芩、梔子、水牛角、動物膽酸、珍珠層粉……」
按照記憶之中的涼茶藥方，一口氣寫了整整十一個，交給劉延壽。
隨後，言辭懇切的開口。
「這些藥方，想來對嶺南濕熱均有效用，但究竟能否克服疫病，在下也是不敢保證。」
「還請知州大人暫且用之，以觀後效。」
劉延壽見到這密密麻麻的藥方，愣了半晌。
就連蘇軾，表情也不覺變得嚴肅起來。
片刻后，劉延壽突然直起身子，朝著石堅鄭重一禮。
「石小友，如此多之藥方，想必乃是石氏家傳絕密。」
「今日石小友能將其全部傳出，足見小友心地仁善。」
「即便藥方不能全然起效，本官亦是要替雷州百姓，謝過石小友之仁心！」
石堅被劉延壽這突然來的一出弄得有些愣神，下意識的伸手攙扶。
「哎呀呀，這如何使得？大人，藥方尚且不知是否有效，還請大人速速找城中醫者調配，看看是否能有用吧。」
劉延壽起身，看向蘇軾，正色道：
「蘇大人，你經過雷州，延壽本應盡地主之誼。但如今情況緊急，還請等延壽過了這番疫情，再和蘇大人把酒言歡，如何？」
蘇軾忙道：
「以民為先，正該如此，劉大人快快請去吧。」
劉延壽急急忙忙，拿著藥方離開。
雷州城中，有一處藥房，外面懸挂一處牌匾。
「溫氏祖傳行醫。」
此刻，藥房之中，一名老醫者抓耳撓腮，忍不住怒吼起來。
「天殺的，這疫情如此劇烈，老夫卻無計可施，難道溫氏百年醫者之名，要毀在老夫手中？」
老者身旁，幾名夥計晚輩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就在此時，劉延壽的聲音響起。
「溫神醫，本官找來了幾味藥方，你快來看看，是否有效？」
被稱為溫神醫的老者轉過頭，一臉驚愕的看著劉延壽。
「藥方？哪來的藥方？」
劉延壽忙道：
「溫神醫，這是本官從一位年輕的石神醫處得來的藥方，或許有用。」
溫神醫冷笑道：
「年輕？醫者年輕便是無才，老夫今年六十有五尚且不能根治疫病，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如何能……咦？」
溫神醫的目光落在藥方上，久久不能移動。
劉延壽心中忐忑，道：
「溫神醫？」
這溫仁心，乃是雷州城中的行醫世家，算起來已然百年有餘，是雷州乃至廣南西路最有名的神醫。
若是溫仁心不能認可這藥方，那劉延壽也是不敢將藥方立刻大規模推廣下去的。
溫仁心鬍鬚突然根根飄起，一拍大腿。
「有趣，當真有趣！」
「這幾味藥方，雖藥材不同，但……」
「且慢，讓老夫試試！」
溫仁心拿著藥方，直奔後院熬藥房。
片刻后，熬藥房之中，十一個藥罐同時煮開，各種藥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極為刺鼻。
溫仁心恍若未覺，直接拿起其中一個藥罐，倒了一碗，在嘴裡細細品味。
劉延壽大吃一驚，忙道：
「溫神醫，你又沒病，怎能直接服藥？應該尋一病人才是。」
溫仁心哈哈大笑，鬍鬚根根飄起。
「誰說老夫沒病？老夫前幾日特意去染了病，就是為了治不好這病，那就死了算了！」
劉延壽再吃一驚，仔細打量溫仁心，果然發現溫仁心老臉神色憔悴一副病容，不由下意識後退兩步。
溫仁心嘿嘿一笑，對著劉延壽道：
「知州大人，若是雷州真的疫病遍地，你我難道就能倖免？」
劉延壽默然。
溫仁心轉過頭，對著夥計們厲聲喝道：
「老夫既然有病，爾等自然也全部都有病！」
「給老夫喝，喝了這些葯，若是能好，雷州疫病大治，爾等也有一份功勞！」
諸多夥計對視一眼，紛紛上前，從一個個藥罐中舀出葯湯喝下。
劉延壽見狀，一咬牙，也走上前去。
「本官想來也是有病的了，快，給本官也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