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次日,後漢大元帥蘇定方親自出戰,在陣前叫喊。羅成全身披掛,向李建成請纓出戰。李建成暗懷心思,道:「羅將軍昨天一到紫金關就連殺敵將,也不曾休息,這恐怕身體疲憊,難敵蘇定方啊!今天要不羅將軍就不要出戰了,隨便派幾個武將下去應付一下就行了!」羅成目不斜視,道:「太子,昨日末將已經休息好了。」李元吉跟李建成一樣的心思,都害怕李世民被放出獄,只想拖延時間,連聲道:「不不不,昨夜我們設宴,縱娛聲色,打擾了羅將軍您,我想還是休息一下妥當。」羅成堅持道:「太子殿下,昨日喝酒只是應酬,跟上陣打仗沒有什麼關係。」李元吉冷笑一聲:「不要勉強,後漢叫陣的是元帥蘇定方,本王怕羅將軍不好應付,不要影響了三軍的士氣啊!」羅成霍然轉頭盯著李元吉:「只要末將出戰的話,一定取其首級!」李元吉嘴角勾起了一絲陰險的笑容。李建成慢條斯理地問道:「羅將軍有把握嗎?」羅成定聲道:「如果取不了首級的話,羅成甘願受罰!」「好!」李建成一口答應。羅成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到得城下,劉黑闥和蘇定方雙雙來攻,羅成以一人之力力敵敵軍兩將,腿上雖受了一槍,卻仍絲毫不落下風,甚至有愈戰愈勇之勢。兩將勉力堅持了一會兒,漸漸不支,回馬就走,率領大軍直往後退。羅成本欲追趕,回頭一看,卻見城門緊閉,一個援軍都沒派出,不禁心下大怒,不得已勒住了馬。劉黑闥領軍退至一條淤泥河畔才停了下來,令人去打探羅成的動向,得知羅成並未追出。劉黑闥卻見識了羅成的厲害之處,還是心有餘悸,慶幸紫金關未派援軍出來。歇息了一會兒,便率軍回營。羅成在戰中受了一點輕傷,顧不上包紮,槍頭和臉龐沾上的血跡也來不及擦拭,便由羅春扶著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大殿。羅成身體前傾,靠在李建成的桌案上怒視著他,氣喘吁吁問道:「敵軍大敗,為什麼不趁勝追擊?!」李建成見羅成累得直喘氣,便微微向前俯了俯身子,懶洋洋道:「羅成,你不要忘了我是元帥,這仗怎麼打由我來定。為什麼不派兵出城你就不用多管了!」李元吉接道:「羅成,別勝了一仗就得意忘形,你請令出戰時立了軍令狀,不取蘇定方首級甘願受罰,如今還有何話要說?」羅成狠狠地盯著兩人,見兩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明白多說無益,咬牙點頭道:「也罷,你隨便懲罰就是了!」李元吉滿意地「嗯」了一聲,道:「是你心甘情願受罰。來人啦,打羅成二十軍棍!」羅成凜然未語。羅春卻大急,向李元吉求情道:「王爺,羅將軍雖然未能取到蘇定方首級,但他單槍匹馬打敗漢軍,功有可補。」李元吉冷冷道:「羅春啊,你一個小小的副將,芝麻大的小官也敢違抗本王的命令?你吃了豹子膽啦?!」「你……」羅春又急又怒,把涌到嘴邊的話生生吞下了肚去。「替羅成求情,與羅成同罪!」李建成揮手吩咐道,「拉下去一起打!」李元吉大聲喊道:「來人啊,把他們兩個拖下去!」「哼!」羅成狠狠地瞪了李建成一眼,臉色越發冷傲,「打就打!」不等人來拖,便自己走了出去。羅成被李建成棍打的消息傳入了後漢大軍,劉黑闥大喜過望,立即吩咐下去,趁著唐軍內訌,羅成受傷,即刻準備兵馬,夜襲紫金關。杖打羅成的士兵執行完任務后,走得十分乾淨,竟無一人留下來照顧羅成。好在二十軍棍不算多,羅成和羅春相互扶持著,總算慢慢地回了軍營。羅春替羅成檢查了傷勢,見兩腿青紫,帶有淤血,雖不至皮開肉綻,卻比自己的傷勢還要重得多。羅春一面在羅成傷處周圍輕輕按摩,一面道:「將軍,好在傷勢不太重,但今晚你只能趴著睡了。」羅成倒吸了一口冷氣,歉疚道:「可惜呀,連你一塊受罰。」「什麼話,我為將軍受罰,是心甘情願的。只是李建成他蠻不講理,實在是太氣人了。」羅成聞言眉頭又鎖了起來,按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道:「要破後漢大軍不難,只是李建成他私心太重,只怕給了敵人可趁之機。」羅春不平道:「李建成何時不想置你於死地?我看你還是趁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羅成看了羅春一眼,緩緩站起身來,平靜道:「我早就知道他居心叵測,只是我答應了秦王,放下私怨保大唐江山。如果我走了,那就陷秦王於為難境地。」羅春向羅成鄭重地抱一抱拳,道:「末將知道了,咱們先吃飯吧!」兩人坐到桌邊剛拿起碗筷,忽聽見外面響聲大作,聲震如雷,士兵呼喊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羅成向外望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我去看看。」羅春剛站起身,李元吉便帶著兩個士兵闖了進來,不由分說沖羅成怒喝道:「羅成,敵軍已經攻到城樓上了,你還有心思吃飯?!趕緊披甲出戰!」羅成身子未動,只淡淡移開了視線。羅春急道:「羅將軍一天水米未進,讓他吃點東西再去吧!」「住嘴!」李元吉指著羅春大聲呵斥,「我的話就是軍令,違者,斬!」「你……」羅春大怒,握劍的手緊了一緊。羅成抬眼望著李元吉,一聲不吭,也未動身形。李元吉見羅成不聽自己的話,惱羞成怒,瞪眼大喝道:「快去呀!」一腳猛地踢翻了桌子,碗筷杯碟登時乒乒乓乓摔了個粉碎。羅成聳然一驚,咬緊了牙關,面上卻無任何變化。羅春上前一步,怒瞪著李元吉道:「你讓不讓人活?!不吃飯,哪有力氣打仗啊?!」「好了,羅春!」羅成突然喝道,「別說了。」他站起身來,目視前方,眼中夾雜著絲絲清冷,沉聲道:「我出戰便是。」待羅成穿好戰甲獨自一人出了城門后,立即有一幫後漢士兵擁了上來。李元吉在城樓上觀看,大喊道:「快關城門!任何人不得進來!」羅春念著羅成有傷在身,又沒吃東西,心下焦急,對李元吉道:「快點打開城門放羅將軍進來啊!」李元吉雙眼一橫,喝道:「外面人這麼多,萬一被敵軍攻進來了,誰付得起這個責任?!」羅春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恨恨地嘆了口氣,俯身去看城下戰況。羅成騎於馬上奮力舞著銀槍,雖受了傷,出槍的速度卻一點不弱。後漢士兵本以為羅成不會帶傷出戰,見羅成開城殺出,威猛不減,不禁士氣盡失,丟盔棄甲,倉皇逃竄。羅成趕入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將方才還佔盡上風的攻城士兵殺的七零八落。羅成再次以一人之力擊退了劉黑闥大軍,等到城下屍橫遍地,再無一個攻城士兵時,羅成駕馬返回到城門口,抬頭大喊道:「開門!」李元吉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之色,道:「太子有令,不許開門!」羅成心裡一沉,回頭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一股寒意籠遍全身。李元吉哈哈大笑道:「羅成,不是我不想開門,只是你說過,不取蘇定方的首級就不回城!說出來的話又怎麼能咽回去呢?!你言而無信,我怕軍心難定啊!」羅春義憤填膺,指著遠處道:「羅將軍已經殺了敵方的主將,今晚蘇定方又沒有來,怎麼殺得了他呀?!快開城門,放羅將軍進來呀!」李元吉臉色頓變,冷冷道:「這個我不管,不取蘇定方首級,休想進城!你是誰?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來人啊,把他押下去!」「你、你……」羅春額頭青筋直暴,掙扎著被人拖了下去。羅成聽著李元吉和羅春的爭吵,一直沒說話。他戰了一天,已經很累了,更何況兩腿還在隱隱作痛。羅成將馬駕到城牆邊上,咬咬牙,翻身下馬,扶著牆壁,走一步喘幾聲,慢慢挪著腳步,挨到城門洞下可以擋風的地方,拄著槍靠牆坐了下來。一坐下來,他頓覺得全身筋骨都像散了似的,腹中j□j,眼皮越來越沉重,微微喘息著,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不知何時,秦王李世民已被放出了天牢,兄弟們也都官復原職,回到了秦王的身邊,就連不辭而別、很長時間沒有見到的表哥也回來了,而跟著他回來的女子竟然是李姑娘。大家還是老樣子,都在開心地說笑,樊虎和賈甫順在喝酒划拳,咬金和尉遲恭依舊在鬥嘴,像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子一樣。自己和冰冰抱著羅通,一面微笑地看著眾人,一面逗弄著孩子……「羅成,你個喪家之犬,有家回不了,快點出來受死!」羅成陡然被驚醒,卻發現天已經大亮。眼前漸漸明晰,除了一匹馬兒之外,竟什麼也沒有,原來是南柯一夢。羅成循聲轉頭,只見劉黑闥率著後漢大軍已經整齊地列在了城外。羅成一個激靈,立馬站起身,拿著槍跨上了馬。劉黑闥駕馬衝來,虛晃一槍,已經回身逃走。後漢大軍也紛紛勒轉馬頭,向遠處奔去。羅成求勝心切,雙腿一夾馬腹,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那劉黑闥逃了半日,竟舍了馬,只以輕功逃竄。羅成沒見到其他士兵,只見到劉黑闥一人,恐怕跟丟,也下馬緊跟而去。不管劉黑闥如何翻跳騰挪,羅成都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腳步加快,漸漸追了上來。劉黑闥心裡一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羅成縱身一躍,銀槍直指劉黑闥而來。劉黑闥就地一滾,避開了羅成的槍,和羅成鬥了幾招,轉身又往前跑。羅成不知是計,見劉黑闥的身影消失在長草中,越發加快了腳步,卻突然腳下一空,身子下墜,竟陷在了淤泥之中,動彈不得。原來,此處是一條淤泥河,只因四周長滿了雜草,才看不清楚。羅成心裡一沉,掙扎了片刻,卻發現越掙扎陷得越深,陡然見到劉黑闥哈哈大笑著出現在眼前,頓時明白了一切,又恨又怒,指著劉黑闥大喝道:「劉黑闥!」劉黑闥一招手:「上!」頓時從長草中閃出了無數後漢士兵,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一兩千,手持弓箭,將整條淤泥河包圍了起來。羅成的視線一個個緩緩掃過眾位士兵,裡面滿含著驚怒、悲哀和不敢置信。劉黑闥得意地沖羅成喝道:「羅成,原來你是有勇無謀之輩,落在我的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你!」羅成聞言陡然回過神來,指著劉黑闥大罵道:「劉黑闥!你個小人用奸計害我!」劉黑闥想到羅成殺了無數己方將士,眼中恨恨,揮手大聲道:「放箭!」登時,如飛蝗驟雨一般,亂箭齊發。羅成揮舞著手中銀槍,拼力擋開射來的箭矢。無奈箭矢太多,羅成不能動彈,擋了一陣,體力不支,前胸後背頓時被箭穿過。無數箭矢被銀槍擊斷,箭頭卻依舊刺進了羅成的身體,鮮血很快染紅了征袍……羅成只覺得頭疼得厲害,身體彷彿要被撕裂開來,口中腥甜,鮮血汩汩湧出,眼前漸漸模糊,只餘一片殷紅的顏色。耳邊傳來了劉黑闥放肆
的大笑聲,羅成腦中雖漸漸發昏,恨意卻充滿了整個胸膛,艱難地喘著氣,咬牙死命地支撐。可是,他的眼皮慢慢不聽使喚了,忍不住想要垂下,眼神也渙散開了,只覺此生從未如此疲憊過,只想永遠沉睡過去……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副畫面:單冰冰抱著小羅通,朝自己開心地笑著,輕輕在小羅通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小羅通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自己,亮如點漆,十分可愛。她們母子是在叫自己過去嗎,自己很想過去,可為什麼雙腳一步也邁不起來?他心裡好生著急,越是使勁,雙腳卻越像是粘在了地上,半分也動不得。單冰冰和羅通漸漸消失,自己大吃一驚,伸出雙手想要抓住她們,卻只餘一抹輕煙……羅成突然大吼一聲,不知從哪裡冒出的力氣,銀槍往岸邊一撐,整個人竟然衝天而起,拔出了淤泥河。劉黑闥和後漢士兵大驚失色,見羅成滿身插著箭羽的瘋狂模樣,早嚇得肝膽俱寒,瑟瑟發抖,毫無還手之力,慘叫著爭相逃走。羅成身上早已被血浸透,插滿了箭羽,直如刺蝟一般,落下地來,勢如瘋魔,雙眼通紅地沖入士兵中,揮槍橫掃,槍到之處必定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場面極其悲壯。也不知殺了多長時間,突然,羅成整個人停了下來,頃刻之間,身子直直地向淤泥河倒去。神智泯滅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藍天,頓時心中一派澄靜,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比起父親,忠義能夠兼得,早已經無悔無憾,只是人生無法做完想做的事情,不能遵守自己的承諾,總有些記掛和不舍。不管自己是不是隨著秦王,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最後一滴血,最終還是獻給了大唐。殘陽如血,長草如訴,淤泥河畔屍橫如山。一桿銀槍映著夕陽霞光,斜斜地插在了淤泥河中,槍頭的紅纓隨風悠悠飄蕩。青山依舊,幾度夕陽,銀槍猶在,魂歸何處?紫金關內,羅春跪著向李建成求情:「求太子開恩,放羅將軍進來!羅將軍,他身上有傷,而且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李建成啃著一個蘋果,看了羅春一眼,絲毫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李元吉在旁邊冷哼了一聲,道:「羅成態度囂張,不服統領,我們讓他受了一夜的苦,煞煞他的銳氣,熬了他那麼一夜,他也應該明白什麼叫上下尊卑了。這樣吧,羅成明天若是再能取勝,本王便放他進城。」說罷哈哈大笑起來。羅春心下憤恨,李元吉根本就不想放羅成進來,再熬得兩天,羅成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多說無益,羅春重重哼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走。羅春剛走,便有士兵急奔進來叫道:「太子,王爺,大事不好了!後漢大軍攻城,現在城門已經被攻破了!」李建成悚然一驚,失色道:「羅成呢?快,讓他給我頂住啊!」「羅成已經被亂箭射死了!」「啊!什麼?!」李建成臉色大變,一時驚得呆住。李元吉也是大吃一驚,急問道:「這消息可靠嗎?」「小的也不知道,敵軍快攻到帥府了,二位大人不能留在這了!」李建成痛苦得連連搖頭,指著李元吉大聲斥道:「三弟啊三弟,你看看你,玩出禍來了吧?!羅成一死,誰來保紫金關?!」李元吉急道:「大哥,事到如今,你也不能怪我呀,我也不想弄成這個樣子。大哥,咱們還是趕緊逃吧!」李建成無法,知道此時也不是罵人的時候,只得趕快吩咐人收拾了行裝,倉皇逃往潼關。單冰冰今日眼皮不住跳動,再聯想起昨夜的夢,心中更覺不安。昨夜夢中,羅成滿身是血的來到眼前,向她道歉,說今生再也無法陪她,只盼她好好撫養孩子,再等來世重逢。單冰冰從夢中驚醒后,就再也無法入睡,睜著眼睛一直挨到天亮,起床之後又一直坐在床邊發獃,眼皮跳一回,心裡也就跟著跳一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徐茂公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道:「羅夫人……」卻是滿臉欲言又止之色。單冰冰陡然一驚,回過神來笑問道:「徐大哥,有什麼事嗎?」徐茂公不敢直視單冰冰,移開了視線,眼中瞬間充滿沉痛之色。單冰冰心下一沉,站起身道:「怎麼了,徐大哥?」徐茂公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著單冰冰,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羅夫人,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憂傷。」單冰冰預感到了什麼,顫聲道:「什麼事?是不是我家將軍他……」徐茂公再次移開了視線,眼圈刷的通紅,良久才啞聲道:「他戰死了。」宛若晴天一個霹靂!單冰冰不敢想象的事終於變成了事實,她腦中一片空白,臉上血色瞬間褪去,一顆心沉入了無底冰淵。呆站了一會兒,她雙眼一閉,無聲無息地暈倒在地。劉黑闥和蘇定方好不容易攻下了紫金關,大嘆頗費周折,又慶幸李淵生了兩個好兒子,自毀長城,逼死羅成,害的大唐如今連一個可用之材都沒有。劉黑闥本欲明日就繼續攻打潼關,蘇定方卻認為此時還不是時候,羅成雖死,紫金關也已攻下,但羅成殺得己方良將盡失,士氣低沉,若此時攻打潼關,必定有些吃力。劉黑闥深覺有理,想了一想,便吩咐人修書給蘇州王沈法興、魯州王徐元朗,請他們帶兵助陣,合三家之力攻取長安。紫金關失守的消息傳到了長安,徐茂公和劉文靖知道李建成和李元吉無能,不能再把潼關交給他們了。兩人心意相通,私下商議了一陣,深夜一起求見李淵。李淵讓二人進殿,又賜了座位。徐茂公凝重道:「皇上,紫金關一破,形勢就更加危險了。中午探馬報告,蘇州王沈法興、魯州王徐元朗已率兵到了紫金關外,與劉黑闥會師,馬上就要攻打潼關了!潼關沒有什麼得力的守將,肯定是要被攻破的!潼關一破,長安勢危啊!」李淵面色黯沉,嘆氣道:「朕有什麼辦法呢?京中的大將都已派往前線,死的死,傷的傷,無人可用啊!」徐茂公趁熱打鐵道:「皇上,如今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放出天牢里的秦王,讓他帶領秦叔寶等舊將,平定後漢之亂。」李淵還未語,劉文靖馬上接道:「臣也是這麼想的。」李淵的臉色越發暗了下來,道:「這件事情已經提過多少次了,朕不是不放他,朕……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朕死了以後,恐怕宮中再有事端啊!你們想一想,世民戰功卓越,深得百姓愛戴,風頭必蓋太子建成啊!這樣一來,太子的位置就難保了,又會重蹈覆轍!」李淵的眼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奈,懇切道,「軍師啊,你就不要再為難朕了。」徐茂公深知其中之糾結複雜,沉痛道:「皇上,臣等不敢為難皇上。就算臣等能召回被貶舊將,可是他們一旦知道羅成的死因,也一定會殺了太子和三殿下,為羅成報仇啊!」李淵臉色微變,蹙眉道:「羅成是中了後漢的詭計,死在沙場上的,跟建成、元吉有什麼關係嗎?」原來,李建成李元吉只對李淵上報羅成已經陣亡,自己設計相逼之事自然一概不提,也嚴禁下人走漏風聲。然而,沒有不透風的牆,軍中耳目眾多,早已將此事傳了出去。李淵久居深宮不知,徐茂公卻早已知曉。徐茂公聽李淵的口氣像是不知,驚詫中略帶忿恨道:「皇上難道沒有聽說,羅成是被三殿下強逼在紫金關外,孤軍奮戰,得不到援兵才中埋伏而死的!」李淵頓時大怒,罵道:「這個孽障東西!」劉文靖心中悲痛疼惜,面帶不忍之色,喃喃道:「想不到三殿下又害死我大唐一員猛將啊!」李淵聽得劉文靖話中有異,霍地轉頭盯向劉文靖:「他還害死過誰?」劉文靖自知失言,可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許多了,痛聲道:「回皇上,四殿下李元霸是被三殿下所騙,舉錘罵天,所以才被雷電擊死!此事是臣親眼目睹,只是怕皇上動怒,一直瞞著您。」李淵聞言驚得呆住,良久才緩緩轉過頭,滿臉的不敢置信,低沉著聲音道:「此話當真?」「此事事關重大,臣不敢撒謊!」李淵默不作聲,眼中只剩驚痛傷怒,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心頭如遭重鎚一擊,四顧著喃喃道:「元霸……元霸是……是他害死的?!」猛然間氣血上涌,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去。徐茂公和劉文靖大驚,急忙扶住李淵,又趕緊傳太醫來看。李淵醒來后,面無血色,形容枯槁,次日上朝,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從天牢中召回了李世民。李世民從天牢里放出,回宮洗漱乾淨,換了一件衣服后,便匆匆去見李淵。李淵看著李世民,眼神已然變得平和,只道:「世民啊,你所犯之事原本是罪無可恕的,但如今後漢的三國聯軍已經到了潼關之外,朕念你從前多次立過戰功,特赦你出獄,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李世民低著頭,臉上看不到一絲被釋放的歡愉,沉聲道:「謝父皇開恩,兒臣一定不辱使命。」李淵緩緩道:「你起來吧!」「謝父皇。」「朕馬上降旨,召回你的舊部秦叔寶、程咬金、尉遲恭,官復原職,由你率領他們,到潼關抵擋三國聯軍,全力收復劉黑闥所佔國土。」李世民恭聲領命:「父皇請放心,只要有秦叔寶等人相助,兒臣一定可以收復失地,打敗三國叛軍!」李淵正欲說話,不料牽動胸口氣息,咳嗽了老半天。李世民心下難過,又道:「不過兒臣此去潼關,不在父皇身邊的時候,還望父皇保重龍體。」李淵心裡淌過一絲暖意,輕聲道:「朕就知道你有這份孝心,戰場上要小心點,散朝吧!」百官正要躬身告退,徐茂公忽然出列道:「皇上,臣徐茂公有一事奏請。」「你說。」「皇上,秦叔寶、程咬金、尉遲恭三人,屢立戰功,對我大唐忠心耿耿,但因某些原因被罷職還鄉,此次召他三人回朝效力,恐怕三人心有餘悸。為保其無後顧之憂,全力救國於危難,理應褒獎。臣有一建議,能否賜封三人皇封兵器,秦叔寶因用雙鐧,可封為金鐧,上可打不肖王孫公子,下可打弄權奸臣妖邪。程咬金用斧,尉遲恭用鞭,可依次封為金斧金鞭。此金鐧金斧金鞭,三件皇封兵器合力,可匡扶大唐,以正朝綱,保我大唐江山穩坐萬代千秋!」李淵靜靜聽著,心神震撼,末了,淡淡道:「好,就按你說的去辦吧。把皇封兵器一事寫在召秦叔寶等人回朝的聖旨上,讓他們放心地回朝效力。朕因身體不適,散朝吧!」李淵起身,疲憊地走進了內閣,百官躬身相送。尉遲恭回到老家,開了一家打鐵鋪,因老毛病不改,往往不按客人要求供應鐵器,生意日漸清冷,大有坐吃山空之勢。黑白夫人又氣又急,屢次說教,就是不見尉遲恭聽進去。這日,黑白夫人又因為尉遲恭亂改兵器斥責了他一通,尉遲恭正愣在那裡時,朝廷聖旨到了。「尉遲恭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尉遲恭回京官復原職,跟隨秦王李世民鎮守潼關,阻擊
後漢劉黑闥大軍,令封尉遲恭所用鐵鞭為金鞭,上可打不肖王孫公子,下可打弄權奸臣妖邪,速回長安與秦王會師,欽此!」尉遲恭接了旨。黑白夫人想到前途有望,頓時大喜,即刻收拾行裝趕往長安。與此同時,在家鄉山東一起開飯店的咬金、賈甫順、樊虎也接到了聖旨,命三人回京助秦王李世民鎮守潼關,令封咬金所使戰斧為金斧,上可打不肖王孫公子,下可打弄權奸臣妖邪,接旨后速速回長安。聖旨既到,則表明李世民已從天牢里放出。而又可跟隨著李世民打江山令眾人興奮不已,也一併收拾了行李趕向長安。咬金和尉遲恭很快在長安會合,唯獨叔寶遲遲不到。因為自上次叔寶不辭而別,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李世民已派人尋找了多時,卻依舊毫無下落。然而潼關發來緊急奏摺,守關艱難,形勢危急,已經來不及等叔寶回來了。李淵便只好下令出兵,著眾人官復原職,次日出發,解潼關之圍,又依了尉遲恭、李世民和徐茂公的請求,封黑白夫人為驃騎將軍,隨大軍一起出征。李世民率軍出征途中,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流離失所的老百姓,饑寒交迫,屍殍遍地。不只是李世民,咬金和尉遲恭也才真正知曉了事態的嚴重,不禁嘆息著搖了搖頭。李世民心下酸楚,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江山竟又變成了這副局面!他勒住馬問一個逃難的百姓道:「請問這位大哥,你們是否是從潼關逃出來的?」「是啊。」「那邊戰勢如何?」「今天早上劉黑闥率三國大軍強攻潼關,城門現在可能已經被攻破了,我們早就逃出來了。」李世民心裡一沉,又問道:「守城的李建成、李元吉呢?」「聽大夥說,早上一攻城,太子就逃跑了。」「多謝大哥。」李世民問完了話,心中滋味複雜難言,靜默了一會兒才朗聲命令道,「程將軍、尉遲將軍聽令,命你二人帶領兩萬人馬,殺入潼關,切斷敵軍後路,並以合圍之勢,力爭殲滅攻城敵軍!」「是!」二人領軍先行而去。李世民又乾脆爽利地命令道:「黑夫人、白夫人、賈甫順、樊虎聽令,令你四人帶領剩餘人馬,直奔潼關,守住城池,把已經進入城池的敵軍殲滅!」「是!」四人齊聲領命,也帶著人馬趕去了。大軍一到,所向披靡,不到半日,便殲滅了大部分攻城敵軍,在最後一刻保住了潼關。半日之後,劉黑闥三王得到消息,唐軍援兵到達潼關,攻城軍隊死傷慘重,幾位元帥也非死即傷。當聽說是李世民領兵作戰時,劉黑闥又驚又怒又不甘心,消滅大唐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怎能功虧一簣?當三王又得知唐軍中沒有秦叔寶,只有程咬金和尉遲恭時,心稍稍放寬了些,但也是大為憂慮。蘇州王沈法興獻上一計,命令大軍再次攻城,沒有主將,只有三股軍隊齊頭並進,軍隊後面抬著雲梯,布成一陣。李世民聽聞此陣,有些迷惑,不知是什麼陣法。徐茂公猜想這是三才陣的一個變化,只是不敢肯定。尉遲恭早已心急如焚,自動請纓帶兵出戰,試試三才陣。李世民、徐茂公以及一眾將士都登上城樓觀戰,果見敵軍形成三股而來,人數並不多,只有數百人,但齊頭並進,聲勢浩大。敵軍奔到關前,便自動變換了陣形,肅然站立,嚴陣以待。尉遲恭很快率兵迎出城來,二話不說,從陣形開口沖入了陣形中央,揮動鋼鞭就是一頓好打。尉遲恭甫一衝陣,陣形立即變化。騎兵的一股橫向散開,攔住了陣形的缺口;中間的一股圍撲而上,對尉遲恭進行近身搏鬥;身後的一股從側背包抄,和其他兩股形成夾擊之勢。尉遲恭身處陣中,四面八方不能兼顧,很快便捉襟見肘,手臂上挨了一刀。黑白夫人見尉遲恭招架狼狽,心下大急,向李世民道:「殿下,我們家將軍快堅持不住了,我們姐妹可不可以去救他?」李世民凝神看著陣中的情況,道:「快去!」黑白夫人立即下樓,點兵出戰。黑白夫人各率一支隊伍,一左一右衝進了陣形,分散了陣形的一部分人馬。黑玫瑰一面力戰敵兵,一面大聲對尉遲恭喊道:「獃子,快走!」白牡丹也催著尉遲恭趕緊離開。尉遲恭奮力擋開身前的攻擊,從中間沖了出去,黑白夫人率軍在側旁保護,也形成三支軍隊,堪堪拼殺了出去。敵軍想趁機追入城中,李世民下令放箭投石,才好不容易阻止了敵軍的攻勢,劉黑闥率軍後撤。賈甫順大喜,道:「秦王,敵軍後撤,我們出城追擊吧!」李世民斷然拒絕:「不行,敵人布陣厲害,你看,他們撤退的時候,陣形一點兒都沒有亂,肯定是個圈套!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出城迎敵!」李世民大軍到達潼關的同時,李建成、李元吉也狼狽逃回了長安,向李淵請罪。李淵面上沒說什麼,只讓二人先退下,緊接著卻又召李元吉私下問話。李元吉來到李淵的寢宮,見李淵臉色不好,心裡有些忐忑,問道:「父皇,找兒臣有事啊?」李淵目光看著別處,沉聲道:「你先跪下。」李元吉遲疑了一下,若是追究失關棄城之過,那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啊。心中雖不解,卻還是跪了下來,低著腦袋問道:「父皇,兒臣犯了什麼錯啊?」李淵瞟向李元吉,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冷著聲音道:「我問你,羅成是怎麼死的?」李元吉心裡一沉,眼珠不自然地轉了轉,小心地措著詞道:「羅將軍是中了劉黑闥、蘇定方的陷阱,萬箭穿心而死的。兒臣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十分的悲痛。」李淵臉上依舊看不到喜怒,只加重了語氣問道:「還有,你四弟——元霸是怎麼死的?」李元吉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想必李淵已經聽說了什麼,否則不會無端端地重提起這件事情。他強自定神覷著李淵的臉色道:「父皇恕罪,四弟雖然是遭天災雷擊而死的,這其中也有我的責任,我沒有好好照顧他。父皇要是怪罪,就罰兒臣吧!」李淵冷冷地盯了李元吉一會兒,又轉開視線道:「我聽說,這兩個人的死,跟你有關。」李元吉大驚失色,猛地抬頭慌忙道:「父皇,我冤枉啊,一定有人陷害我,父皇……」「胡說!」李淵霍然起身,厲聲呵斥。李元吉駭得急忙俯下身子,額頭貼在冰涼的地板上,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李淵繞著李元吉緩緩行走,怒火攻心,指著李元吉一件件的數落:「你騙元霸舉錘罵天,使他遭雷擊而死。還有!你逼著羅成出城迎戰,不勝不許進城,使他中了蘇定方的圈套。這兩件事情我一清二楚,你不承認也沒有用!」李元吉又惱又急,直起身子抓住李淵的衣服道:「父皇,你不要聽信讒言,沒有真憑實據怎麼就懷疑起兒臣來了呢?我看一定是有人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關係。父皇,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些心懷叵測的大臣們,兒臣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李淵強自按下心頭怒氣,緩緩點頭道:「那好,等世民從潼關回來,讓他去查辦!」說罷再也不願看李元吉一眼,怒聲斥道,「下去!」李元吉滿心冰涼地離開,到太子府中向李建成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李建成神色大變,不敢置通道:「什麼?他在查羅成的死因?父皇怎麼會想起查這件事?」李元吉目光陰沉,「我想,一定是徐茂公、劉文靖和世民的舊屬從中作梗,想害我們兄弟倆。」李建成咬牙道:「又是劉文靖那一夥!等我登基之後,一定饒不了他們!」李元吉突然冷笑一聲,語帶嘲諷道:「哎呀,我的大哥啊,本來我在想將來你一定會是皇帝,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想世民凱旋歸來,我們倆就會在父皇面前失寵,父皇一定會立世民為太子。」李建成一直以來的擔憂和憤怒被李元吉狠狠地煽起,胸口起伏,氣息難平道:「我是長房太子,憑什麼立李世民?!哎,這樣不就壞了規矩嗎?」李元吉不屑地輕笑:「嗨,什麼時候了,父皇還管你規矩不規矩的?你想想,世民現在戰功卓越,而我們倆呢,丟了紫金關不說,還差點丟了潼關。」李建成聽李元吉這麼一說,登時頭痛欲裂,大失方寸,緊瞅著李元吉道:「三弟,你主意比較多,你、你總得想點辦法,我們倆不能坐以待斃啊!」李元吉目光森冷地抬起雙眼,哼道:「事到如今,就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先下手為強!我們在長安布置心腹軍隊,等李世民回京時,不讓他見父皇!」李建成心中一動,猶疑道:「你的意思是……」「殺!」李元吉狠狠做了個砍頭的動作。潞州客棧里又湧進了一大批新的難民,春花夫婦都是善良之人,能接濟的都接濟了,客棧里到處都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難民,叔寶和李蓉蓉幫著給逃難的老百姓們弄些吃的,忙得不可開交。叔寶只知表弟羅成已經被派去助守紫金關,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心裡牽挂已久,便向一個老伯問道:「一路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聽說戰況怎麼樣?」老伯一面狼吞虎咽地吃著饅頭,一面答道:「我們一幫人逃難逃到這裡,聽說那個紫金關已經失守了!」叔寶臉色遽變,猝然皺眉道:「你說什麼?紫金關失守了嗎?」「失守啦!聽說守城的羅將軍都已經死了!這場仗不知道打到幾時啊……」叔寶一張臉瞬間慘白無色,心頭宛如被大鎚赫然重重一擊,胸口發悶,劇痛攻心。腳下一軟,整個人就欲向後栽去,雖被李蓉蓉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可仍是滿臉的驚和痛,眼和嘴張得大大的,呼吸驀然急促,彷彿丟了魂魄一般。「秦王李世民已經領兵去潼關了,不知道他能頂多久啊!」叔寶已經聽不見後面的話了,他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那錐心的刺痛卻愈發清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表弟死了!表弟已經死了,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鼻子一酸,淚水瞬間充盈了雙眼。這一整天,叔寶都失魂落魄,獃獃地坐在屋中不說一句話。李蓉蓉又是悲痛又是擔心,也陪了叔寶整整一天。直到夜深人靜,叔寶不聲不響地起身,到廚房拿了一壺酒回來,開始祭拜羅成。叔寶看著羅成的靈牌,雙眼紅腫,嘴唇不住顫抖。良久,他含淚去拿桌上的酒杯,鄭重捧在手心裡,緩緩顫聲道:「表弟,這是你最喜歡喝的酒,表哥敬你,我們兄弟今天晚上不醉不歸。」說罷將杯中的酒盡數灑在了地上。灑過酒後,叔寶心中大慟,一直忍著的哭聲瞬間釋放了出來,又伸手去拿自己的一杯酒,依舊雙手捧著酒杯,嗚咽道:「這杯,表哥陪你!」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蓉蓉什麼也沒有說,在叔寶身邊默默相陪,替他斟酒,看向叔寶的眼神中充滿了悲憫、疼惜、難過和黯然。叔寶一杯澆地一杯自飲,一杯接一杯地交替著,口中喃喃,眼中流淚,直到大
醉才被李蓉蓉攙到床上。夜半時分,叔寶從夢中驚醒,起身下床,到窗邊拿起自己的長鐧,細細地查看和撫摸,心中滋味複雜,靠在窗格上默默地出神。李蓉蓉本就未眠,看到窗格上持鐧的影子,不禁秀眉微蹙,柔腸百轉,神情似喜似悲,心中慢慢做好了一個決定。自從叔寶聽聞羅成的死訊之後,每天等在客棧門口,向過路的難民打聽前方最新的消息。一日,難民陡然增多,源源不斷地從客棧外經過。叔寶不禁緊張起來,拉住一個難民問道:「老伯,到底出了什麼事啦?怎麼都在逃難呢?」老伯長嘆一聲:「唉,你有所不知,快逃吧,不逃就來不及啦!潼關都快被破了!說不定就打過來了!」說罷擺擺手,不再多說,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前趕。叔寶不知情況到底如何,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潼關去看一看,可想到對李蓉蓉的誓言,心中又好生為難,不由內疚自責,飽受煎熬。叔寶正望著通向潼關的大路發怔時,忽聽身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道:「叔寶。」叔寶回過頭去,驚愕地發現李蓉蓉笑捧著他的雙鐧走了過來,跟在李蓉蓉身後的春花夫婦倆牽著一匹高頭大馬。叔寶回過神來,忙道:「我……」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起。李蓉蓉淺淺笑著,眼中充滿了期冀、信任和理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去吧!你的理想還沒有實現,我知道你是不會甘心的。大丈夫理應心繫天下,我等著你得勝而返,不要令我失望。」叔寶心下滋味複雜,感激於李蓉蓉的深明大義,凝視著她雙眼道:「蓉蓉,那你等我回來。」李蓉蓉的眼睛如黑夜中最閃亮的一顆星子,望著叔寶柔聲道:「秦大哥,我還要你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你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叔寶點了點頭。李蓉蓉將手中的雙鐧交與叔寶,退到了旁邊。叔寶慢慢伸手牽過馬,向潼關方向走去。走出數步,叔寶回頭深深望了一眼李蓉蓉,見她一臉微笑地目送著自己,心裡不禁踏實下來,上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