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讓奉聖夫人替皇兄守陵
九月十三,中午。
王體乾身體不適,告假歸府。
換上紫色斗篷,走後門坐小轎,至一毫不起眼的青樓,進入后樓包間。
裡面,客光先和侯國興滿臉盪笑,正在說男人最感興趣的話題,一見便嬉笑道:「可是王公公照面。」
約你們來這種地方,不是吃喝玩樂,而是談隱秘事的,嚴肅點好不好?
王體乾頓感牙痛,吩咐長隨守在外面,脫下斗篷,一臉陰沉地掃兩人一眼,低喝道:「死到臨頭,虧你們還笑得出來!」
客光先舉著大拇指,不屑道:「有我姐夫在,誰敢對大爺哼一下?還死到臨頭呢,正是的。」
「就是,有我魏爹,京城俺橫著走,誰敢不服?」侯國興更狠,「崇禎那小子敢嗎?」
王體乾抓起酒壺灌上一口,往桌上重重一頓,手點著兩人,滿臉恥笑道:「你姐夫,你魏爹,要是真行,你姐,你娘,會被趕出宮嗎?」
「宮中缺得了我姐嗎?王公公,就瞧著好了,崇禎很快會意識到,沒我姐宮中還真轉不了。」
「就是,宮中沒我娘鎮著,早反了天!」
舅甥倆一唱一合,囂張如故。
「要是徐鳳至站這,敢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嗎?」王體乾陰陰地問。
兩人不約而同,騰地起身,兩眼驚恐地望向門外。
不怕天啟,不怕崇禎,不怕魏忠賢,誰都不怕,唯獨怕徐鳳至。
殺神不講道理,一刀下來,死了白死,魏爹都保不住!
半晌,兩人回過神坐下,客光先埋怨道:「王公公,不帶你這麼嚇人的。」
王體乾咬著牙,惡狠狠道:「嚇人?等腦袋落地,你們就不會覺得嚇人了。」
「王公公,是魏爹叫你來的?」相比客光先,侯國興膽兒要小些。
見這倆貨總算有點正形,王體乾神情緩下來,嘆息道:「九千歲和奉聖夫人,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之事,新皇登基,正好拿他倆立威,我們也落不得好啊。」
兩人額頭冷汗迭出,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好日子才過幾年啊,腦袋就要搬家?
等緩過來,侯國興即刻喊道:「舅舅,俺們捲款跑吧!」
客光先卻惡狠狠道:「既然崇禎要俺們命,那就告訴姐夫,讓他先下手為強!」
不等侯國興附和,王體乾嘿嘿冷笑道:「徐鳳至數十萬大軍,正愁沒借口進京呢。」
聽到徐鳳至三字,客光先狠勁頓時一泄,眼睛望向王體乾,哀求道:「王公公,可得救俺倆一命啊。」
王體乾不答先問:「要有選擇,是九千歲和奉聖夫人死好,還是你倆死好?」
「他倆死好!」
回答很整齊,是內心真實想法。
對兩人表現,王體乾非常滿意,直接了當道:「交出家產,保你倆一命。」
一聽要交出家產,倆人就有些不樂意。
王體乾沒再說,用力扯下一隻雞腿,咬著嚼起來。
「王公公,給一萬兩行不行?」
客光先賠著笑問,侯國興點頭,兩人滿臉熱切。
「交出全部家產,你們會有良田、商鋪、宅院,今後隱姓埋名,過小康日子。」
「這未免太狠了點!」
客光先不幹,侯國興不知所措。
王體乾起身說:「這事要是告訴魏忠賢,大家會死得更快。」
「哎,王公公,別走呀,再商量會。」客光先急了。
「沒商量餘地!要麼舍財,要麼死,只有兩個選擇。最多,咱家給你們爭取萬把銀子。」
死是肯定不肯死的!
兩人對視一眼,猛地一點頭,作出決定:「王公公,俺們聽你的。」
王體乾叫兩人上前,悄聲吩咐一番。
「王公公放心,俺倆保證辦好。」
王體乾回府,客光先和侯國興嘀咕好一陣,離開青樓,分頭行事。
第二日早上。
王體乾剛吃好早飯,管家來報:「老爺,奉聖夫人傷心過度,追隨大行皇帝去了,消息已送入宮。」
「去侯府。」
侯府門前冷冷清清,侯國興披麻戴孝,與客光先一道,將王體乾迎進客氏卧房。
裡面擺著天啟靈堂,香燭還在燃燒,而躺在床上的客氏一副醉酒模樣,不見絲毫痛苦之色。
「怎樣?」
「仵作來驗過,沒見中毒,說是傷心過度而亡。」客光先強調,「真沒見異樣。」
王體乾還是不放心,輕聲吩咐道:「按昨日商量得辦。」
「王公公放心,我們曉得。」
一個時辰后,魏忠賢帶東廠人急著趕到,看到客氏模樣,心頭再次一酸。
「魏爹呀,俺娘死得可冤了,你得給她報仇啊!」侯國興嚎啕大哭。
「別哭,搞清楚再說。」魏忠賢臉色很陰沉。
東廠的人上前查探一番,稟報道:「九千歲,沒中毒,酒氣很重,可能是傷心過度,再加醉酒,不幸去世。」
「不可能!」侯國興不幹了,「昨晚俺和舅舅陪著娘,也就喝了兩小蠱,哪來的醉酒啊?魏爹,我娘本來好好的,眨眼就沒了,肯定是給人害死的。」
「姐夫,我也懷疑姐被人害了。」客光先作證道。
魏忠賢神情悲傷,指指床下破酒罈和酒跡,說:「孩子,大行皇帝去了,魏爹傷心,你娘更傷心,喝酒過量很正常。」
安撫侯國興一番,他和王體乾一道走出卧房。
「王公公,你怎麼看?」
「九千歲,咱家相信東廠。不過,您正好用來試探崇禎。」
「咱家這就回宮,稟報陛下。」
與歷史上看奏疏學治國之道不一樣,如今的崇禎做些皇帝該做的事,唯獨對朝政不感興趣。
他端坐於乾清宮正殿,看經學看得如痴如狂。
「陛下……奉聖夫人思念大行皇帝,已與昨夜追隨而去!」
聽到魏忠賢嚎哭,崇禎甚是驚訝,那毒婦死了?
放下書籍,問道:「魏公公,奉聖夫人怎地就去了呢,東廠查過沒有,是否有可疑之處?」
「陛下,查過了,沒可疑之處,的確是思念過度而去。」
崇禎內心快意恩仇,神色卻是一悲,呆愣半晌,才佯裝懊悔道:「都怪朕不好,奉聖夫人對皇兄情同母子,此時讓她出宮,未免太傷她心。」
「陛下,追隨大行皇帝而去,那是奉聖夫人的福分,她謝陛下還來不及呢。」
知道對方在討封,崇禎想到現在魏忠賢仍勢大,自己仍需隱忍,思考一番就用商量口吻問:「魏公公,讓奉聖夫人替皇兄守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