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二次
小刺蝟頭默默觀察起小東西來。
這個小東西看見他兩眼放光,她先是拿小紙巾擦了擦嘴,再拿著個白色小布袋衝過來,彈跳力驚人地跳到床上。
她湊過來,把她隨身攜帶的白色小布袋套到了他的小拇指上。
「……」小刺蝟頭看著自己小拇指上的小布袋,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美穗陷入沉思:啊,她準備把他裝進布袋,但忘記把布袋放大了。
小刺蝟頭覺得她應該沒什麼惡意,他將頭湊過去細瞧,下一秒,套在手指上的小布袋變成了大布袋,將他整個人都罩住了。
一眨眼,他的視野就變暗了,他被裝進布袋了!
小刺蝟頭:「?!」他小瞧這傢伙了!
小刺蝟頭瘋狂掙扎,卻找不到袋子的開口,他又轉念一想,能離開這裡,看看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也不錯,於是他不掙扎了。
美穗滿載著豐收的喜悅,美滋滋地準備把裝著翻版小甚的布袋帶回家。
就在小刺蝟頭在布袋裡翻滾的時候,他聽見章魚和美穗說起了話。
只聽見章魚發出低沉的聲音,它急忙說:「噗噗嘰嘰!」
小東西頓了一下,回應道:「噗嘰噗嘰?」
兩個人用噗嘰語交流了一陣,他就從布袋裡被放出來了,重新回到床上,只見小東西臉上的表情悲痛欲絕,應該是不能將他帶走而感到遺憾。
章魚好像和小東西很熟,應該是章魚和小東西強調了他的重要性,小東西才會把他放了。
小刺蝟頭嚴肅地想:看來夢境里有些奇怪的傢伙都用噗嘰語交流,不會噗嘰語真的很吃虧。
章魚還在噗嘰叫,似乎在向小東西隆重介紹他的存在,還用觸手舉了支小禮炮,另一隻觸手拉著禮炮的線,對準他的臉。
「嘭」一聲,禮炮發射,彩色碎紙片撒了一床,旁邊的小東西在那「啪啪啪」的鼓掌。
小刺蝟抹了把臉,他心有預感,床最後,還得他來收拾。
章魚看向他,那表情是「你怎麼不鼓掌?」
小刺蝟頭只好鼓起掌,室內響起他稀稀落落的掌聲。
小東西似乎想要往他手心裡放些什麼東西,小刺蝟頭這回警惕地不肯靠近她。
章魚翻了個白眼,它用觸手將小刺蝟頭往小東西的方向輕推了一下,那表情似乎在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快過去啊!」
……應該是安全的吧。
小刺蝟頭伸出手,小東西在他手裡放了一堆超小型顆粒,是超小型的星星糖,淺黃色和薄荷藍色,透明好看。
小刺蝟頭這幾天跟著章魚,大致知道了「非常感謝」的噗嘰語怎麼說,他猶豫片刻,調整語速語調說了:「嘰噗噗(謝謝)。」
小東西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她開口說人話了,是很溫柔清脆的女聲:「不用謝哦。」
小刺蝟頭:「?!」
可惡啊啊啊啊啊原來會說人話啊。
他的臉默默地紅了。
可能是因為身體變小的緣故,他的心靈也好像變得幼稚了起來,變得比以前更容易感到羞恥。
小刺蝟頭看著小東西和章魚交流。
章魚用觸手從床底下卷出一盒裝有紙牌的小盒子,對著小東西撒嬌,它的體型健碩,外貌猙獰得可怕,完全不能同它小的時候相比。
它的聲音也很難聽,直直詮釋了什麼叫做「猛男撒嬌」。
小刺蝟頭的表情十分痛苦,像是在忍受什麼酷刑,這種衝擊程度就好像「東堂葵穿女裝在他面前跟虎杖撒嬌,用小拳拳錘虎杖胸口」。
小東西為難地說:「哎呀,可我的時間有點不夠呀。」
章魚的撒嬌音更長了,它在地上打了個滾,感覺地都顫了顫。
小東西說:「小甚不陪你玩嗎?」
又一陣惡寒向小刺蝟頭襲來,小刺
蝟頭抽了抽嘴角。
小甚,好噁心的叫法。
章魚一聽「小甚」就來氣,用噗嘰語向她吐槽了很多。
小東西抱著手臂無奈地說:「真拿你沒辦法,就玩一會兒哦。」
章魚打開小盒子。
小盒子里是比尋常花牌小一倍的小花牌,製作得很精美。
他眯眼去看花牌上的十二個月份的所有圖案,是手繪塗鴉上去的,像「梅」「櫻」「牡丹」的這種花,畫得超小超細膩的。
對於章魚來說,這牌太小了,章魚的一隻觸手就能黏住三張小牌,但這還怎麼出牌啊?它陷入沉思。
對於美穗來說,這牌有點大,美穗抱著一部分牌,剩下的牌用觸手努力黏住舉起,有些牌還要用兩隻小觸手夾著,有些手忙腳亂,快要把牌弄掉了。
噗。
小刺蝟頭側過頭。
他感覺自己快忍不住了。
還、挺可愛的。
美穗一邊玩牌,一邊問小刺蝟頭:「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刺蝟頭猶豫了一會兒,說了全名:「伏黑惠。」
美穗說:「是個很好的名字呀。」
「哪裡很好了?」小刺蝟頭平靜地說:「給我取名字的那個人,連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糟糕透了。」
美穗看著他手環上的出生日期「12月22日」,開心地說:
「你是とうじ的恩惠呀。」
とうじ(touji),冬至。
在日語里,「冬至」和「甚爾」這兩個詞,都讀作とうじ。
小刺蝟頭不清楚她知道多少,一時竟分不清,她說得究竟是「冬至的恩惠」還是「甚爾的恩惠」,因而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小刺蝟頭又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迷你美穗向他看過去:「哎呀,你怎麼不吃呀?」
小刺蝟頭維持著伸出雙手的動作,他還捧著那堆超小型星星糖。
「抱歉。」他將星星糖倒進嘴裡,禮貌地吃了個乾淨。
「你可以叫我美穗,大家都叫這麼叫我。」
「美穗,」小刺蝟頭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噓,」美穗小聲說:「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裡哦,我是神,是來人間傳播愛與和平的。」
語罷,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顆逼真的眼珠,是昆揚人之眼,她將其變大扔進了章魚嘴裡。
章魚的身體立刻分裂成恐怖的兩半,可見它猙獰的齒牙,它伸出長長的紅舌頭「呲溜」的舔了舔,明明一口就能吞掉,卻要細細咀嚼起來。
小刺蝟頭:「……」你這樣,讓我很難相信你是來人間傳播愛與和平的啊。
小刺蝟頭覺得在她身上尋找突破口有點浪費時間,但他還是說:「既然你是神,能不能讓我離開這裡呢?」
美穗驚訝地說:「哎呀,你想回到你的世界嗎?」
這話一出,小刺蝟頭從脊背升騰起一絲涼意,他深深地打了一個哆嗦,有種夢中夢的可怕感覺。
他皺了皺眉,心想:果然,這個世界還是詛咒師用特殊術式開展的幻術圈套吧。
他原本就是在澀谷,被人從背後襲擊暈過去了,醒來后就在這裡了,身體變成了兩歲小孩。
可他也不值得任何詛咒師花費這麼多功夫,他們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他堅定地相信,這一切都是幻術所造的夢。
唯獨那個人,相似與不同的矛盾不停地在他身上呈現,讓他有一些恍惚。
他像一座山的背影,他的話語,他的聲調,他的表情,就連風吹拂過他的味道……
少了嗆人刺鼻的煙味,和往水池裡彈煙灰的動作。
沒有女人香水味道和煩惱的狎昵聲。
那斜斜側過來時身上淡淡血腥味道,和粗大的指節。
當他面對危險刀具時。
「喂,別碰那個!對小孩來說還
算危險的。」這個人說。
「不準動那玩意,這是你老子的立身之本懂不懂?」那個人說。
有關於吃飯。
「我辛苦做一頓飯,小鬼好歹賞點面子。」這個人說。
「嘖,可真夠麻煩的,下次你做飯。」那個人說。
有關於稱呼。
「喂,小鬼,叫你呢。」這個人說。
「……喂,叫什麼來著、哦,惠。」那個人說。
說實話,他早就記不清那個人的臉了。
他生理意義上的父親的臉。
所以他也不確定,是不是那張臉。
只不過在澀谷,在他面對緊張戰鬥時,那個陡然闖進來暴走的殺戮機器,那個似乎是因為降靈術失控而重現人間的那個人,讓他難得回憶起了一些年幼時的片段。
讓他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波瀾。
他一點一點將那微不足道的感覺吞咽下去。
惠自嘲地笑笑:「我的同伴還在等著我啊。」
這個沒有五條老師受困、沒有以命相搏的戰場而有牛奶糊糊和胡蘿蔔排骨湯的地方,當然不可能是他的世界。
「我知道了,」美穗從布袋裡的掏出一個小型印表機,當場「咣咣咣」的按著鍵盤打起字來,然後小印表機打出來了一張小小的白紙條子,她將條子遞給他:
「你的業務將在3-5個月內辦理。」
惠:「…………」
在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出現的是系統。
為什麼呢?
它在美穗的同意下,屏蔽了美穗幾個月,打遊戲打得昏天黑地。
在美穗將條子遞給惠后,系統終於打完遊戲解開屏蔽回來了。
系統:【哈尼!我打完遊戲回來了!】
系統:【啊啊啊啊啊啊這寄把誰啊?!】
系統哆嗦地看著這個小刺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