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犯罪星球漫遊指南09

站著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等到一在床上坐下，瞌睡蟲就上頭了。蘭斯倒頭就說，說起來，他還真的是很累的，到了這個新世界三四十個小時了，他就沒有合過眼睛。他之前還失了那麼多血，但起先為了照顧生病的克拉克他硬是沒有讓自己休息一下，待到後來一連串的變故讓他也沒有小憩的暇余。

兩個科瑞姆時之後，他也會跟去「戰場」，但不會站在一線當前鋒，他會和一些人員一起作支援工作，到時候會在戰場的不遠處留守戰鬥飛船。簡單地清洗了自己之後，蘭斯往床上一倒，幾乎是瞬間，便立即睡了過去。

當克拉克在浴室里用蘭斯提供的水給自己也清理了一番之後出來，看到的就是趴在硬邦邦的床上睡的像昏迷不醒的蘭斯，還有一隻手曲著半搭在床的邊沿，虛虛地抓著枕頭邊，那隻手臂似乎隨時都可能會垂落，像是還在準備睡覺的姿勢。他很少看見蘭斯以這種姿勢睡覺，蘭斯是個很講規矩的人，他的睡姿總是很標準，彷彿沉眠在棺材里的吸血鬼。反倒是自己，喜歡抱著他睡，蘭斯身子長得比自己小，軟綿又軟和，抱起來很舒服。

這下輪下克拉克來照顧蘭斯了——和蘭斯比起來，克拉克可休息的好多了，起先失去戰鬥力不能動彈的時候還被細心地照料了，他可睡的很飽。

看到蘭斯這樣樣子，克拉克不禁會心地微笑了一下，放輕腳步走過去，把蘭斯的身體翻過來，擺正。他看見蘭斯的左臉頰被壓的紅紅的，他睡的很沉，是真的累極了的水面，嘴巴還微微張張著呼吸。克拉克不由地看著蘭斯淡紅色的嘴唇出神……想起一些不大和諧的畫面來。

「既然想為什麼不去要呢？他本來就是你的，你想對他做什麼都可以啊。」克拉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不，這不是自己，這是那個卑鄙的佔據了自己的身體的傢伙！

「不不，別這樣親愛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何必把我想成別人呢？不用猜了，我既不是布萊尼亞克，也不是佐德。我確確實實就是你，為什麼不承認呢？你的心裡也是有黑暗的一面的。」那個人說。

克拉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床邊坐下，他低下頭，將兩隻手插進濃密的頭髮中，扯了扯頭髮，頭皮被拉扯的微微作痛，但這疼痛也讓他意識到真不是在夢境中，「不，你不是我。我才不會像你那樣去傷害別人。」

「傷害別人？我可不記得我使用你的身體的時候傷害過別人。」對方說，克拉克聽見這個聲音，和自己的音色一樣，但是語氣卻完全不同，這傢伙說話的語調永遠陰陽怪氣，像是在不滿，在譏嘲，在憤懣，在嫉妒，總之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染著濃黑的濁氣。

「你現在就在誘導我傷害蘭斯。」克拉克悶聲回答，有點生氣。

「不，這怎麼能叫傷害呢？不說以前，現在你和他已經是戀人了。做點什麼不是很正常嗎？和戀人在一起的時候，不做點什麼才不正常吧？」黑色的克拉克說。

克拉克沉沉反駁，「他在睡覺。沒有得到他的允許，我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你明明很想不是嗎？」

「只是一點點……我還克制地住。」克拉克說，「抱歉，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我討厭你佔據我的身體做一些讓人討厭的事，也請你不要隨意出現來誘導我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事實上，我也不覺得你真的能哄到我做什麼不正確的事。只是你老是出現真的很煩。」

在克拉克向對方表達了這句話之後，他的腦海里剎那間就陷入了一片平靜空白，沒有喧囂吵鬧。緊接著，沒過一會兒，一陣極盡譏諷的嘲笑驟然響起來，尖銳鋒利的像是要扯斷他的神經，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克拉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想幹什麼？」

對方停止了嘲笑，「不，我沒想幹什麼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我一直說的啊，我就是你，可你不承認。」他停頓了一下，克拉克再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像是看見有深夜中一片漆黑的海，籠著腐爛氣味的迷霧，讓人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麼，或許是沉舸的礁石，或許是埋葬無數骸骨的荒島，反正不是什麼好地方。

「——其實你自己也清楚吧？但是你卻像鴕鳥一樣把腦袋插///進沙子里，好叫自己不用面對一個現實，一個讓自己覺得噁心的現實。那就是你其實是一隻壞男孩，不，可不止是壞男孩。你試圖瞞騙自己，周圍的人在不停地這麼告訴你，你就也一直在不停地告訴自己，催眠自己，自己是一個好人，你愛好和平，喜歡助人為樂，永遠為別人考慮，剋制自己的*，只做他們規定的應該做的事情。」

「得了吧，蠢貨。我就是你啊，我才是真的那個你，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麼？你還設想過我是布萊尼亞克編出來的一段邪惡程序是不是，哈哈，想到這個我就覺得這麼搞笑。你為什麼就會覺得自己那麼善良純潔呢？」

「就像你剛才對我發怒那樣，你感覺到了吧，在你生氣或者嫉妒時，我的存在感就會更強。我就是你的負面情緒滋養生出的怪物啊。你想消滅我，這當然不可能，我就是你，我和你同在啊。膽小鬼，你不肯說，那就讓我來替你揭露。你其實很討厭被關在家裡不能出門，討厭被限制不能放開自己的速度，討厭你的天賦得不到施展，討厭你明明看一眼就能背下的書籍卻為了要配合那些低級生物的智商而裝作不會，討厭想要參加橄欖球隊卻因為家人害怕身份曝光而不讓你參加的事情，討厭這些害得你不得不隱藏自己的人類，討厭那個讓你像只下水道里的老鼠般只敢生活在陰影中、不敢光明正大地將自己展現在陽光下的世界！你討厭一切，你討厭地球的一切！你討厭那個星球！那個星球憎恨你厭惡你鄙夷你，假如發現你的存在也只會把你抓起來做研究，你看，就像你那個『好朋友』萊克斯一樣，他就很崇拜神秘力量，他在調查你，他終有一天會發現你的身份，然後毫不猶豫地把你送上手術台，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解剖，然後再把你，或者說，剩下的你放進鼻涕黃顏色的福爾馬林的水中，保存起來，供人類觀賞。你討厭這樣不是嗎？」

克拉克發現這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越來越響，他的腦袋裡像是被掛了一盞巨大的佔據了全部空間的鐘，被敲得嗡嗡響，這些喧嘩聲傳不到他腦海以外的地方，只能在這個逼仄狹窄的地方徘徊，便愈發煩人。

「……別吵。」克拉克隱忍地說，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深深地盯著地面上，那裡有一個光點，因他的渙散的視線而慢慢擴開……

「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對吧？我的小傻瓜，你是被人類的書洗了腦，真的還一心當個散發聖光的白痴了。這有什麼意思呢？」

「那你突然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非得有什麼事情才能出現嗎？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必要的時候才會展示自己的力量？得了吧，我只遵從於我自己，我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克拉克。我剛才聽了你們的對話，我都替你覺得很生氣，為什麼你要聽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傢伙的指揮呢？應當你來做指導才對啊。……不過重點不是在這裡，我想說的是，我們還可以有別的方案。」

「什麼方案？」

「我設計過一些偉大的計劃，但無一不需要大量的人手來支持。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但是你夠強了，你就能籠絡住無數的跟從者。而現在在這顆星球上就有我們需要的人手，駐守軍和罪犯，可都是非常不錯的資源。你只需要小小出點力氣，用武力震懾住他們就夠了。」

「先不說我一點都不想做這個事情……我得說，我的力量並不強，不可能控制得住那麼多人。」

對方冷哼了一聲，「你不行我行啊，之前要不是你臨時把鑰匙摘了，布萊尼亞克那種蹩腳角色怎麼可能抓得住我？你為什麼總是關鍵時候就變得軟弱呢？我掌握的超能力你當然也都掌握了，為什麼不飛呢？你在害怕什麼，克拉克？害怕自己不再像只羔羊，害怕自己的異類被人畏懼？你戴著腳銬活了太久，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正確的走路了。都被人欺負了一次了，就不想找回點廠子嗎？」

克拉克的額頭上涔涔浮出細密的汗珠來。

「滴滴滴！！！」

床畔蘭斯設的鬧鐘突然響起來，克拉克被刺得回過神來。他聽見蘭斯迷迷糊糊醒過來的聲音，別過頭，蘭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

蘭斯看見克拉克的臉色，便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擔心地問，「你怎麼了？」

克拉克搖了搖頭，「我……我沒事。」

蘭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的門被敲響，有人在門外說，「夥計們，時間到了，是時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