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腰

撐腰

五分鐘后,唐依依收穫了來村裡后第一份免費早餐,細麵條加一個荷包蛋和幾片菜葉子。

大概是她身體太過虛弱,坐在他家門口小凳子上,端著碗,幾根幾根的挑起麵條,吃的很慢。

那邊林岸已經吃完了,在一邊點了根煙。

唐依依很不喜歡聞煙味,但是吃人手短,她還是沒主動提,還好林岸坐在下風口,她聞不到多少味道。

「你昨晚通宵了?」他問。

「沒有啊。」唐依依挑起麵條吹了兩口氣散熱,才吃下去。

「那你家燈亮了一晚上?」

「噢,可能是我忘記關了,不好意思哈,吵到你了?」

「還好。」

她吃飯的速度實在是慢,林岸要出發了,看了眼門,把鑰匙給她,「你吃完把碗洗了,門鎖好,我下午回來找你要鑰匙。」

「噢。」她乖乖接下。

她這個樣子跟見了鬼似的,虛弱得不行,作為醫生,林岸還是提醒了一句:「你待會兒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

這還沒通宵,他信她個鬼。

唐依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林岸走了,她吃完麵條,肚子都暖和不少,按他說了洗了碗,關了門,帶著鑰匙回了自己家,上樓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

唐依依是被餓醒的。

但是睡了漫長的一覺之後她精神就好多了。

下樓給自己做了碗豪華版速食麵,吃完正好碰到林岸,把鑰匙還給他之後就回去給視頻錄音,剪輯好堆肥視頻發出去。

抱著熱乎乎的紅糖水,她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嗡嗡聲。

哦,又是蚊子。

她這幾天都忙忘了。

618買的東西已經到了幾個,她打算攢一波,等明天開著小三輪去拿快遞,但是驅蚊迫在眉睫,不然她今天都睡不好覺。

她看看時間,才七點不到,小賣部應該還開著門吧?

唐依依掀開毯子下樓,出門前還細心地鎖好了門。

自從出現了偷花事件后她就警惕了,再不敢隨隨便便把門開著,就算是白天,她也盡量開一個大門,另一個就關上,平時自己出門的話一定會鎖好前後門。

現在她看自家的後院院牆都覺得很沒安全感。

得找個時間請林岸幫忙砌一下圍牆呢。

天都黑了,之前楊阿姨給她指過路,但是白天的路好像跟晚上的路不太一樣,唐依依拿著手機開了手電筒摸索著往前走,她走的比較小心,還好沒走錯。

小賣部燈還亮著,遠遠的就傳來麻將碰撞聲,還有人聲,讓她安心不少。

她進門問老闆在嗎,老闆娘正在牌場馳騁無心生意,叫了個人賣東西。

「要瓶花露水,還有一包紅糖。」唐依依說。

那人年紀挺大,看起來是她奶奶輩的,打量她兩眼,「你是剛來村裡的那個?」

「嗯。」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想著來農村啊?」奶奶不太理解,因為村裡人大多都是想著出去,鮮少有城裡人往農村跑的,竟然還買了個破房子,裝修得那麼好,聽說花了不少錢。

「來養老呀。」

奶奶被她俏皮的話逗笑,「你才多大就養老!」

兩人聊了兩句,唐依依就拿著東西付了錢離開,走之前還能聽見牌桌上的人議論起自己來,走遠了也就聽不見了。

她按照來時的路往回走,心情愉悅,甚至還哼起歌。

忽然有幾道急促的腳步聲讓她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

不像是人,人的腳步聲至少是沉重的,然而這個腳步聲很輕。

緊接著,是壓抑的「嗚……汪!」

屬於小動物的,驅趕外敵的聲音。

大晚上的,唐依依被突然的狗叫嚇的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頭皮發麻。

聽聲音那隻狗是在她前面,但是唐依依要回去必定要經過這條路,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然而黑夜就像是吞沒人的野獸在前方匍匐著,她手裡的手電筒根本不敢往聲音的方向探。

大概是她的大膽讓它不滿,又是幾聲急促的「嗚汪」,伴隨著腳步聲。

唐依依其實不怕狗,但是現在這個氛圍,大晚上的,萬一是一條惡犬怎麼辦?她可是看過人被惡犬拖到樹林里咬斷腿的視頻,她這個小身板,跟一條狗打起來毫無勝算。

更何況,萬一被咬了,她得了狂犬病怎麼辦?

村裡有疫苗嗎?她趕得上去鎮里打疫苗嗎?等等,萬一鎮里也沒有呢?

狂犬病死狀很可怕,聽說還非常難受。

光是想想唐依依就受不了。

她腳步虛浮,心慌得厲害,恨不得轉頭就走,但是……她得回家呀。

唐依依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抱著花露水和紅糖就開始跑。

她一跑,後邊也傳來奔跑腳步聲,伴隨著狗叫,它跑的每一步都跟踩在她心上似的,唐依依倉皇失措之下差點把自己絆倒,跑到自己家這條路口,看見林岸家門口的燈,忽然看到了希望,也不管自己兩條腿跑不跑得過人家四條腿,拿出了當年體測跑五十米的架勢。

她跑到林岸家門口開始啪啪拍門。

「林岸!林岸!!」

她幾乎是在尖叫了。

很快,門被打開,林岸濕著頭髮,□□上身,匆忙穿了條大褲衩給她開門。

「大晚上……」

他剛要抱怨,忽然看見唐依依眼睛迅速地紅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佔滿眼眶,很快就溢了出來,一顆接著一顆,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往下落。

林岸看著淚水砸在地面,似乎都聽見了聲音,「啪嗒」一下,砸成了淚花。

他慌張的摸摸口袋,沒找到紙巾,連忙去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下意識輕聲問:「怎麼了?」

唐依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她昨天跟今天實在是太倒霉了。

喝冰可樂碰上大姨媽,疼了一晚上,剛剛去買花露水還碰上惡犬,被狗攆了一路過來狂拍林岸家門打擾人家,跟個瘋婆子似的。

委屈,害怕,羞愧揉雜成一團,壓抑的情緒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她站著肚子有點不舒服,乾脆蹲了下來,越想越倒霉,越想越委屈,眼淚就越來越洶湧,鼻涕都控制不住,哭的整個人都一抽一抽的。

林岸哪見過這陣仗,趕緊給她搬了個板凳過來,自己蹲下把板凳塞人屁股下。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唐依依?」

一早上還好好的,還在他這裡蹭了一頓早飯,下午還給他還了鑰匙,怎麼一會兒不見就成了這樣了?

唐依依手裡的紙巾都濕透了,滿臉淚水紅著眼睛朝他伸手,哭的太厲害,說話都沒辦法連續,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只能勉強發出一個音節:「紙……」

後半句「我鼻涕要流出來了」因為太複雜太長太丟臉沒能說出口。

林岸去拿了一整包抽紙遞給她,重新蹲下,又問了遍發生什麼了。

唐依依擤了鼻涕,也不在乎在他面前擤鼻涕有多丟臉了,吸氣都是一抽一抽的,說話艱難:「剛、剛……狗、追我!」

最後一個我字不知道怎麼就勾起了她的委屈,一下子又哭了起來。

林岸頭疼得厲害。

一個小姑娘在他家門口哭,嗚嗚的,時不時抽泣一聲,手裡的紙巾都捏成團,一雙大眼睛通紅,蓄滿了淚水,臉頰都被紙巾擦紅,頭髮被眼淚沾濕成一縷貼在臉側。

大晚上哭的他心慌意亂。

伸手薅了一把短髮,「是前面王阿姨家的狗吧?是個小泰迪,村裡人習慣不牽繩,沒事,它就是叫聲大,一般不咬人。」

門口的動靜都驚擾到了旺財,它快步走過來,好奇看看蹲著的兩人,黑溜溜的眼珠在林岸跟唐依依之間徘徊,最後落在自己主人林岸身上。

略帶控訴意味。

林岸rua了把狗頭,心想:看什麼看,又不是我惹哭的。

他耐著性子繼續勸:「泰迪就這樣,小型犬,人小鬼大,喜歡叫喚。」

「你……別哭了?」林岸把她手心濕透的紙巾挖出來,扔進垃圾桶,嘆了口氣,「你餓嗎?我給你弄點吃的?」轉移注意力。

唐依依搖搖頭,吸吸鼻子,鼻子都是紅的,「我、我下午……吃過、了。」

她就是哭太厲害了控制不住,說話一個字抽一下,有時候氣接不上來還要多抽兩下。

嗚嗚嗚好丟臉。

她又哭了。

林岸深深嘆了口氣,抽了張紙巾替她擦眼淚,「沒事,狗沒那麼可怕,你看我家旺財,平時從來不叫喚,是條好狗。」

旺財聽見自己的名字,坐在一邊,乖巧模樣,看著唐依依。

唐依依看了看旺財,遲鈍的小腦瓜忽然想到什麼,「我、能不能、借狗?」

「好,借你。」只要別哭。

唐依依重振旗鼓,抽了兩張紙巾擤好鼻涕,重新站了起來,只是蹲了太久突然站起來眼前一黑,還是林岸扶了她一把才穩住。

「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好。」林岸一口答應。

兩分鐘后,林岸帶著唐依依還有旺財,哦不,應該是唐依依帶著林岸跟旺財到了那個充滿她恥辱回憶的路口。

果然,他們一來,那條泰迪就出來了。

林岸拿手機照亮。

是只棕色的小泰迪,非常小,探頭探腦看起來兇巴巴的。

只是這一次,看見了唐依依身後的旺財還有林岸之後,它,十分識時務,不叫喚了。

它不叫了,唐依依這口氣卻還沒出。

「旺財,凶它!」唐依依氣呼呼地使喚旺財。

林岸看了旺財一眼,輕聲下口令,「叫。」

旺財立馬朝著泰迪汪汪汪,——叫的十分隨意。

但是不妨礙小泰迪嚇的屁滾尿流跑回家去了。

唐依依氣順了。

旺財戲演完了。

林岸……終於把人哄好了。

大晚上帶著狗給人撐腰,還是人生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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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片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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