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

楊阿姨說的沒錯，這個時間來菜市場正好。

五點多，菜市場才剛剛熱鬧起來，大家正在開始擺攤，目測這條街挺長，走路都要走幾分鐘，道路兩邊是擺好的小攤子，入口也就是她們站的地方有塊空地方便停車，以及賣魚蝦□□的，一個個塑料盆放在地上，鮮活的魚兒在裡面游著，時不時一下神龍擺尾濺出的水花能到人身上，水面不斷鼓起小泡泡，這塊地方大概專門是賣魚的，大都聚在這裡，再往前就是一些老人拿自己家的菜出來賣，一個個塑料袋鋪在地上，新鮮的蔬菜還帶著清晨的露水，而後是比較大的店鋪，水果店和雜貨店老闆正在開門把水果往店鋪外的貨架上擺。

楊阿姨領著她到一個賣魚的邊上問：「有魚頭嘛？」

「有有有！新鮮著呢，我正在殺呢！你要一整個？」

唐依依也喜歡吃魚頭，她看這個魚頭挺大的，就問楊阿姨：「要不咱們一人一半吧？」

楊阿姨家裡也就她跟老伴，魚頭是新鮮貨，不能放，回去就要做了，她們一人半個正好。

「好！」楊阿姨應下，對老闆說：「魚鰓處理乾淨哈，給我洗洗，分開裝。」

「好嘞～！」

楊阿姨從貼身的小包里拿出小錢包付賬，唐依依看她拿出了一張五十連忙問老闆要二維碼。

還好現在手機支付普遍，唐依依沒讓楊阿姨付錢，主動把錢付了，嘴甜道：「今天還要麻煩楊阿姨呢！這個我來付吧，也不貴，你別跟我個小輩爭這個啊！」

楊阿姨一開始還不同意往她手裡塞錢，唐依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她。

楊阿姨：「之後咱們可要各付各的啊！別跟阿姨搶！」

「好滴好滴！」

平時唐依依都是在超市逛，這還是第一次來菜市場，對這裡的物價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果然還是村裡好呀，東西便宜又新鮮，一個兩斤多的魚頭才二十幾塊。

唐依依本想多買點回去，但是一想自己不會處理魚，處理了的魚沒辦法放，頭疼起來，她就跟楊阿姨閑聊起來。

「這個簡單啊！你買條大魚，回去腌好晒乾放冰箱，平時要吃酒拿出來煎一下，你要是不會我回去教你怎麼腌。」

她剛搬家，家裡東西肯定是不齊全的，楊阿姨十分熱心，買完魚頭又給唐依依挑了一條大魚讓老闆處理，唐依依想著就讓老闆在這裡處理她們再去買別的。

楊阿姨拉過她，小聲說：「你還是年輕，買東西尤其是這種讓別人處理的，一定要自己盯好，你一走，指不定人家就跟你換一條小魚砍了，你也不知道啊！萬一魚腸子魚腮處理不幹凈回去還要自己搞，多麻煩！」

唐依依學到了，跟楊阿姨看了看旁邊的蝦消磨時間。

老闆速度很快，砍好了裝進黑色塑料袋遞給唐依依。

楊阿姨找人家那個了新袋子，「待會兒要放上車，拿個新袋子墊一下，萬一破了呢！」

唐依依又學到了。

楊阿姨帶著唐依依買完魚，就去雜貨鋪買調料，家庭常備的蔥姜蒜花椒辣椒粉什麼的，正巧旁邊有農資店，楊阿姨幫她挑佐料，她則是去農資店買東西。

她的院子要整理，就需要一些農具。

楊阿姨以前也是種田的，後來種田收益不行再加上子女也不讓她種擔心年紀大了容易出事就放棄了，這會兒指導她買什麼倒是信手拈來。

鋤頭，耙子，大小鐵鍬，一個超大號澆水壺，唐依依要種菜，還買了一些辣椒青菜豌豆種子。

這些東西拎著太麻煩，她們訂好付了錢暫且放在店裡，等她們買完菜再開車過來拿。

「你那院子確實不錯，種點菜一年四季都有得吃，就是不是時候，馬上熱起來了，這會兒種菜活不了，要等秋天更適合。」

楊阿姨帶著她拐了個彎，唐依依這才發現原來面前才是真正的「菜市場」，頭頂還掛著牌子呢。

裡面就乾淨許多，大大小小的菜攤肉攤滷菜店。

楊阿姨還教她做什麼菜買什麼樣的肉，楊阿姨這次上街主要是買排骨的，一早上能挑選的就多一些，都是好貨，唐依依也跟著買了兩斤排骨一斤筒子骨，打算到時候跟楊阿姨學著煲蓮藕排骨湯。

挑完骨頭再去挑藕。

江城盛產蓮藕，雖然說不上來分那些品種，但是各個做法用的藕就不一樣，比如酸辣藕丁或者滑溜藕片就一定要鮮甜的脆藕，煲湯有的人喜歡吃脆藕有的人喜歡吃粉藕，唐依依是一個堅定不移的煲湯粉藕愛好者，讓楊阿姨幫忙挑了兩根藕，店家簡單沖洗一下。

「你家裡有砂鍋嗎？有沒有爐子？」楊阿姨忽然問她。

「有燃氣灶啊！」

「燃氣灶怎麼煲湯！太費氣了！你最好買個爐子再買點碳，用來煲湯簡單多了！味道還更好！平時燒熱水也方便不費電！哎呀！你不是本地人嗎？怎麼搬新家都沒辦儀式啊！」

聽楊阿姨說唐依依才了解到，原來搬新家的第一天一定要搬一個爐子進屋，不點燃也行，意思意思有點人氣。

得知她沒有，楊阿姨說等一會兒買完菜再去給她挑個爐子。

唐依依十分乖巧點點頭。

買，她一定買，必不可少。

在楊阿姨的帶領下，唐依依根本不用費什麼新就買到了最新鮮最便宜的蔬菜以及店老闆贈送的小蔥若干，最後一站是滷菜店，楊阿姨帶她到了一家據說味道最好的，她跟老闆關係好，還讓老闆送了個翅尖給唐依依嘗鮮。

唐依依跟小孩似的吃著贈品，一吃就停不下來。

嗚嗚嗚太好吃了這個翅尖。

比什麼連鎖店保鮮裝好吃多了！

她一口氣買了二十塊的翅尖準備帶回去磨牙，還有鴨脖，鴨掌，鴨鎖骨，鹵藕，鹵乾子，鹵千張，鹵海帶，鹵土豆……楊阿姨差點攔不住她。

唐依依這個架勢，不像是城裡孩子到農村，倒是有點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哪哪都好看，哪哪都好吃，恨不得把人家店鋪都買下來。

最後楊阿姨自己沒買多少，唐依依倒是拎了大包小包，手都勒紅了。

其實她還沒買完，還有水果和零食沒買呢。

但是兩人肚子都餓了，且先過個早再繼續。

江城的早餐是一絕，菜市場的早餐更是，幾乎聚集了所有早餐選項，兩人選了家糊湯粉店，唐依依去隔壁買了兩根油條兩個面窩，遞給楊阿姨一般，再來一碗豆腐腦。

整個胃都被熱乎乎的糊湯粉佔據，油條泡在湯里軟綿綿的，一口吃掉，就沒有油膩感了，舀一勺清甜的豆腐腦緩一緩。

唐依依吃的快哭了。

經歷了幾天自力更生，終於能花錢買到好吃的，她一口氣把一碗糊湯粉都吃完了。

吃完了，再看看時間，還不到七點呢。

她忽然想起林岸來。

林岸一看就是跟她一類人，估計平時就是蹭吃蹭喝自己連飯都不做，——不然上次蹭她的麵包牛奶都吃的那麼開心呢？

這會兒林岸肯定還沒起呢。

唐依依下定決心要抱的大腿，斷不可能中途放棄，她自己吃完，又買了根油條一個面窩，再買了一碗熱乾麵，讓老闆多加點湯。

「你又買一份做什麼？剛剛沒吃飽？」楊阿姨震驚，她一個小姑娘幹完一大碗糊湯粉一碗豆腐腦一個面窩一個油條就足夠她震驚了。

「給朋友帶的！」

「噢，也是哈。」楊阿姨沒細想她一個剛進村的小姑娘有什麼朋友。

村裡是沒有早點攤的，因為沒有這個需求。

以前村裡人要早起干農活，村口還有一戶人家搞早點，後來生意越來越差，就沒人搞這個了，現在村裡的人要麼上街過早，要麼就在家裡煮碗面了事。

吃飽喝足，唐依依又發現了菜市場的小驚喜，荷葉粑粑，蜂蜜小蛋糕各種小吃，再就是容易保存的糍粑，年糕，麵條，寬粉，鹼水面等等可以下火鍋的材料。

這一趟菜市場，唐依依錢沒花多少，倒是買了一大堆東西。

沒辦法，鎮上的物價太讓人心動了，現在哪裡還有兩塊錢六個的蜂蜜小麵包啊！！！

好在楊阿姨開了小電動，她的農具和爐子以及放不下的菜才有地方放，她手都被勒紅了，心情太激動完全沒注意到，上車前還揉了揉手心。

回村的路程似乎格外快一些，到了家門口，楊阿姨幫她把菜拎進屋，爐子放在門口，提醒她肉排骨和魚要早點放冰箱才回去。

唐依依把該放冰箱的放冰箱，帶著熱乾麵還有自己沒吃完剩下的一個荷葉粑粑，腳步歡快到人家門口啪啪敲門。

林岸家就是普通的村裡平房模樣，嗯，大概要比貼了瓷磚的兩層樓看起來要磕磣一些吧，牆面是水泥的。

村裡人講究的人家外牆牆面會貼小瓷磚，看起來鮮亮又乾淨，花色還不一樣。

林岸跟她家挨著，中間就一條縫，唐依依家跟另一邊的鄰居中間隔了幾米，房與房之間的空間被划進她的院子里，這塊地方光線不太好，夾在兩個房子中間，她還沒想好要種什麼植物。

正想著，林岸就給她開了門。

這會兒正是八點多，林岸平時起不起早全看有沒有活兒干，很不巧，今天沒有，他原本打算是睡到日上三竿再出門的。

一大早被人吵醒，林岸心情極差，一低頭看見面前嘻嘻哈哈喜形於色的小姑娘，耷拉的眼皮支棱了一下。

她最好有事，他想著。

「正好你醒啦，我跟楊阿姨去了鎮上菜市場，想著你肯定沒吃早飯，就給你帶了份熱乾麵，還有荷葉粑粑哦～」她兩手捧著熱乾麵遞給他。

的確是需要解決過早問題的林岸起床氣一下子就沒了。

「噢，謝謝。」他接過，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她好像有點變了。

第一次見的時候光鮮亮麗衣服都漂漂亮亮的，名副其實的小富婆，今天卻是一件長袖加黑色外套和一條簡單牛仔褲。

「你家裡有什麼要幫忙的？」

她主動獻殷勤必定有事相求，這算是林岸跟人相處幾天摸出來的規律。

「感謝你昨晚上給我指路！」唐依依堅決不承認自己是為了日後請人幫忙打基礎。

「是么？」林岸挑眉，「那我心安理得收下了。」

「您千萬不要有心裡負擔。」言外之意，請務必要有負擔。

大概是兩人在門口說話吵到了旺財，旺財搖頭擺尾湊到門口來，鼻子動了動，黑溜溜的眼珠看了看主人手上的碗，忽然格外諂媚地蹭了蹭林岸的褲腿。

林岸冷冷掃了一眼它。

旺財乖乖坐下，仰頭看著他，一副好狗模樣。

林岸看著狗，忽然覺得旺財這副模樣有點熟悉。

他的目光從旺財挪到唐依依身上。

嗯，他明白為什麼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