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星野真理有些茫然。
她之前想過降谷零會對她做出這種事有什麼樣的反應,沒有一種是這樣的態度，好像她剛剛說的只是今晚吃了壽司。
「今晚我接到了百加得的電話……」
星野真理垂下眼，自己的情報是如何被他發現,講述了百加得是如何威脅她,最後簡略道：「……倒計時結束之前，我殺了他。」
她沒有說出自己當時的內心掙扎，也沒有詳說自己是怎麼在遠處動手，只是簡單的用一句話做了總結。
降谷零平靜的聽著，只在聽到百加得在大樓里放了炸|彈時握住她肩膀的手緊了緊,暴露出他的心情波動。
星野真理瞥了眼他放在她肩上的手,苦笑了一下：「降谷君現在還抓著我不放，是怕我跑掉嗎？」
降谷零卻依舊沒放手,道：「確實有點擔心。」
星野真理訝異的看他。
「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好像也說過差不多的話,然後就跑走了。」降谷零道,「當時我就非常擔心，如果沒有找到你該怎麼辦。」
「你最後找到我了。」星野真理輕聲道。
就像這次一樣。
「是啊,幸好我找到你了。」降谷零道,「不然的話,你看上去又要做什麼傻事。」
「傻事……」
「你想一個人去找黑衣組織的人？」降谷零揚眉道,「你……你沒打算回來，是嗎？」
星野真理抿住嘴唇,轉頭看向一邊，沒有答話。
降谷零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腕道：「總之,先和我回去吧。你剛剛做了什麼？衣服上都是土。」
星野真理沒動,茫然道：「回去？」
「先回東京吧。」降谷零道,「今晚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之後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對百加得更加了解，既然你覺得他不會把這個情報告訴其他人，我覺得你的處境目前是安全的。」
「可是，我剛剛——」
降谷零道：「百加得的事嗎？我會想辦法處理的，最好讓現場像個意外，免得黑衣組織懷疑到附近的人。你在現場有留下痕迹嗎？」
事實上，她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倘若自己不說出去，百加得的死一定會成為永遠的懸案。但她擔心的也並不是會被人抓住證據定罪。
星野真理難以置信的問道：「他們不會發現證據的，但我也不是想畏罪潛逃——」
「我不覺得你有罪。」降谷零道，「百加得喪心病狂的想要炸塌摩天大樓，如果被他成功，其中一百多人的生命都危在旦夕。在那個時間點，用最果斷的手段制止他才是正確的行為，如果換作我在那裡也會這麼做的。真理，你在害怕的是什麼呢？」
他專註的看著她，像是想要看到她的內心深處。
「你、你也會這麼做？」星野真理愣住了。
「我會。」降谷零平靜但堅決的說道，「而且我覺得你做的沒有錯。」
「但你沒有見過當時的場景……」
「你已經說的很清楚啦。」降谷零道，「當然，關於你怎麼做到的我是有點好奇。我覺得易地而處，也許我想不出辦法及時阻止他，風險就更大了。但是你的選擇沒有錯。」
「只憑我說的話嗎？」星野真理怔怔的看他。
「我相信你說的話。」降谷零道，「因為我知道自己認識的星野真理是什麼樣的人。」
「你們還在警校的時候，我看到諸伏君遇到了他的仇人。」星野真理突然說起了另一個話題，「那個人自己點燃了房間，但是諸伏君還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因為他要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
「那件事……」降谷零若有所思道，「那時
景光面臨的場景和現在並不一樣。外守一當時的行為只危害到了自己的生命，景光救他只是出於他善良的天性，以及對於正義的追求。他不會在自己有餘力的情況下放任其他人去死，即使那是一個惡人。而且比起讓外守一帶著自我滿足死去，景光更希望他能夠接受審判，明正典刑昭告他犯下的罪惡。但是今天這樣的情況，景光也會和我一樣贊同你的做法。如果任何一個警察在場，也都會選擇擊殺正在威脅人質的犯人。」
星野真理垂下眼，低聲道：「可我有資格這樣做嗎？」
「即使是普通公民，在緊急情況下……」降谷零說到一半頓住，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對不起，真理。」
「哎？」
「我現在才明白你在害怕的是什麼，你不想奪走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降谷零道，「我很抱歉，雖然一直都告訴你可以把事情交給我，但是在這個問題上，我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有些時候我也必須做出不喜歡的選擇。」
他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眼角處，像是在碰觸自己非常珍視的寶物。
星野真理感受到極為輕柔的觸感，聽到他低聲道：「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承認自己沒用，真是讓人難堪。尤其是在你心裡，我似乎是一個不會犯錯的完美的人，所以你覺得『完美的降谷零』絕對不會遇到兩難的選擇，也不會原諒做出不得已選項的你。很抱歉，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很想保護你不用面對這樣的情況，但還是會有力有不逮之時。你會對我感到失望嗎？」
「不、不會。」星野真理搖了搖頭，淚水模糊了雙眼，「我不覺得降谷君需要獨力解決所有的事——你已經非常優秀了——但我說你照亮了我，是因為你當時跟我說的話。我很害怕……害怕如果下次再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該怎麼辦，如果那個房間里還有其他人……」
「你還是相信我對正確的判斷嗎？」降谷零問道。
星野真理抽噎著點頭。
「那就相信我說的話，你剛剛做的事沒有錯。」降谷零道，「我會調查這件事順便善後的，如果那個房間里還有無辜的人，我也不會掩蓋這件事。你可以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星野真理答道。
他之前的話確實說中了她的一部分心理。在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降谷零就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勸說陌生人不要放棄生命。但是最打動她的是，他即使在那種情況下還是誠實的告訴她，如果做出錯事一定會受到懲罰，他的工作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她深信不疑的這個人此時堅定的告訴她，他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確實讓她感到了些許安心。
降谷零又鄭重道：「真理小姐，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日本公安警察的職責。為了調查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的事件，公安警察擁有特別的權力，可以在調查時候使用非法手段獲取信息情報。在緊急的情況下做出非法行為之後——比如你今天做的事——也可以不經過公開審判，由公安內部調查判定是否是必要的行動。我之前說過的由我善後，也正是要通過這樣的流程，並非個人的獨斷專行。」
不過他本人也確有許可權，可以在這件事上自專，不必由更高一層的機構處理。
「關於公安的事，我知道一點。」星野真理點了點頭。
對於降谷零所在的機構，她之前了解過一些資料，知道他說的都是公安的權力，不過有些不懂他為何又要介紹一遍。她之前也沒有猜測過他會為她徇私枉法，私自隱瞞這件事——如果他那樣做的話，她才會失望不已。
「而為了更好的工作，公安警察會從找到一些人作為協助者。我所在的公安零組，正是負責管理所有協助者資料的機構。」降谷零繼續道，「協助者會分享公安警察的特權，如果在調查途中
進行一些非法行為可以事後報備不被處罰，不過如果當場被抓到的話，就需要負責這名協助者的人想辦法善後了。如果協助者不是為了任務而是出於私人利益做出了過界的行為，負責人也有義務調查處置。真理小姐，你願意做我的協助人嗎？」
星野真理看進他認真的眼神。
「你之前的行動，在事實上已經可以算是我的協助人了。」降谷零道，「之後我也不會幹涉你的行為，因為我完全信任你和我的理念是一致的。如果你有任何越界的行為都可以告訴我，我會負責判定這是不是必要的行動。假如你真的做出了過激的舉動，我也絕對不會包庇你。你可以相信我嗎？」
她相信他嗎？
即使她的能力可以做出不會留下任何證據的犯罪，但是星野真理知道，如果她被這種能力誘惑，想要用更加輕鬆的手段解決所有麻煩的話，降谷零一定會發現的。
就好像他沒有超能力，卻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找到她。
她知道他會一直看著她的。
星野真理含著淚點頭：「我相信你。我願意。」
降谷零有點無奈的笑了笑：「總是看到你在我面前哭泣，我會很難過的啊。真希望以後，我能讓你不再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為她又擦了擦眼淚，卻見她哭的一時不能停住，猶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她。
星野真理沒有反抗，順著他的動作依偎到他懷裡，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來。
「我之前、之前真的很害怕……我不想這麼做的……」
「我知道。」
降谷零輕輕地撫摸她的脊背，幫她順氣。
「我當時心想……我什麼都不想再想了……」
降谷零嘆了口氣。
「但是降谷君來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