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的品格2
崔近月和7438非常默契地略過了有關於戰神的話題,開始打賭林夫人什麼時候會放她出去。
7438賭晚上臨睡前,崔近月賭太陽落山。
系統問她為什麼,崔近月但笑不語。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在天邊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之際,崔近月聽到了離院子幾十米外的腳步聲。
她迅速跪到蒲團上,腰背挺直,目不斜視,一副很是知道悔改的模樣。
系統仗著旁人看不見,在一旁偷笑。
來人很快走到了祠堂外,一眼就看見崔近月板板正正的跪姿。
「小姐,別跪了,快快起來。」略顯蒼老的聲音暗帶心疼。
崔近月一聽便知是林夫人的大丫鬟趙嬤嬤,回頭看,果然和記憶中一樣長相可親,身上乾淨利落,連一縷頭髮都不亂。
她喊道,「趙嬤嬤。」
趙嬤嬤應了一聲,蹲到崔近月身前,「小姐腿麻了吧,嬤嬤背你回去啊!」
這位趙嬤嬤比林夫人還大了幾歲,五十多歲的人了,崔近月怎麼著也不用讓她背,極是利落地站起身,「不用了嬤嬤,我自己走。」
她還拍了拍腿,示意自己一點兒事都沒有。
趙嬤嬤有些吃驚,卻很快為她找到理由,「小姐真是厲害,習了武就是與一般人不同。」
她絲毫不懷疑小主子跪這幾個小時的祠堂有偷工減料。
崔近月也一點兒都不心虛,還揚了揚眉毛,一臉驕傲,「那是,小爺什麼人啊!」
趙嬤嬤哭笑不得,「小姐,女兒家可不能這麼自稱……」
一路聽著趙嬤嬤說些「兒身之苦痛在娘心」「夫人做的都是為了小姐好」的話,崔近月絲毫沒有不耐煩,還不時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兩人很快到了林夫人居住的清竹居,裡外都靜悄悄的,平日里常與原身說笑的丫鬟們都輕手輕腳做著事,見她來了,也只敢小心地往她身上望一眼。
趙嬤嬤之前得了林夫人吩咐,止步在了屋外,用眼神默默支持小主子。
崔近月做出忐忑模樣,腳步卻並不拖沓,很快就進了用飯的偏廳,望見了坐在桌邊的美貌婦人。
林夫人相貌十分清秀,偏愛素凈打扮,又保養極好,即使已近知天命之年,也猶如一株潔白淡雅的水仙花。
花開未敗,隱有暗香。
崔近月得了原身的所有記憶感知,在此時突然就想起了偎在林夫人懷抱中的感覺,那種令她感同身受的,母親身上獨有的安全感,讓她有些許卻步。
林夫人望見她面上忐忑,以為她是怕被責罵,淡淡道,「還不快過來吃飯。」
這是位典型的當家主母,能照顧好林家所有人,在外也與各家交好,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也只有在女兒面前,她不像個精緻和氣的人偶,而是個普普通通的母親。
要罰女兒的是她,心疼女兒的也是她,可在這個時候,她只能通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為這次的事情畫上一個句號。
崔近月體會過這種父母對孩子的小彆扭,她揚起笑容,脆脆地應了一聲,「這就來。」
她三兩步便坐到了林夫人身旁,拿起碗筷吃了起來,桌上是兩葷兩素的菜色,分量不多,卻都是原身愛吃的。
林夫人見她吃得快,眉頭輕蹙,「慢些,又沒人跟你搶。」
崔近月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我餓了嘛,今天都沒吃下晝飯。」
林夫人見她沒有因罰跪和自己有絲毫生分,也露出了幾分笑意,「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崔近月沒有立即說沒有下次,只是傻乎乎地笑了笑,就繼續乾飯。
林夫人知道女兒是實在人,自己都確定不了的事,是不會作什麼承諾的。
這般嬌憨,也不知是隨了誰。
林夫人摸了摸崔近月的頭,如是想道。
崔近月把林夫人留的飯吃了個一乾二淨,而吃完了這頓飯,也意味著原身闖的禍就此過去。
不過她腦子裡轉了一圈,突然就想起件事來,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娘」。
「怎麼了?」
崔近月哼哼唧唧,「我今天掀了好多攤子,這賠償……」
若不是仔細聽,林夫人都聽不出她在說什麼,不過難為女兒能想到這件事,她倒是沒責備,只是道,「等你想起來,人家都找到府上來了,放心,我已經賠過錢了。」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用你半年月例賠的。」
崔近月面色一苦,又瞧見林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訥訥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林夫人微微一笑,只囑咐崔近月多走兩圈消食,就讓她回自己的院子了。
崔近月從清竹居出來,也沒讓人跟,自個兒提著燈往南邊走,百來米處就是原身八歲后單獨居住的地方。
這是林家的規矩,八歲起便得學著獨自生活,男女都一樣,以免父母不自覺溺愛,事事做主,將孩子養得過於嬌氣。
這種親近又隔著規矩的親子關係,很適合外來者,用心些就不會被發現端倪,崔近月面對愛著子女的父母向來謹慎,好在林夫人這第一關算是過了。
如今林家男兒都遠在邊關,原身的兩個姐姐已經嫁人,哥哥們的家眷又都住得遠,通常逢初一十五才一起用飯,崔近月只要在林老太君和林夫人面前不露破綻,就不會有什麼麻煩。
她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大。
7438已經憋了好一會兒,這時候終於能問了,「阿月,你怎麼知道林夫人會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放你出來?」
小系統記掛著先前的那個賭,不明白自個兒怎麼就輸了,它明明記得林夫人對原身這次闖的禍很生氣。
崔近月點了下它圓圓的小鼻頭,「太陽落山意味著要吃晚飯了,林夫人再生氣也不會讓我餓著的。」
7438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因為她是位母親?」
「對。」崔近月頓了頓,揚起了一個笑容,「因為她是位母親。」
原身居住的地方叫做芳菲苑,平日里有奶娘余氏管著事務,又有兩名貼身丫鬟專門照顧原身,一喚碧草,一喚紅葉。
崔近月一回來,就享受到了兩個小姐姐全方位的照顧,等躺到雕花大床上時,只覺渾身舒爽。
不得不說,原身的身體素質很不錯,跪了幾個時辰,竟除了膝蓋有些泛青外沒有半點不適,崔近月又好奇地摸了摸骨,不出所料,這具身體是個習武奇才。
天賦雖然比不得崔近月本尊,但也稱得上百年難得一見了。
崔近月不免有些好奇,「她有練到宗師境嗎?」
「這個世界沒有你們那麼厲害的功法,也沒什麼宗師。」7438道,「而且她從十三歲之後,就不再習武了。」
崔近月怔了一瞬,便沉默下來。
7438沒說原因,她也沒問,可只要一想原身所求是死在戰場上,就知她後來大抵過得不怎麼如意。
六歲習武,十三歲止,然後呢?
在這個時代,除了嫁人,似乎也沒有另一條路可以走了。
當家主母不需要一身蠻力,后宅女子沒有自由的權利,她所學的,懂得的,知曉的,在此之後都成了禁錮她的枷鎖。
她的所有意願可能都與現實相悖,痛苦可想而知。
也因此,崔近月才會來到這裡。
崔近月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很快就將這些猜測拋諸腦後,將被子往身上扯了扯,閉上了眼睛,「晚安小八。」
系統小小聲應,「晚安。」
……
九歲小女孩的生活非常簡單,原身又是府中的金疙瘩,可以說沒有任何不順意的地方。
琴棋書畫陶冶琴操的東西學不精通,林夫人從不強求,馬馬虎虎會一點兒就行。
讀書和習武也都給請最好的師傅,她早晨起床后各學一個時辰,待課程結束,幾乎想幹什麼幹什麼。
是以,崔近月過得十分自如。
鑒於原身剛闖過禍,她隻字不提要出門玩耍,只每天下午加練兩個時辰的武,迅速將本源功法融入這具身體之中。
因著她本源靈魂強悍非常,一直都是可以悄然影響交易者身體,使其越來越強勁的。
不過既然原身的願望是征戰沙場,那崔近月自然要認真些,好好開發這具身體的天賦,否則到時候一出戰就被斬於馬下,她堂堂大宗師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她現在是正長身體的時候,每天加練,也意味著飯量變大,對女兒衣食住行每日都過問的林夫人自然很清楚。
林夫人一直控制著女兒的飲食,就怕她長得太高太過強壯,崔近月一來,加劇了她的擔憂。
沒過幾天,崔近月就收到了來自林夫人的無聲催促,由趙嬤嬤來芳菲苑傳話:醉仙樓的說書先生開始說新故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兒快快出門去玩,別在家練武讓為娘心煩」。
為了林夫人的心理健康,崔近月只能答應恢復每天下午出府消耗精力的日程。
另一頭,林夫人得知女兒願意出門,很是鬆了口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崔近月此次並沒有像原身以前那樣作男裝打扮,讓人以為是個小公子。
她正大光明穿了自個兒的衣服出了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