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布陣

李正坤神情一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好個李正坤，抖擻精神，將手中鋼叉一擺，踏著累累白骨便往前行，要學那水滸中的武二郎，獨自打死一條斑額猛虎，以壯神威。

待走到山崗下，李正坤忽然覺得四周很異樣，似乎圍繞在身邊的氣流已經凝固，抬頭往崗上一看，嚇得差點沒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山崗上排著一溜大蟲，個個長身大肚、頭大如缸，一身黃黑間雜的皮毛，閃耀著逼眼的光芒。

李正坤草草數了一下，大略有十五六隻，跟他媽陽世間野生動物園中的猛虎區似的。不是說一山不容二虎嗎，怎麼山中的老虎也群居起來？

老虎們列隊站在山崗上，不吼不叫，全都向下俯著巨大的虎頭，張著嘴，從上下頜各兩顆共有四顆的尖利虎牙中，吊出腥紅的舌頭，似乎就等著山坡下那個捏著叉子的可憐小鬼兒，上去給它們填牙縫兒。

李正坤止住莽撞的腳步，看看老虎，又盯盯手中孱弱的鋼叉，估計跟虎群斗不上一百合，鋼叉便會象樹叉一般折斷，失去器械，僅靠徒手打死十來只巨虎，累不說，恐怕還難以辦到，要是再一不小心，被虎群所傷，豈不在衙役們面前丟臉，在兄弟禇雄兒心中丟份。

想到此，李正坤便慢慢轉過身來，打算退出山崗，回到大隊伍里，眾鬼群策群力，再想辦法。

剛一轉身，崗上虎群一聲長嘯。不對，應是一片長嘯，因為每一隻猛虎都發出一聲嘯叫。虎嘯猶如雷鳴，震得四周樹枝都簌簌發抖。

隨著嘯聲，虎群從山坡上縱身衝下。什麼叫猛虎下山崗，這便是！還他媽群虎下山崗，虎爪刨地，大地都為之顫動。

這他媽什麼老虎啊，怎跟狼一個屌性，喜歡群攻！李正坤慌得扔掉鋼叉，凌空一躍，化為黑風，狼狽竄去。

崖谷這邊禇雄兒帶著眾衙役，正懷著忐忑好奇的心情等著李正坤，忽聽對面林子里似乎傳來隱隱的虎嘯之聲，不久即見一道呼嘯的黑風掠過崖谷，落地現身，原來正是禇雄兒的元帥哥哥、衙役們的老爺——李正坤。

「元帥哥哥——」

禇雄兒剛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對崖的情況，就見從對面林子里驀然衝出十餘只斑額猛虎，個個膘肥體壯，速度和氣勢猶如馬群一般。

虎群衝到崖口，臨崖剎住，向著這邊張口吊舌，狂然長嘯，聲音直穿眾鬼耳膜，衙役們無不錯齶變色，心中顫抖。

禇雄兒叫道：「額的娘誒，這麼多大老虎！」

李正坤還有些驚魂未定，呆望著對面的虎群沒有說話，直到虎群三兩掉頭，漸漸沒於對面林子。

衙役們見了，知道連老爺都被嚇住，他們鑽山越嶺的狩獵活動應該結束了，便紛紛開始收拾武器用具，準備原路返回。

禇雄兒也這樣認為，倒提著鋼叉，懨懨地來到李正坤身邊，只等他一聲令下，便全隊迴轉。

李正坤原本是想打道回府，可禇雄兒的神情使他意識到，如果就這樣蔫頭搭腦地回去，自己在兄弟禇雄兒心中的光輝形象便會一落千丈，再難發光發亮了。呵呵。

他喝命眾衙役停止收拾用具，既然碰上這麼一大群稀罕獵物，不將它們全部殺盡，收入囊中，絕不收兵。所有衙役，必須全體向前，敢言退者，立斬。並宣布此為軍令。

衙役們都在心中嘀咕：老爺這是瘋了，一百個鬼就想殺死十幾頭猛虎！出現險情，

你倒是可以化著一陣黑風跑掉，我們可得靠兩條腿！這他媽什麼破老爺，只顧自己，不顧弟兄們死活！

牢騷歸牢騷，老爺的將令眾鬼卻不敢不遵，因為會不會在獵虎過程中被老虎吃掉不知道，但如果違背老爺軍令，立即便會被老爺丟入腳下的懸崖，則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件，所以，眾衙役雖然癟嘴皺眉、心頭暗罵，手腳上也磨磨蹭蹭，但無一鬼敢公然抗命，都按照李正坤的要求，磨礪武器，修整器具，準備著跟虎群來開戰。

武器及用具整理完畢，李正坤將衙役召集在一起，說開一個軍事會議，大家各抒己見，暢所欲言，能用什麼辦法消滅對面的強敵——虎群。

衙役中有做鬼上千年的，有做鬼幾百年的，也有做鬼才幾十年的，可無論是年長年短的鬼，都沒遇見過這等事，也就從未往這方面思考過，但老爺非得讓獻計，眾鬼也不能不說，便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不少辦法來。

但基本都是胡說八道，沒有一個辦法能用。呵呵。

天色已瞑，眾鬼便在懸崖邊紮營。晚上，李正坤帶著禇雄兒在崖邊漫步，望著頭上透著微光的天空，嘆道：

「兄弟，難不成這小小一個虎群便將為兄難住了？」

禇雄兒道：「元帥哥哥，休要煩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我們應該先搭木橋，將兩岸連通，至少得我們都過對面去，才能想辦法獵虎。」

「也只有先如此了。但不能搭木橋，老虎能夠通過木橋衝過來，崖這邊是我們的後方基地，必須確保無虞，只能拴藤橋，藤橋狹窄搖晃，老虎應不敢過。」

第二天，李正坤命衙役們到林子里搜尋藤蘿，花了兩天時間，在崖谷上搭起一座眾鬼能列隊通過的藤橋。因李正坤能夠牽著藤繩化著黑風去對面拴定，所以藤橋搭起來倒也不算費事，否則，如何將第一根藤繩牽到對面，估計就得讓眾鬼大費腦筋。嘿嘿。

解決了通行問題，翌日起來又飽餐一頓，李正坤便帶著一百雖心中打鼓、但表面看起來還算士氣飽滿的衙役隊伍，列隊通過藤橋，進入對面林子。

衙役們撤退只能靠兩條腿，李正坤不敢過分深入敵境，過了藤橋行不多遠，就選了一片林子，林子里的樹木非常茂盛，適合埋伏。

李正坤將隊伍分成三潑兒，一潑兒四十名，伏在左邊樹后，另一潑兒也四十名，伏在右邊樹后，全都張弓搭箭，只待虎群衝過來，便百箭齊發，射死它個丫的！

剩下二十名衙役，都在禇雄兒帶領下，手捏鋼叉，躲到樹上。李正坤估計，通過前面一潑箭雨，十餘只老虎剩下不到幾隻了，就算還剩一半或一多半，藏在樹上的衙役再從天而降，將手中鋼叉狠狠插進老虎的頭顱，應該「殘敵」便會被掃盡。

就算鬼算不如天算，出現意外情況，還剩個一兩隻、三兩隻的，李正坤自信憑著自己一把鋼叉，便能全部幹掉，齊活兒收工。

哈哈哈，布下這天羅地網，十幾隻老虎只要衝到這裡，便休想逃出生天。就坐等著收虎皮吧。

布陣停當，李正坤便握著鋼叉，氣宇昂昂來尋虎群，以身作餌，將虎群引進埋伏圈。

來到山崗下，虎群仍象上次一樣，列隊排在山坡上，不吼不叫，只虎視眈眈地盯著李正坤。

李正坤揮舞著手中的鋼叉，先對著虎群長嘯兩聲，著勢要往山坡上沖。

十餘只老虎估計象李正坤上次一樣，有些懵逼。李正坤上次以為這山崗上只有一隻大老虎，沒想到竟然有十多隻大老虎，一時心慌，連鋼叉都弄丟了。老虎們上次將李正坤嚇得屁滾尿洗，可沒想到這個可憐的小鬼兒還敢再回來，還學著它們一樣嘯叫，還要作死往山坡上沖，因此，老虎們也愣了一陣神。

但老虎畢竟是老虎，稍一愣神，便張口長嘯，揚起巨大的爪子震地而來，規模和氣勢絲毫不遜於上次，甚至因為被作弄，肅殺之氣比上次還重。

李正坤這次早有準備，扭身便跑，手裡緊握著鋼叉。

虎群在後面緊追不捨。

很快來到埋伏圈，李正坤往上一躍，化著黑風竄上一棵大樹，弓箭手們立時百箭齊發，閃亮的箭頭帶著呼嘯之音射向虎群。

原以為虎群在這一潑兒箭雨中必定十去七八，可萬沒想到，老虎身上的黃黑皮毛竟如充滿彈性的軟性盔甲一般，利箭射中，彈跳幾下便被化去力道，幾乎全都跌落塵埃，只有少數十來支箭，淺淺地斜插在幾隻老虎身上，無傷大雅，無利大局。

受到箭雨滋擾的虎群猶如炸了群的蜂群，嘯聲更厲，步伐更猛，紛紛跳躍到樹后，張開血盆大口，嘶咬伏在樹后的弓箭手。

弓箭手可伏不住啦，很多衙役原本還想極力忍住早已象波濤一般砸過來的恐懼，對著虎群再走一波箭雨，可見已有衙役被老虎嘶咬成幾大塊，嚇得魂魄出竅，扔了弓箭，往後便逃。

先逃的還好，順利奔過藤橋，到達對岸，算是全身而退，后至的可就倒了霉，擁在狹窄的藤橋入口，爭搶擁堵，誰都想先行，卻誰都不能前進，後面虎群又雷鳴般嘯叫著追來。衙役們心中著慌，爭搶更甚，也全然不顧同袍之情，被擠下藤橋，墜入無底懸崖者不知多少！

箭雨對虎群無傷，弓箭手們又爭相逃竄，李正坤顧不得了，發一聲大喊，持鋼叉從樹上躍下，正逢一隻猛虎從下面奔過，李正坤的鋼叉準確無誤在深插進老虎的頭顱，猛虎倒地而亡，不能動彈。

禇雄兒也帶著藏在樹上的二十名衙役持叉躍下，禇雄兒也插死一隻猛虎，二十名衙役卻無一鬼建功，全都將叉子插到了地上，鋒利的叉尖在岩子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這一波攻擊，看似陣勢煊天，鋼叉碰在岩石上，叮噹成片，火光閃耀，然並卵，除開被李正坤兄弟倆幹掉兩隻虎外，其餘老虎毫髮無傷。

虎群見狀，丟下藤橋口的鬼，全都回過頭來攻擊鋼叉手。有幾個鋼叉手立陷虎口之中，被嘶咬成碎塊，其餘鋼叉手見了，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扔掉鋼叉，向著藤橋拚命奔去，奔到橋口又拚命往前擠，弄得原本就堵成一團的橋頭，更加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