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衝突

我們可以帶入一個地方貴族的視角，來觀察整場衝突。

假設，你是一個阿勒曼尼公國的侯爵，你掌管著公國邊境的一塊地區，你的手下有五百名帝國騎士、以及數千的侍從部隊。

你的統治很穩定，每年都可以快樂的剝削平民，閑著悶了就去手底下伯爵的城市轉轉，順便指導指導工作。

不想動呢？就在自己的城堡里享受生活，嘗嘗下人們精心製作的點心，隨便倒掉的一杯酒、就是農民一個月的收入。

隔三岔五收個小妾，生兩個娃。

也可以去打打獵，活動活動筋骨。

美妙的生活~

然後有一天，維京人打來了，你為了不上戰場只好動用帝都的關係，經過層層周轉，你在付出了一定量的銀子過後得以做個局外人。

軍部沒調遣你參戰，因為你是一個還算老牌的貴族，有一些積蓄、有一部分人脈，不像那些新貴族，他們只能聽令參戰，沒得周旋。

過了幾個月，戰爭打完了，結果不好不賴、但跟你沒什麼關係，你這兒離薩克森遠著呢，之前是安靜看戲，現在是戲劇謝幕了。

可一齣戲演完又有一齣戲接上了，你最大的老闆——皇帝，嘎了。

新帝上任，這齣戲得仔細看看了。

果然，新的政策一改從前的規矩，你拿著整張政令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卻只讀出了一個單詞——吃人（Cannibalism）。

查理是在小口小口的嚼，丕平是大口大口的咽。

你眼睜睜的看著手底下兩個伯爵被驅逐，想做點什麼、卻無能為力，他們的領地上來了一群舉著十字架的人，從此你無權再去這兩個城市指導工作了。

你還失去了離開封地旅遊的權利，祖宗留下的領地像個牢籠一樣把你鎖在裡面，你再也不能去隔壁侯爵的城堡里調戲他的小妾了。

更要命的是調動部隊還得申請了！

從前、你可以帶著一大群小弟招搖過市，現在、這個裝逼行為需要走很長的手續，你意興闌珊，只好帶著一些護衛溜達溜達。

你很難受，從前的生活被影響了，多了很多限制，你不那麼快樂了。

但那些舉著十字架的人倒是很快樂。

他們從你的領地經過完全不需要你的許可，夜晚經過的十字軍吵得你睡不好覺，可你卻不能驅逐他們。

他們甚至可以在野外駐紮，早晨起來映入眼帘的就是教廷旗幟，它直接毀了你一整天的好心情。

過了幾天，你最寵愛的小妾哭訴著向你告狀，她的家人因為涉嫌信奉異教，都被十字軍處死了，你這才想起她的老家就在那兩個被送給教廷的城市當中。

經過調查，是她的老家裡有一個東方的瓷器，上面刻著佛陀的形象。

荒唐的很，但你沒有辦法，你處置不了教廷的人。

你只好哄她：「這樣的事情還很多，十字軍處死了很多人，就當倒霉吧！」

然而女人的脾氣哪是直男能哄好的，她對你很失望、整天哭得梨花帶雨，也不願理你了。

好吧、這都可以忍。

你是貴族，有修養，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你也試過向帝都反映問題，但上層權力部門態度很是詭異，政部在安撫你、中間派在拉攏你、而軍部則是暗示你不要忍耐了、該干就干！

你明白，無論是派出的人還是送出的信、都到不了丕平那裡，這三股勢力直接把面聖的路卡死了。

你有點迷茫，跟其他貴族朋友們一聯繫，他們也懵。

只有不滿是常態。

你惦記著隔壁侯爵的小妾，隔壁侯爵惦記著你老婆，你們都不開心。

你們閑著沒事天天互相寫信，像兩個怨婦一樣抱怨一切。

直到另一個方向傳來新聞，洛林公爵給丕平的信使拒之門外了！這個消息讓你很振奮：「乃乃的、終於有大佬帶頭搞事了！」

於是你和幾個朋友聯繫越來越頻繁，你們興奮的探討洛林親王的義舉，並漸漸學習。

你還加以延伸，找了許多借口減少向帝都納貢的稅金。

領地內少了兩個城市的稅金，當然也要減少向上的納稅，你理直氣壯。

幾個朋友也紛紛效仿，他們誇你是個天才，並表示帶兵許可申請下來之後，要在邊界慶祝一番。

不出封地，你貼著你的領地邊界、他貼著他的邊界，也是可以來往的。

法令又不禁止交朋友！

你們鑽著各種空子為自己謀福利，甚至聽說有的地方做得要更過分，於是你的膽子越來越大。

那些出頭鳥都沒被收拾，自己又有什麼可怕的？

你放下心來，還把帝國的騎士們貼上自己護衛的標籤，這樣就能帶著他們四處得瑟了。

其實也不光是為了秀自己的隊伍，現在不帶點護衛真不敢出門。

教廷對異端的容忍度為零，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大做文章，你可不想什麼時候被當作富紳抓起來，還是搞點部隊在身邊才有安全感。

於是你開始私下擴軍。

你為準騎士提供裝備，以獲得他們的效忠。

對你來說，保安又多了一些，人身安全有了更多保障。

對於中央、你倒是不怎麼擔心，來領地考察的官員塞銀子就行了，實際情況根本傳不到丕平耳朵里。

況且、你的上司——阿勒曼尼公爵，他也在做同樣的事情，而且動作更大、也更過分，不也是好好的？

作為地方貴族，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大家聯起手來瞞著帝都，這樣大家都好過。

而且帝都那裡態勢也不甚明朗，軍部和中間派像攪屎棍一樣干擾著政部的審查，所以自己不必杞人憂天，一切都很好、都在掌控之中。

是的、你減少向上的賦稅、並加深向下的剝削，得來的錢糧用以維持私下的部隊，繼而更加安心。

生活彷彿又走回了正軌。

然而烏爾姆運糧事件，還是觸碰到了你敏感的神經。

沒了種子、農民就種不出糧食，只靠本地留存的種子、秋收一定很慘淡，你明白這個問題需要儘快解決，否則來年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了。

你四處一打聽，幾個朋友的遭遇跟你相同，他們的種子也被教廷扣下了。

於是你聯合他們一起向上級反應，阿勒曼尼公爵見到了你們的信使，於是出面交涉。

但結果很不理想。

面對阿勒曼尼公爵的質問，教廷人員依然保持著有恃無恐的態度，並拒絕歸還截獲的種子。

這下你們真的著急了。

擴充的私兵每天都在消耗庫存的錢糧，你用不斷加深的剝削維持著自己的安保部隊，一旦收入被卡了脖子，私自擴充的騎士不到來年就會把你的錢包掏空。

這可不行！花誰的錢也別花自己的錢啊！

這時、一個朋友勸你：「咱們聯手把種子搶回來不就完了？」

你考慮了一下：「嗯、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