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獸潮
在這個世界里,魔法元素無處不在。
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定的魔法元素。
一個人如果能夠感知到自身的魔法元素,並且可以運用它,那麼這個人就可以被稱作擁有魔法天賦。
能夠感知到哪種魔法元素,便是擁有哪種魔法天賦。
而擁有魔法天賦便是成為魔法師的第一步。
然而,不盡其數的人畢生都無法邁出這一步。
「就像我,我再也無法邁出這一步了。」塞西莉亞姨母的聲音略顯落寞,寬大的法師帽子耷拉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塞西莉亞姨母擁有豐富的魔法知識,卻從未釋放過魔法,怕是最基礎的。
「每個人自出生下來的魔力量就不一樣,就像天賦本來就有高低。」
「你也只是比別人多了些魔力罷了!所以不要自責了,快點吃吧!」
說著,便將盤子推了過來。
今天的晚餐是鹿肉。
阿爾弗雷即便是再不了解這個世界,也不會覺得自己只是比別人多了些魔力。
自己很不正常,無論是來到這個世界,還是六年前的那個夜晚。
自己並不是在自責一頭梅花鹿的生死。
而是在想,六年前那個女人的死亡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身為父親的威爾·路德才不會管兒子的多愁善感。
「從明天開始,阿爾和薩爾科一起訓練,並且開始學習弓箭和打獵。薩爾科,你教他些基礎的知識。」
「是,父親大人。」薩爾科的聲音總是帶著些生冷。再配上冷酷的面容,總是給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
薩爾科是母親阿芙蕾在一處戰亂之地救下來的。
七八歲的孩子,被戰爭波及。父母、親人、還有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薩爾科,躲在死人堆里。
或許是有過類似經歷的緣故,母親便將薩爾科收養了。
在這之後,才是與父親的相遇。
所以薩爾科與父親之間總是有些隔閡。
偏偏兩人平時總是冷著臉,反而更像是一對父子。
相比之下,一邊靜靜地吃著晚餐的梅蜜爾,就不知道像誰了。
梅蜜爾比阿爾弗雷大個兩三歲。她是被自己逃難的父母賣掉的,他的父母在那時剛好找向阿芙蕾,詢問是否能夠買下這個孩子。
阿芙蕾很善良。
所以,梅蜜爾就成了阿芙蕾收養的第二個孩子。
可能是帶有些那時的記憶,梅蜜爾總是顯得格外自卑。
平時更多的也只是跟隨塞西莉亞學習草藥知識,看看書,很少說話。
「不行,阿爾應該留出更多的時間去練習魔法。」
有父親說話的地方,就會有塞西莉亞的反駁聲。
「他現在應該更多地通過冥想錘鍊自己的精神力,好方便他控制自身魔力。」
「我說過,阿爾不需要魔法也可以過得很好。現在不是有了禁魔手環嗎?魔力的影響對阿爾已經不大了!」威爾·路德始終不希望阿爾弗雷太過於接觸魔法。
「哼,粗鄙、無知!你在巨龍山脈的時候,沐浴的是巨龍的糞便嗎?」塞西莉亞的嘲諷總是無情而又刻薄。
「那個禁魔手環只能暫時壓制住阿爾對外界的感知和交互。隨著阿爾漸漸成長,感知力的增長、魔力的增長,終究會摧毀禁魔手環上的術式。所以最好趁現在,讓阿爾更多地通過冥想錘鍊精神力。」
「鍛煉肉體就是在錘鍊精神!」威爾·路德很倔強地回擊塞西莉亞。
「呵呵,看來不僅是因為沐浴過糞便,你的腦子本來就被自己的肌肉堵住了!」
對於兩人的爭吵,三個孩子早已經習以為常了,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晚餐。
二人的爭吵總會有個結果。
於是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阿爾弗雷便開始了他的第一次正式冥想。
說實話,並不順利。
禁魔手環的存在並不只是壓制阿爾弗雷自身的魔力。
它更多地是限制了阿爾弗雷的魔法元素感知力,以及自身魔力與外界的交互。
直觀的體現就是,他能夠吸收的魔力量很少。
當然,塞西莉亞讓阿爾弗雷冥想的目的也並不是增加魔力。
阿爾弗雷體內的魔力量已經足夠巨大了,已經遠遠超過一般的魔法師。
別的魔法師因為天賦原因,需要通過不斷地冥想來增加魔力。
而阿爾弗雷則是因為身體的緣故,無法承受更多的魔力量。
塞西莉亞的目的主要是讓阿爾弗雷通過冥想來錘鍊精神力,使精神力變得更加堅韌,從而讓他能夠更好地控制魔力。
魔力的增長依靠魔法元素感知力,或者說成是魔法元素親和力。通過魔法感知力感知周圍的魔法元素,再通過精神力牽引到身體里。
而魔法的釋放則更多地依靠精神力。
阿爾弗雷的情況就是無法控制好魔力的釋放量,也無法控制好自身魔力與外界魔力的交互。
更容易與魔法元素產生共鳴。
這份魔法元素的親和力,是每個魔法師後期夢寐以求的事。
但放在現在,就並不是多麼美好的事。幼小的身體無法承受巨量魔法元素共鳴的後果。
但凡阿爾弗雷不具備那麼高的魔法元素親和力,或者是不具備那麼巨量的魔力。
他都能更好的控制施法效果,而不是像這樣,不是施法對象死,就是阿爾弗雷傷。
所以,威爾·路德的想法很簡單、很粗暴,就是通過錘鍊阿爾弗雷的肉體,讓他可以承受得住這些巨量的魔力。
塞西莉亞的想法則更為靈巧一些。她希望阿爾弗雷可以增加精神力對魔力的控制力,控制自身魔力與外界的交互。
同時精神力的增強,也更有利於穩定地施放魔法。
可是塞西莉亞不知道的是,阿爾弗雷兩世為人,精神力本就不弱。
每當阿爾弗雷施放魔法的時候,自身魔力與外界魔力交互時的那種悸動,總是會讓阿爾弗雷莫名的亢奮起來。
然後開始不由自主地鯨吞魔力,彷彿只有脫離了肉身,融入那些魔法元素當中,才會更加的自由,便可以更加的肆無忌憚地揮霍魔法。
從而失去魔法的掌控力。
就像現在他冥想的修行,更多地是在抵抗那份悸動。讓自己不受大量魔法元素的牽引,在魔力的交互中迷失自我。
這也多虧了禁魔手環。
清晨過後,便是上午例行的劍術訓練。
威爾·路德會親自指導阿爾弗雷和薩爾科的劍術訓練。
威爾·路德是個很認真的人,對待訓練更是特別認真。
平時,阿爾弗雷和薩爾科每一個動作細微之處的錯誤,他都會一一指出來。
今天則是更為嚴厲。
等到阿爾弗雷拖著疲軟身體,坐在樹邊休息的時候。
薩爾科又開始對阿爾弗雷教授弓箭和打獵的基礎知識。
羅斯王國尚武,這些年來一直在戰爭。
大量的戰爭產生了很多的軍功,許多人也因為這些軍功得到了爵位的賞賜以及自己的領地。
費爾蘭德領就是威爾·路德的父親多年征戰的回報。
說是封地,但其實也只是讓這些新晉貴族去開拓土地。
費爾蘭德領便是靠近無盡之森,森林裡野獸遍布,在無盡之森的深處更是有著各種不知名的魔獸。放在多年前,也只是塊不毛之地,少有人煙。
而威爾·路德就是來開拓這片土地的。
起初費爾蘭德領也只是個普通男爵領的大小。但伴隨著威爾·路德率領著領民不斷獵殺森林裡的野獸,弗爾蘭德領也漸漸成為王國南部一個不小的領地了。
所以在費爾蘭德領,打獵是一項必備技能。
另一方面,阿爾弗雷也需要施法對象。
上午剛教授的基礎知識,下午便被威爾·路德帶去森林深處實踐了。
同行的必然少不了塞西莉亞。
在行進的路上,塞西莉亞還要一邊採摘各種草藥,一邊為阿爾弗雷傳授各種草藥知識。
什麼草藥具備魔力,什麼草藥可以用來製作什麼樣的魔法材料,都會很詳細地為阿爾弗雷講解清楚。
至於打獵……
「塞西莉亞,弓箭呢?不是你要放在背簍裡面的嗎?」威爾·路德向塞西莉亞質問道。
「不知道,背簍用來裝草藥了。」塞西莉亞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直接用魔法打獵好了!正好可以練習其他魔法。」
威爾·路德不可能憑空造出副弓箭。
就這樣,變成了練習魔法,用魔法來打獵了。
再次開始練習魔法。
阿爾弗雷還是很興奮的,畢竟這種神奇的力量,太讓人痴迷了。
「阿爾,你要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魔力的釋放量,按照魔法書里的要求,用精神力引導魔法元素構築魔法術式。接下來我們要學習的魔法並不是像最基礎的治癒術那樣,只需要簡單地將生命元素引導至施法對象身上。好好構築術式。」塞西莉亞還是再次叮囑阿爾弗雷。
普通低階魔法師想要施放魔法,首先要通過精神力構築魔法術式,然後讓自身的魔力通過魔法術式釋放出來,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明白!」
雖然戴著禁魔手環,不好自由地調用自身的魔力。
但是阿爾弗雷出色的魔法元素親和力和精神力,還是可以輕鬆地操縱空氣中的魔法元素來構築魔法術式。
而這,則是高階魔法師要逐步掌握的技巧。當然,這時的阿爾弗雷並不知道這些。
這次練習的魔法是初階魔法——風刃。
「注意安全!」威爾·路德忍不住開口道。
這還是威爾·路德第一次在阿爾弗雷練習魔法之前開口提醒他。
隨著風刃魔法術式的構成,周圍空氣中的風元素漸漸匯聚到一起,通過阿爾弗雷構築的魔法術式,凝聚成一把風刃。
被阿爾弗雷揮向遠處。
風刃帶著彎彎的弧度,向前快速飛去,略過灌木叢,帶起呼嘯聲,削向遠處的大樹。
大樹應聲而斷,餘威在接連削掉幾棵幾棵小樹后,在一棵大樹上留下深深的鑿痕。
魔法施放的很成功,除了威力有些不像是初階魔法。
「幹得好!阿爾,再接再厲,接下來再注意收縮感知,加強精神力控制。」塞西莉亞在阿爾弗雷釋放魔法的時候總是很興奮,不斷催促著阿爾弗雷繼續練習。
接下來幾次的練習,風刃魔法威力雖然有大有小,但還是不斷趨於穩定。
不斷的練習,讓阿爾弗雷對精神力地掌控越來越熟練。同時心中的悸動也越來越明顯,對盡情施法的慾望也越來越熾熱。
「塞西莉亞姨母,我可以拿下手環試一試嗎?」阿爾弗雷終究沒有抵擋心中的誘惑,將塞西莉亞開口祈求。
「不行!」
意料之中的,來自威爾·路德的反對。
「就一會,好不好嘛~塞西莉亞姨母。」
變成小孩子了,自然要用好小孩子的武器。
向塞西尼亞姨母撒嬌,永遠是最有效的。
隨之而來的,便是熟悉的二人爭吵。
當然,結果也是同樣的結果。
摘下禁魔手環,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
不同於上次,這次的窒息感不再強烈,這次更多的是內心的悸動與亢奮。
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魔法元素與自己的魔力交相呼應,一起在歡呼雀躍。思緒無限延伸,在魔法元素的海洋里自由徜徉。
各種魔法元素如臂使指,隨心所欲地在自己的指揮下肆意跳動。
自己如同那交響樂的指揮家,不停地揮舞著自己的思緒,盡情地調動著每一個魔法元素的音符,譜寫著最動聽的法師樂章。
在這森林裡,不停的回蕩!回蕩!
……
費爾蘭德領的東邊是安德魯特聯邦。
兩邊通過無盡之森接壤。
而此時此刻,在靠近費而蘭德領的這邊森林裡,有一支冒險者小隊。
這隊人不是很多,只有五個人。
四個人圍坐在篝火旁邊,烤著野獸的獸腿,旁邊還散落著幾具野獸的屍體。
「這破地方怎麼全是些野獸?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達羅斯。」一個糙漢子坐在一面盾牌上,一邊不停地撕咬著手中的獸腿,一邊抱怨道。
「按理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在羅斯王國的費爾蘭德領了。」說話的是手裡拿著一張地圖,有著一頭黃褐色頭髮的青年。
「話說你沒騙我吧?羅斯王國真的憑軍功啥都可以換?」糙漢子明顯對羅斯王國的軍功很感興趣。
「是的,據我所知,我們即將到達的這個費爾蘭德領,他們的領主就是通過軍功換來的爵位和領土。」
「你們都要去參軍嗎?」聲音是來自一位帶著法師帽的女性。很難想象,這支隊伍里竟然有一位魔法師。
「是的,羅斯王國前些年有奧斯布蘭德大公,現如今又有著號稱『冷血的魔女』的維奧拉將軍,基本上對外的戰爭都是勝利的。如果要當傭兵,很明顯羅斯是最好的選擇!」
青年眼神堅定,理智的判斷著說。
「羅斯他們國家,女的真的可以做到將軍嗎?」說話的是一個束著棕褐色頭長發的女性,皮膚帶點麥色,背著把弓箭,嚮往地問道。
「是的,軍功至上,不論你之前的身份,只要你有足夠的軍功,就可以改變命運,即便你是女性……」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樹梢上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
「那邊有動靜!」
青年聽聞快速躍上樹梢,麥色女人隨即跟上。
只見遠處森林裡飛出無數的鳥群,並伴著陣陣煙塵。
「能有啥動靜啊?無非又是哪裡的野獸在爭搶地盤。」糙漢子嘟囔著嘴,踢著旁邊野獸屍體抱怨道。
還是那個帶著法師帽的魔法師更靈敏一些。
「地面的震動不對勁!魔法元素有點躁動,該……該不會是獸潮吧?」
糙漢子這時也伏在地面上,瞳孔漸漸變大,隨即立馬望向遠方。
「是獸……獸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