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達並不能給這場遊戲增色,他的知識結構無法和她兩融合,再加上娶媳婦的遊戲中增加這麼一位無足輕重而又尷尬的人,實在是讓小姐姐難以安排,她的組織能力受到了重大考驗。這已經超出了她的知識範圍和想象的極限!增加個孩子的角色吧,她並不知道孩子是怎麼來的,何況是和父母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女嫁二夫吧,在當時的中國,大人們對此都諱莫如深,小姐姐自然也無從得知。兩家人吧,無疑是在為自己培養競爭對手。為了平衡,一天的遊戲最後只好被分割成幾個回合,比如小姐姐嫁三次蘇沙之後會嫁一次武達,武達的加入雖然沒有改變遊戲的內容卻極大的增加了人際關係的複雜性,這種錯綜的關係引發的矛盾如果無法通過內部的妥協達到平衡那必將像感冒的人打噴嚏一樣尋找向外的突破口。小姐姐無法在短時間內通過提高自己的見識水平增加遊戲的趣味性來化解的話,就不得不犧牲一部分自己的遊戲體驗而只好根據兩個人的情緒來調整他們的參與次數。蘇沙憑藉著自己嫻熟的演技和表達不滿的叫囂總能獲得比武達更多的參與次數,只要還有人比自己差他就能獲得滿足,不敢冒著被孤立的風險去尋找新的突破,何況他也不具備突破的知識和能力,武達雖說不用一直獨守空房,大多數時光卻不得不在被邊緣化的境遇當中承受著落寞,他對這遊戲本身的興趣不夠強烈,除了和蘇沙一樣只是為了在競爭中體會獲勝者的喜悅外更多的是因為無聊更痛苦,一個無病也呻吟的人難道不是因為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病痛嗎?同樣一個飢腸轆轆的人也一定會降低自己對味道的苛求。
武達之前跟隨兩位哥哥爬上過村子東面的山,也去過南邊的河,這兩處地方對蘇沙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而言,只是大孩子嘴裡的傳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也是所有驚險和恐懼,刺激與歡樂的故鄉。武達利用遊戲的空當反覆的向蘇沙和小姐姐吹噓著自己曾經傳奇的經歷,小姐姐本能的站在了武達的對立面,就像手裡拿著糖果的孩子,既怕別人討要又討厭別人說不好吃,她一旦發現其中的虛妄不實之詞便無情的予以揭穿,顯然小姐姐可不希望在自己炫耀手裡的糖果的時候有人會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大蘋果來遮蓋住自己的風頭,況且她深深的體會過弟弟的出生讓自己一下子在父母面前恩寵盡失的困頓。但同時她也覺察到了武達的過人之處和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威脅,不得不給了武達更多的寬容和妥協,蘇沙卻因此變得三心二意起來,有了新的選擇他對小姐姐的威脅與呵斥也不像以前那樣懼怕,並不完全是因為武達有多麼高超的推銷水平,在蘇沙的內心深處,那山以及長在半山的樹林曾經無數次的遮住了他眺望母親的視線,還有那閃著刺眼光芒的河面無情的阻斷了他去找尋母親設想的道路。他也曾經多次試著靠近那絕望的大山無情的河,卻始終都無法戰勝自己內心的恐懼,也憑此多了一份自卑與嚮往,自卑讓他好久都不敢再次試著去靠近它們,只是在心裡經常幻想著山頂的遠眺與河水的清涼。武達的話只不過掘開了他心中築起的小壩,傾瀉而出的曾經的嚮往瞬間讓他無法安分,小姐姐精心設計的家連同她所主導的遊戲的情結越來越無法拴住蘇沙的心,他夥同武達不斷地「離家出走」,開始是乘小姐姐來晚的時候,兩個人逃之夭夭,再後來就越發的肆無忌憚,
於是門口的小巷裡常常只剩下小姐姐一人守護著自己心中的家,蘇沙則死心塌地的追隨了武達,他們將南河圈定為第一目標,畢竟與陰森、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林相比去往南河的這條路更加開闊而明亮,讓人覺得這樣的地方危險總無處藏身、更不會突然襲擊。從蘇沙家到南河的路的兩側是五六米高的土崖,還要下一個很長的陡坡,在陡坡的後半段拐了一個很急的彎,站在坡頂是看不到河流的,只是能隱約聽到流水的聲音,蘇沙家的地理位置很高,他常常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向遠處看,就能看見一條蜿蜒曲折的光帶,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刺眼的光。
以前,蘇沙有幾次一個人摸索著到過坡頂,每此面對那長長的陡坡以及未知的拐彎之後的路途,還有嘩嘩的流水聲襯托出來的恐怖氣氛,蘇沙最終都退卻了,放棄之後返回的路途總是用沮喪和自卑鋪就的,很少有人能在這兩樣東西面前長久的保持勇氣,至少蘇沙不能。他漸漸的認為——只有長到像大人們一樣大,才是能去南河的唯一辦法吧!就在他懷著這一結論心灰意冷的時候,武達的講述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奔放的意志總會灼傷一些無辜人的情感,就像烈火總無法遷就冰的晶瑩!這與其說是某個人的失誤到不如承認是造物主的法則,蘇沙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對小姐姐有一絲的留戀或者愧疚,哪怕是面對小姐姐祈求一般的挽留。對蘇沙而言,牛之所以會服從一條枯草編成的韁繩,不是因為忠誠而只是它還還沒有發現可口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