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肯尼之殤

隨著肯尼的吼聲，火車猛地減速，巨大的慣性幾乎要將我甩到一邊，我抱住李的大腿，李一手拉著卡莉，另一手用力抓住火車車廂門的把手，勉強穩住了身體。

「吱~」隨著刺耳的剎車聲，火車緩緩停住，「發生什麼事了？」我鬆開了李的大腿，李跳下車廂，向前方走去。

「fuck!fuck!fuck!fuck!fuck!fuck!」我還沒下車，就聽到肯尼充滿憤怒絕望的吼聲從前方傳來，我心裡一緊，肯尼聲音這麼大，不會吸引那些行屍過來吧。

走過車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高架橋，高聳的橋墩和厚實的水泥無不彰顯著它的牢固，但在鐵軌通過的那個橋洞上，一輛巨大的油罐車垂在那裡，將火車的去路擋的嚴嚴實實，如果強行開動火車，勢必會撞擊那輛油罐車，很難想象如果肯尼剎車不及時的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怎麼辦？」李看著油罐車，「最好它是空的，也許我們可以用火車將它頂開。」

「這是個餿主意，李。」肯尼說道，「它裡面可不是牛奶，或許它裡面裝滿了柴油！就算它是空的，我們也不能這麼做，這是輛雙聯油罐車，一旦撞開一節油罐，它的另一半車身會把我們壓扁的。」

「那我們走著走？」本有些怯懦地舉起手，「離薩凡納不算太遠了吧。」

「這個主意和你一樣蠢！本！」肯尼正因為去薩凡納的路途再次受阻而惱火著，此時聽到本的主意之後，一下爆發了出來。「蠢蛋！蠢貨！」

突然，肯尼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他大步走到本的身邊，「當時在房車裡，莉莉為什麼一直針對你，你做了什麼？」肯尼一把抓住了本的領子。「道格的死和你有關嗎？」

「！」本似乎沒想到肯尼會在這時候發難，他支支吾吾著。看到肯尼突然把無名之火發到了本身上，我差點忘記了之前在房車裡本向大家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偷物資的人這件事，當時肯尼在專註於開車，我意識到當時的糾紛，肯尼的確沒太聽清。很難想象如果肯尼現在知道了這件事情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想到了這，我心裡不免有些害怕。

李和卡莉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現在決不能讓肯尼知道本是間接導致強盜入侵而害死卡特嘉和達克的人，否則本非得死在這裡不可！

「嘿！肯尼，冷靜一點！」李走了過去，「你太激動了，莉莉當時想殺死卡莉，是道格救了卡莉，和本無關，至於莉莉在車上的事，她當時已經瘋了，不然怎麼會想著殺死卡莉和奪車而逃，一個瘋子的話又有多少可信度？」而肯尼似乎有點被李打動，他鬆開了抓著本的雙手，轉而看著火車。而本則嚇得大口喘著氣，他後退幾步，倚靠在火車上。

「冷靜，小夥子們。」查克走上前，觀察著那輛高懸著的油罐車。「會有辦法的，讓我們四處看看。」

「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卡莉將手槍拔出來，「我會看看四周，防止有行屍偷襲我們。」

我抬頭看著巨大的油罐車，很難想象它如果爆炸了，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看起來你們遇到了一些麻煩？」這時，一個聲音從高架橋上傳了過來，我抬起頭，只見從高架橋的欄杆缺口處，一男一女露出了他們的身影，男性比女性矮了一個頭，他們從被油罐車撞出的缺口處探出身子，「你們最好聲音小一點，否則會引來那些怪物的！」那個男子喊道，但他的聲音明明也不小。

「我們沒有惡意！」李示意肯尼把已經拔出來的手槍收起來，他走到眾人的最前面，「如你所見，我們遇到麻煩了。」

「看樣子你們過不去這裡？」那個男子向火車望去，驚訝地說。「你們有一輛火車！這太酷了！」

「火車沒壞，是你身邊那個大傢伙擋了路。」肯尼嘆了口氣。

「唔，這上面是個連環車禍現場，但好像沒有那麼嚴重，這兩個柴油罐子應該都沒有泄露，我猜裡面可能還有一些剩下。」那個男子敲了敲罐體。「你為什麼不上來看看呢？」

「你說得對，」李上前就要去攀爬樓梯，肯尼叫住了李，「注意安全，李，有什麼事我們會來幫助你的。」

李點點頭，抓住梯子就往上方爬去。「我要上去了，你們最好不是一些小偷強盜什麼的。」

「這就需要你自己來確認一下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我看著李向上爬去，覺得李就這麼爬上去太危險了，如果那兩個人很危險呢，我和李是一個團隊！我們要互相照應！想到這裡，我也跑到梯子下方開始往上攀爬。

攀登並不是個容易的活，換做災變之前的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法爬這麼高的，但現在我卻並不算十分吃力，或許這幾個月的流亡生活讓我力氣變大了？也許吧。

「我們正需要一個團隊，我們兩個人太艱難了。」「不，是你正需要，我認為我們兩個人剛剛好！」一陣爭論聲從上面傳來，聽起來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起了爭執，李已經爬了上去，我也抓緊向上攀登而去。

「我是李，你們好。」「我是歐米德，這是克里斯塔，你好，李。」看起來他們已經在互相介紹了，我用力抓住最後一節梯子，爬到了高架橋上。

「我們今天過的很糟糕…我們有個孩子被咬了，然後他咬了他的媽媽，我們不得不…」李想著達克還有卡特嘉，不由得嘆了口氣。「不得不解決掉他們。」

「會好起來的。」那個女人安慰了李。這時自稱歐米德的那個人發現了我，只見他驚奇地指著我，「哇，你們居然還有一個孩子！」

李驚訝的轉過頭，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爬上來，「你來幹什麼？」李略帶責怪的說道。

沒等我回答，歐米德微微彎下腰，問道，「天知道我多久沒看到過孩子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克萊曼婷。」我回答道。

「看到了嘛，克里斯塔，有孩子也能過的很好，這說明他們的情況還不錯啊。」歐米德看向了克里斯塔。

「你不是她爸爸，他在下面嗎？」克里斯塔沒有理會歐米德，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問道。

「有這麼明顯嗎？」李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克里斯塔抱起雙手。

「他沒在下面，目前是我在照顧她。」李拉住我的手，溫柔地看向我。

「說說你們的故事。」克里斯塔雙眼微眯，盯著李。

「我在災變發生的那天遇到了獨自一人的克萊曼婷，」李頓了頓，「準確的說，那時候我在去監獄的路上，結果發生了車禍，我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她。」

「哦，那你有沒有監獄紋身？」歐米德開玩笑地說道。

「不，我還沒到監獄就……」李聳聳肩。

「那麼你的成員呢，他們都怎麼樣，有沒有問題？」聽到李之前要去監獄，克里斯塔眉頭一挑，追問道。

「查克他最近剛加入我們，他的個性不壞，就是不太會說話。」李看向下面的眾人。

「新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克里斯塔抱著雙手，「他不會是個危險因素吧？」「以前你可是很願意認識新人的，」歐米德歪了歪嘴。

「當然不，」李很確定的說，「他是個可靠的老人。」

「但願吧……」克里斯塔幾乎把不信任寫在了臉上。「那麼其他人呢？」

「肯尼失去了他的妻兒，就在兩小時之前。」李哀傷地說道，顯然他又回想起達克和卡特嘉了，我緊了緊握住李的雙手，李感受到了，他沖我笑了笑，「謝謝你在我身邊，克萊。」我也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這…太可怕了…」歐米德不由得同情的看向下面正和查克說著什麼的肯尼。

「本是個愣頭青，但他本性不壞，」李繼續說道，「而卡莉是我們隊伍的神槍手，如果沒有她，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經歷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現在我們離我們的目標已經近在咫尺，那就是薩凡納。」

「抱歉夥計，我似乎觸及到你的傷心事了。」看到李很哀傷，歐米德不由得充滿歉意地說道。

「好了，李，」克里斯塔打斷了歐米德的道歉，她看著油罐車，說道，「油罐車的確是你們的問題，我們可以幫忙，但如果遇到危險，我和歐米德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們的。」

「那就足夠了，謝了。」李對克里斯塔二人的幫助表示感謝，隨即他開始查看四周，看看怎麼樣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你要想辦法把這截罐子弄下來，這樣問題會好解決得多，」克里斯塔敲了敲罐體，「它很結實，這要想想辦法了。」

我看著四周：高架橋的路面已經被各種損壞的汽車堆滿了，從遠處到近點，到處都是擠成一團的汽車，油罐車被幾輛小汽車撞擊地脫離了路面，從而掛在半空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想當時這裡一定十分混亂，大家開著車被堵在這裡，又發生了嚴重的車禍，或許還有行屍在後面追趕，大家才紛紛拋棄汽車離開了這裡。想到這，我看著周遭的小汽車們，它們有的完整，有的已經變形。「你們到這裡之後沒有遇到行屍嗎？」我向克里斯塔問道。

「我們一路走過來，並沒有發現行屍，或許它們都餓得溜走了。」歐米德開玩笑地說道，我發現歐米德可真是個喜歡說笑的人，哪怕現在已經是災變后的世界，他依然保持著樂觀。

「我們下去吧。」這時，李在周圍看了看，只發現了一卷絕緣膠帶，他將膠帶放入口袋之中。「這上面沒有能幫助我們切斷這油罐車的工具。」

克里斯塔不可知否地點了點頭，和歐米德一起爬了下去，我也跟著李向下爬去，「小心點，克萊，抓穩了。」李在往下爬的時候不忘叮囑我。

到了地面，肯尼等人紛紛走了過來，李向他們介紹到，「這是克里斯塔，這是歐米德。」

「……」對於新人，大家似乎不是太熱情，只有卡莉表示認識你們很高興，隨即她繼續走向遠處，警戒著四周。

「額，大家好像不太歡迎我們。」歐米德撓了撓頭。

「就像我說的，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抱歉~」李黯然地看了肯尼一眼。

「我們的計劃是找東西把那節車廂弄下來，然後我們繼續前進，去薩凡納。」李說道，「肯尼，你能幫我看看需要什麼才能把連接處弄斷嗎？」

「別煩我……」肯尼不耐煩的擺擺手，但他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能把這麼粗的金屬鉤子弄斷的話，只能用起重機把那節車廂吊起來，或者用焊機把鉤子弄斷。」

「謝了，肯尼，我會找一找這附近的。」李拍了拍肯尼的肩膀，「打起精神來，夥計。」

面對李的打氣，肯尼仍然有些低落，他只是不住地點著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和她聊一聊。」克里斯塔對李說話，眼睛卻看著我，她的眼神很溫和，相反我感覺到她對李有點不友善，我不知道克里斯塔對李是出於不信任還是有偏見，但我總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你想看看這輛火車怎麼開嗎，我可以教教你，這樣哪天我死了，也好有人能開動這輛火車。」肯尼垂著眼皮，彷彿一個遲暮的老人。

「別這樣，肯尼，你認真的？振作一點……」李不忍看肯尼這麼消沉下去，但肯尼並不理會李，「我這是為了大家好…」他扔下一句話，便領著歐米德徑向火車走去。

「最好有人去看看那邊那個火車站，或許會有什麼收穫也說不定。」查克手搭涼棚，看向遠處的火車站。

我雖然不知道克里斯塔想找我聊些什麼，但我還是跟著她走到了路邊一塊大石頭旁邊坐了下來。

「那麼，你現在過的怎麼樣？克萊？獨自一人很辛苦吧？」克里斯塔剛一坐下就跟學校里的老師一樣連珠炮似得問了好幾個問題，我一時間有些納悶，她這麼關心我幹什麼？

但出於禮貌我還是回答道，「過的不算太好，李一直在照顧我，我覺得不算很辛苦，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會互相幫助。」

但克里斯塔沒有就此滿足，她繼續追問我在大災變發生之前是怎麼度過的，我將我和桑德拉的事情告訴了她，當她聽到我獨自面對屍變后的桑德拉還生存下來的時候，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你可真不簡單，克萊！」

但我對克里斯塔的誇讚並不開心，因為桑德拉她對我真的很好，她保護了我，而我當時並沒有做什麼，如果是現在的我，當時一定能幫到桑德拉的。

或許是看到我興緻不高，克里斯塔岔開了話題，轉而問我和李相處的怎麼樣，我回想著這一路和李一起的點點滴滴，「李是個好人，他很細心，會照顧我，雖然他說過他之前因為殺死過一個人要去監獄，但我相信那不是他的本意，他說過沒有人可以隨便決定別人的生死，」想起李在火車上對我的教導，我不由得看了看在火車頭和肯尼歐米德說話的李，能遇到李是我的幸運，謝謝你，李~

「克萊？」看到我走了神，克里斯塔有些不滿地打斷了我，她說道，「克萊，你是個相當優秀的孩子，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和歐米德一起走，我們三個人會很安全，不會有人受傷，可以互相照應，我一向認為團隊不應該有太多的人，人性如此，人多了會對團隊的安全造成隱患。」

面對克里斯塔的提議，我不滿地撇了撇嘴，「我們馬上就要到薩凡納啦，我的父母在那裡，我和李要去找他們，我的爸爸會通過這個無線電找到我。」我拿出裙子里的無線電，展示給克里斯塔看。

「唔，你的父母是做什麼的？」克里斯塔繼續問道。

「在現在這個世界，我們要做的應該都只有一個目標：活下去。」我再次看向李，他正和本交談著什麼，「李幫我剪短頭髮，以防止被那些行屍抓住，而卡莉教我如何使用手槍，以確保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不至於只會大喊。」

「是嗎？」克里斯塔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得到什麼地步，一個團隊才會讓你一個八歲的小女孩面對危險，這可真的不太好。」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既然他們會讓你陷入危險，那你不如考慮一下跟我們走，我和歐米德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我們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