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欲做大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踏馬的！
這是大學生該學的東西？
開學已經大半個學期了，這樣的課，很快就讓少平失去了繼續學習的興趣，同時失去的，還有對大學生活的所有期望，甚至有些厭煩了。
同時厭煩的，還有這些個同學。
雖然他將要完整的經歷這個時代，上山下鄉的知青也見過了一些，從小學、初中，一直上到高中，如今又到了大學。
少平預想過，這代大學生年齡參差，經歷各異，走上大學之路的方式也各種各樣，但既然已經考上了大學，人生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平台，之後人生都是坦途，應該陽光燦爛，應該學海爭先，應該多姿多彩才是。
畢竟，他們都是從幾百萬考生中搏殺出來的人啊！
想來，他們怎麼也應該是會有些水平的才對。
但是，他失望了。
少平怎麼也沒有想到過，恢復高考之後的第一代大學生，他們會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是如此之無聊，可以因為同學參加運動會時穿的褲衩就議論幾天。
他們是如此之不務正業，可以因為一本書的歸屬，就開一場辯論會。
他們是如此之熱衷於集體活動，以至於見有人稍微遲疑，就大帽子隨手蓋過來，根本不問緣由。
他們是如此之怕被孤立，以至於根本沒有是非，沒有底線。
他們是如此之習慣於鬥爭，傾軋、孤立、背叛、戴帽子，舉手就來。
他們一個人時，或積極熱情，或嘩眾取寵，或奮力鑽營，或荷爾蒙爆發，或事不關己，個個活生鮮亮，參加集體活動時更是人人熱情、積極、合群。
但一遇事，一遇利益，表現出的往往卻是群體性的沒有是非，沒有溫情，沒有道德，污衊張口就來，傾軋舉手就做，背叛轉身就干，像是見了血的蒼蠅，一哄而上，自個顧自個，手拉腳踩，無所不用其極。
彷彿多年的工作，或者下鄉勞動，只教會了他們這些……他們是如此之複雜，如此之社會，人人都駕輕就熟的戴著面具。
他們像是都被扭曲了，一個個沒有了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政治生活害死人啊！
少平忍了好久，實在忍不下了，在學校圖書館發生丟書事件之後，他決定行動了……
欲做大事，先安家小。
這天周末，在和田潤葉相會的日子，少平合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男人，想做什麼去做就是，不用跟我商量啊。」
「那不行，你是我媳婦了，現在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的事也會影響到你，不商量怎行？」
時間過去了快半年，兩人雖然住校，但周末都會在一起過。
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縱然還沒有真箇過夫妻生活，但親熱動作已經做過不少，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居家過日子的夫妻模樣。
可縱然如此，少平話里說起「媳婦兒」、「一家人」，還是讓田潤葉害羞不已。
這時，她嬌嗔道：「假民主，我不讓你做，你就不做了？」
「那是當然，事情總可以商量的嘛，我為什麼非要『頂風作案』呢？到時候飯不給吃不說，晚上不讓上炕，那多不划算。」
田潤葉暈紅著臉，「呸！你是明知道我不會拒絕你，才說這樣的乖話，灌人迷湯。人家啥時候不給你吃飯了？再說，那……那上炕……是你自己不上的，怪的誰來……」說到最後，聲音已是只有她自己能聽見了。
只是，少平卻很肯定，自己從裡面聽到了幸災樂禍的意思。
遂嘆了口氣道：「唉……你先別得意，我又不姓柳，只是人不能只為自己，男人，苦啊！」
田福堂沒有太多猶豫，就親自出面給兩人辦了結婚證，看著他挺大方的，但少平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了。
這老倌是吃准了自己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真的喜歡他女兒，不願潤葉受到一丁點質疑和傷害，所以才故作大方，不但收穫感激，還惠而不費的換取了少平在修大壩上的支持。
要知道，在這時的農村裡，人們相信的不是結婚證，而是事實上的三媒六證和婚禮。
沒有經過這個程序，那就統統不合鄉村道德的「法」。
不合「法」就是私奔！
不合「法」就是苟合！
除非從此不再回雙水村，少平怎麼可能讓親愛的潤葉姐受這般另眼？
「反正不怪我。」
此時，田潤葉心裡美極了。
十五當晚，她回家后，不容分說拉起父親就「責問」，其實是為了藉機在父女之間挑開，並坐實自己和少平的事，也有些被嬌慣的子女向父母撒嬌，以遮蓋羞丑的意思。
父親白了她一眼，「那不是你正想的嗎？」
田潤葉跺腳：「你瞎說，俄才不想呢。」
「那你還給俄。」
「什麼？」
「證啊，別說不在你身上。」
「俄才不呢！」
「呵呵……」
田福堂無奈，說出了自己和少平的「交易」，並且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放心，他不會欺負你的，少平能有多好俄不知道，他能有多壞，你爸俄可是一清二楚。」
後來事實證明，少平果然如父親所說，縱然自己已經是千肯萬肯了，他都沒有更進一步。
為了驗證，她忍著羞意，穿上少平給的睡衣在屋裡遊走，結果他寧肯竄到衛生間洗冷水澡。
只是，少平出來后狠狠地收拾了她一回，從那以後，她就不敢再試了。
「行，不怪你，你給我等著，以後你也別怪我。」
「我不怕！」
「呵呵……盲目自信……」少平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換話題問：「這麼說，你是同意的了？」
田潤葉霸氣的說道：「當然，你是我男人，你說了算。反正我已經拿到了黃原師範的進修畢業證書，這個學校不上也沒關係。」
「我咋會做那樣的事？！放心，連我自己的畢業證都不會受影響，肯定也不會影響到不是一個學校的你。」
「影響了也沒關係。」
「唉……那我回學校就去做，只是這樣一來，就要離開你一段時間，不能一直陪著你上學了。」
「你記著就好，以後對我再好一點哦……」潤葉姑娘無師自通，也學會了賣乖。
看不慣的事就去做。
少平安定了後院，開始了預謀已久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