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章 金波的短暫初戀

這之後的日子裡，少平開始了緊張的備考補習和複習之中。

他又不是神仙，只是記憶力好一點的普通人，雖然書單里的書都讀過了一遍，還有前世的知識墊底，但學識和考試是兩碼事。

一個是為了自我成長和發展，一個是為了畢業證，根本不是一樣的東西，也不是一個邏輯體系。

雖然不足以對立，但也絕對統一不了，就像教授「評」職稱跟他本身的學識和貢獻關係一樣，這一世的少平，很容易分得清裡面的厲害關係。

所以當孫玉珍幾次三番又來堵他的時候，最後被他很不客氣的撅了回去。

「三番五次了吧，不合適，孫同學，你覺得這是一個成熟的人該做的事？我的態度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不願參與那些無聊的事，你再這樣下去，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

「你說『無聊』？」

「對！我很肯定的再次表態：不是無聊，是很無聊！」

少平一點都沒有客氣。

從那之後，孫玉珍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了，不過，少平的調研報告和論文在校刊上登出來后，她直接報名，參加了課題組。

少平不管這些。

他拿著從同學們那裡借來的學習筆記，沒明沒夜的為考試而奮鬥，不單是為了畢業證，還為了今後三年自己外出做課題研究的自由。

期間空閑的時候，他就拿著學校給的資料，通過地圖，做出行的行程規劃，也自得其樂。

後來，韓老六找來的時候，少平倒是給他解釋了一下。

「來到這所大學，每個人的目的是不一樣的。或許有的人會認為積极參加各種活動，再考出好成績就是一切，但我卻認為那是浪費時間。所以，誰也不要強加給誰，各自相安多好，老六，你說是不是？」

這之後，少平就徹底清凈了。

副作用就是他在同學們眼中成了一個怪人，沒事都不再接近他。

當然，他也不在意那些。

日子就這樣過去，在少平考試完之後，收拾行裝準備出發的時刻，沒想到金波卻找了過來。

少平初見他，很是吃驚。

「波兒？你咋來了？」

「怎麼，很吃驚吧。」

「有一些，你們還不到放假的時候吧？」

「考試一結束我就請假跑出來了，聽潤葉姐說，你要去沙漠？帶我一個。」

「你們不是說好去平京嗎？」

「平京那裡什麼時候都可以去，但去沙漠機會不多，我給你搭伴兒，也去看一看。歡不歡迎？」

「當然！走吧，算你有口福，今天潤葉姐做了踐行的宴，讓你給趕上，算是接風了。」

「哈，出門見喜，大吉大利！不對，你和潤葉姐住一起了？」

「別那麼八卦好不好，我們有證兒的。唉……不過吧，現在也就是周末一塊兒吃個飯，革命尚未成功……」

「你說，我是不是可以混一聲兒『大哥』呢？」

少平瞅了他一眼，「嗯，你是比我大兩個月，客觀條件還是具備的，我覺得吧，你可以試一試……」

金波想了一下，說道：「我看我還是不了，作死我不擅長，各論各的，挺好！」

田潤葉開門時乍一見金波，先是吃了一驚，隨即紅了臉。

「金波？你咋來了？」

「潤葉姐，你和少平不愧是……啊，問的都是一樣的。」

金波本想皮一下的，見對面突然舉起的鍋鏟，馬上就慫了。

「你來的就是突然嘛，一點準備都沒有，之前潤生不是還說一塊兒去京城的嗎？」

「這不是聽你說少平去沙漠嘛，我改主意了，機會難得，想先去沙漠看一看。」

「我也想去呢，可是有人不讓。」

金波嚇唬她，說道：「其實不去也好，潤葉姐，你看我這臉，這都快一年了，高原紅還沒有下去呢，那裡對女人的皮膚極不友好。」

「是吧，那還真是……不友好。」聽到金波也這樣說，田潤葉徹底老實了，問：「想吃什麼菜？你第一次來，可以點菜。」

金波毫不客氣，「雞蛋，煎雞蛋，來一盆，另外下麵條，也來一盆。可饞死我了，你不知道啊，那邊全是米飯，一直吃不飽。」

少平煞有介事的贊同道：「嗯，吃面的胃和吃米的胃確實不一樣。」

晚餐很豐盛，少平特意開了一瓶酒，當然，主要是金波喝。他看出來金波有心事，給他找個吐露心聲的機會。

果然，三個人說說笑笑，快吃完的時候，趁田潤葉去廚房燉湯的機會，喝了差不多大半瓶的金波打開了話匣子。

「少平，你一直都沒問我複員的原因，我要是給你說村裡傳的都是真的，你相信嗎？」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

「其實啊，我早就想給你說一說了……」金波眼睛空洞，像是望著無盡遠處，嘴裡喃喃地說。

「那年當兵我離開家裡，第一次走了那麼遠……後來，穿過無數的山脈和河流，來到了那個高原的海邊……我是文藝兵嘛，在那裡，我們的駐地周圍幾乎沒什麼居民點，幾十間簡易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

「駐地的遠方就是一列綿延不斷的山巒……不過，我們的駐地旁邊還有一個軍馬場，那個姑娘就在軍馬場工作……日出日落，馬群象一團團彩雲，在茫茫的草原上奔去奔回……」

「唉，你是不知道，那時的草原有多美！草原上的落日又紅又大，把山、湖、原野都染成了一片絳紅……歸牧的馬群出現了，先只是在圓圓的紅日里蠕動，像是一條細細的黑線，眼看著慢慢地變得粗大，很快，眼前就滾動起一片奔涌的彩潮……」

「那時，絳紅色的草原上捲起一團狂風，土地在顫動，馬兒在奔騰，馬鬃在飛揚，馬兒伴隨著警號在嘶鳴，套馬杆上的繩圈在空中劃出一輪輪弧線，湖上都是驚飛的鳥兒……」

「不知是哪一天，那歸牧的馬群中，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的歌唱聲……歌聲嘹亮而美妙，嗓音如同金屬一般輝煌，僅憑聲音的本色，就會使人聽得神魂顛倒……從此以後，這歌聲就再也沒有中斷……後來我就跟著唱……」

「再後來，你就複員了，她就調走了，是不是？」少平有些氣急敗壞，「走之前我咋給你說的？啊？！我咋給你說的？！不是讓你追過去嘛，好歹去看一看嘛，你咋不聽呢？！唉……太愁人了你！」

金波看著激動的少平，先是愕然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指導員是個好的，雖然因為政策，不得不讓我複員，但知道我的想法后，還是給我報名參加了高考，在考試之前，我追去看了她……」

「啊？去了呀……」

「去了。」

「那怎會……」

「她家裡給她定有親事的，我找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她的婚禮……」

好吧，少平腦海里突然湧現出一個詞兒——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