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弟02

信玄穿越時，犯下了一個讓他後悔終生的錯誤。

在光球的協助下，他每次穿越都會更換不同的身份和姓名，卻過於草率地沒有改變容貌，只把頭髮染成赤茶色、戴一副棕色美瞳就化裝完畢。

此時此刻，信玄的悔恨達到了巔峰。

太宰治閃亮登場的同時，他眼疾手快地在外套里翻找，試圖找到任何可以擋住臉的東西。

鑰匙、煙盒、半包面巾紙，信玄的手指碰到一副金屬框墨鏡，他連忙抽出來戴上了。

另一邊，中原中也聽見太宰治的聲音，忙不失迭地丟開狗尾草，咬牙切齒道：「太宰，這片地區屬於黑手黨管轄，我警告過你們很多遍了，別來我們的地盤惹事。」

一句話三個彈舌，信玄已經很多年沒聽過中原中也的嗓音了，他竟然有點懷念。

令人慶幸的是，中原中也正忙著和太宰治吵架，並沒有認出恨不得變成隱形人的信玄。

信玄心想，可能中也沒有注意到自己，也可能他和中原中也朝夕相處的時光過於久遠，中也早就把他忘記了。

信玄獨自歲月靜好，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邊已然戰況升級。

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的衣領，朝他大吼：「我管你什麼委託人，別找借口！想被我揍嗎？」

信玄本來站在旁邊吃瓜看戲，聽見這句話，頓時警覺起來。

如果太宰治被打傷，首先國木田前輩會抓著信玄追問個不停，其次福澤社長會讓太宰治休假養傷，最後太宰治的工作就會平分到其他同事頭上。

工作增加=加班。

——絕對不行。

信玄權衡利弊，決定挺身而出：「你們不要再打了！」

信玄走上前試圖勸架，這時中原中也恰好抬起手肘，砰一聲撞在他額頭上。

這個瞬間，信玄能確定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可愛的中也變成了一個性格暴躁的青年。

第二，中原中也力氣真大。

第三，他墨鏡被打飛了。

情急之下，信玄掀起太宰治的風衣鑽進去，他蹲在他腿邊，用風衣下擺遮住臉。

雖然很蠢，但比被中原中也認出來好得多。

太宰君，謝謝你的風衣救我於水火，以後刷Tw○tter看到有人嘲笑你一年四季穿同一套衣服，我會幫你罵他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被他震撼到了。

信玄注意到二人的沉默，他拍了拍太宰治，催促他說點話敷衍過去。

太宰治機敏過人，立即護住躲在風衣里避難的信玄，說：「不要打信玄，他很弱的。」

「我沒想揍他，是他自己非要湊上來！」中原中也隔著太宰治的風衣踢了踢信玄，「喂，小子，你沒受傷吧？」

信玄悶悶地哼出一聲：「沒有。」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著他，問太宰治：「這是在做什麼？」

太宰治言之鑿鑿：「信玄是特殊能力者，不能接觸陽光，否則會變得非常虛弱。」

為了把話題岔開，太宰治突然將矛頭指向早就被三人遺忘的流浪貓：「中也，你很喜歡小動物嘛。聽說缺愛的人容易把大量感情傾注在寵物身上，難道你是缺愛的人嗎？」

信玄認為這句話顯然是瞎編的，沒想到中原中也立刻上鉤，罵太宰治是個多管閑事的白痴。

趁他們拌嘴，信玄重新戴上墨鏡，從太宰治的風衣里鑽出來。

誰知，他剛恢復自由，太宰治就把他卷進了爭吵的漩渦。

太宰治對信玄說：「中也十五歲前隸屬於擂缽街的未成年自衛組織，後來組織頭目不告而別，把他拋棄了。中也在擂缽街等了他整整一年，才接受森鷗外的邀請，加入黑手黨。」

擂缽街，「羊」，中原中也曾經的首領。

信玄心想，這不就是他本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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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年幼時，信玄每天晚上都會給他講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都是信玄自己寫的，他將「來自異世界的咒術師」編進童話里，向中也講述了咒術師反抗咒靈保護人類的歷史，還有咒術師和詛咒師的矛盾。

故事裡，異能者和咒術師和平相處，聯手抗爭咒靈，世界安定而幸福。

後來，中原中也十四歲的冬天，信玄預知到他的未來發生了改變。當天凌晨，信玄不辭而別，穿越到了下一個任務目標身邊。

平心而論，信玄認為自己像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對不起，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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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顯然被太宰治戳中了痛楚，反駁的聲音都沒之前大了：「首領沒有拋棄我，他失蹤了，誰都找不到他。」

對不起，中也。信玄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剛才竟然懷疑你把我忘了，真的很對不起。

「才不是呢。」太宰治顯然不肯輕易放棄這個機會，「中也性格那麼惡劣，他明明是受不了你才走的。」

太宰君，請不要再補刀了。

中原中也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去死吧太宰！」

他身周冒出紅色的光，路邊幾顆石塊在重力操縱下快速砸向太宰治，太宰治敏捷地避開了。石塊並未停下來，飛向正在舔爪子的咒靈。

信玄心說不妙，把太宰治拉到一旁：「離它遠點，太宰君。它要顯形了。」

果不其然，咒靈察覺到威脅，胸腔里冒出一聲令人膽寒的嘶吼。它身體瞬間變大了，長出好幾條蜘蛛般細長的腿，面目異常猙獰，像百鬼夜行中的精螻蛄。

咒靈撞翻圍牆，闖進公園四處逃竄，它撂倒了一大片楊樹，還把觀光車踩扁。

附近居民聽見外面的巨響，紛紛走到窗邊，窗戶後面出現了一張張驚恐的臉。

「都和你說了它是咒靈嘛，中也。」

「少說風涼話。」

中原中也操縱著地上散落的金屬架偷襲咒靈，咒靈被割成兩段，卻並未倒下，它分離的肢體在幾秒內快速黏合，毫髮無傷地復活了。

「嘖，果然傷不了它……」中原中也跳到圍牆上，朝信玄大喊，「小子，我和太宰困住它，你出去找咒術師求助！」

信玄不贊成中也的計劃。

他心想，如今的咒術高層是一群酒囊飯袋，他們擔心有人脫離掌控，要求所有咒術師加入協會，又制定了嚴苛的審批流程。咒術師祓除咒靈前，必須等待協會的派遣通知，少則半小時、多則半天。

上個月，信玄聽說五條家主向咒術協會發起修訂提案，要求廢除派遣制。儘管和五條悟有過齟齬，但信玄支持他的想法——咒術高層是該換血了。

五條悟。想到這個名字，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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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低聲問：「信玄，你可以祓除那隻咒靈嗎？」

信玄回過神，點了點頭。這隻咒靈最多二級，他可以輕鬆幹掉特級咒靈，祓除它不在話下。

信玄顧慮的另有其事。

他還是「羊」首領的時候，中原中也曾目睹他用念力將一公裡外的六架轟炸機扭成DNA雙螺旋結構，然後壓縮成兩平方米的廢鐵塊。

信玄擔心在他面前除靈，會被猜出自己的身份。

信玄指著中原中也，對太宰治低聲說：「太宰君，我不想當著他的面使用能力。」

電光火石間，信玄想到了不被中原中也懷疑的辦法。短短三秒，他和太宰治用目光進行了一段對話。

[太宰君，你剛才提的條件還算數嗎？我

可以給你帶一星期早餐。]

[兩周。]

[一周，最多加三天。]

[斤斤計較……行吧。]

信玄趁中原中也不注意，用念力將咒靈拖向太宰治。

咒靈突然四肢騰空，它無助地掙扎著，發出哀鳴。太宰治朝咒靈伸出手，當他碰到咒靈的爪子時，信玄將手掌翻了過來。

包裹著咒靈的念力瞬間變成漩渦，咒靈如同被卷進榨汁機的水果塊，在念力的作用下順時針旋轉，肢體扭曲變形。

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叫，咒靈消散在空氣中。

街道對面的公寓樓內傳來陣陣掌聲，雖然看不見咒靈，但這一年經常發生襲擊事件，居民們都猜出是咒靈在公園裡肆虐。

太宰治拉著信玄，舞台劇謝幕似的朝他們鞠了一躬。

中原中也看著消失的咒靈，難以置信地問：「太宰，你的異能可以祓除咒靈？」

「是啊。」太宰治說完朝信玄使了個眼色。

信玄開始表演，演技和AI不相上下。

「太宰君，好棒喔。祓除咒靈的樣子太帥了，不愧是我最尊敬的前輩，你好厲害，我好崇拜你。」

太宰治：「……」他嘴唇翕動，信玄不用說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但Mafia半生歸來仍是單純青年的中原中也被信玄的爛演技騙到了，他深信不疑，惱火地罵太宰治：「怎麼不早說！」

*

當晚。

信玄洗完澡，穿著睡衣滿身水汽地走出浴室。

NHK正在播報咒術協會會長卸任的新聞，一名禿頂老頭冗詞贅句地發表卸任感言，讓人看著都反感。

信玄心生厭惡，他正想換台，五條悟的臉赫然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作為御三家家主之一，五條悟是下一任會長的熱門候選人。實際上，他被票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五條悟長著張人見人愛的臉，電視台格外偏愛他，給他的鏡頭都比別人長几倍。

相識多年，信玄仍會被五條悟那雙炫目的藍眼睛驚艷。

「漂亮的混蛋……」他點燃一根煙，看著五條悟的面孔，再次不自禁地摸了摸右肩膀。

信玄皮膚細膩，唯獨肩上有個柚子大小的粗糙傷疤，呈粉褐色，格外刺眼。

他右肩曾受過貫穿傷，傷口癒合后，留下了這個端正的圓形疤痕——恐怕圓規都無法畫得那麼完美。

「叮鈴鈴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蓋過新聞播報，是樓下偵探社的電話響了。

信玄熄滅煙頭，慢悠悠地下樓接電話，卻在樓梯口碰到了拎著公文包的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前輩，你在加班嗎？」信玄十分佩服同事的敬業精神。

「嗯，是的。早上那位委託人，你還記得吧？」

「記得。剛才電話是她打的嗎？」

「對，咒靈在咖啡店的廚房現身了。」國木田獨步取出車鑰匙，嚴肅地說，「快點換衣服，我送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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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換完衣服，頭髮還沒吹乾，就被國木田獨步塞到了汽車副駕駛上。

根據經驗，總有些不怕死的傢伙會圍在咒靈出沒的地方拍TikTok，信玄擔心被他們拍到臉，於是戴了一頂鴨舌帽，盡量遮住面部。

此刻信玄正坐在國木田獨步身邊，死死抓著安全帶。他瞄了一眼儀錶盤，車速已經達到120碼，遠超最高限速。

「國木田前輩，好像超速了。」

對國木田獨步而言，不得不違反交通規則是件相當苦惱的事。

「委託人已經回家了，但那隻咒靈還在咖啡店，可能攻擊附近的居民。我們必須儘快趕到。」

國

木田獨步一路飆車，他們剛進入黑手黨的管轄範圍時，信玄從側窗看到一輛重型機車飛馳而過，出現在他們左前方。

「前輩，快剎車！」

國木田獨步踩下剎車，卻還是慢了一步。汽車結結實實地撞在摩托車後輪上，追尾了。

摩托車手回過頭。

隔著黑色護目鏡，信玄看到中原中也眉心緊鎖，正瞪著駕駛座的國木田獨步。

他和中也，是有一些孽緣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