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早知道。甚至當時決定來蘭花王國就是因為我在你給我的來信里查出了黑魔法的痕迹。其實在薩卡國的時候就已經顯示出來，但是當時太忙，我疏忽了，直到某天預警水晶球發熱，我才察覺出你寄來的信里有問題。剛開始我一直覺得黑魔法書可能永遠都找不到，未曾想在你這裡發現線索。

我和耶爾德利斯都知道事關重大，所以找個借口來看你。現在看來情況不容樂觀，但是也沒有太壞。這個黑魔法的標記出現的地方，必定有著那本書的蹤跡。而且昨天的宴會我發現一些異樣，卡爾溫派人在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那個小女僕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之前潛入過他的府邸，想找出一些他不利於朝廷的證據，因為這關係著拉米斯，也關係著瑪姬。我意料之外地發現了他的密室里有一本非常特別的書。」

「這些我已經知道了。」拉瑪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昨晚我借口喝醉出去時，那個小女僕被我施了魔法，藉助她的眼睛我已經找到你所說的那個花園裡的小房間，只是用別人的身體我無法解開門上施的魔法，無法進入那個房間。但是那個房子里有著明顯的魔法波動，裡面存放的東西絕對不簡單。你的記憶里有關那本書的情況我也看到了，雖然感覺上有八成像是丟失的那本書，但是若非最後親眼看到，並加以確定的話，我不會輕易下結論。」

再次潛入那個房間里時譯元仍然十分忐忑，不過一切似乎都平安無事，那本大書靜靜地待在書架上。譯元無聲地念了個咒語試了試，上面沒有束縛咒語，可以直接拿下來。

裡面的文字與圖畫比起之前看過的其他書，並沒有太多的衝擊。慢慢地，譯元發現自己越看越精神，書裡面的文字自動地鑽入腦海當中，連同魔法施出時的手勢都清清楚楚，那一條條的法術有了生命，與她進行對話。作為一名魔法師，此時譯元的內心欣喜異常，像是找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這些符咒於她有一種天然的親近之感。全本書快速看完后，所有的法術與咒語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幾個時辰下來，譯元已經完全掌握了書里所有的內容！

當看到順從自己心意，無聲念咒后憑空出現在眼前一朵有人類頭顱大小、燦爛開放的黑色玫瑰花時，譯元笑了，眼睛變成了血紅色，她只是略微一抬眼眸，屋裡所有的光源瞬間爆裂，漆黑一片……

……

「找到書了嗎？」

「找到了，但是拿不回來。」

「上面有束縛咒？」

「是的。」

「你解不開？」拉瑪不太相信。

「那個咒語太深奧了，與我之前學的大不相同。」

「不能潛進去太多次，要是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

幾天後。

拉米斯已經兩天沒睡覺了。現在的他感覺自己處在一個火山口裡，四處都是火焰和熔漿，無處可逃。

「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邪靈呢？咬死了那麼多的人和牲畜，現在該怎麼辦？」他撐著頭，覺得十分無助。

「陛下正在為邪靈出現的事情煩惱嗎？」剛進來的譯元開門見山。

「是的，現在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薩卡國邪靈入侵我國邊境的戰事已經解決了呀！」

「邪靈本是精怪，無善惡概念。它們對人的能量十分敏感，正能量的屏敝能力很強，若它們貿然靠近，不但吸收不了，反而會被傷到。而負能量來源於人的貪婪、殺戮、仇恨，這一類的東西最吸引精怪前來。薩卡國的國廟之前供奉聖女，本是虔誠之意。可惜表面是供奉神靈聖潔之所，私底下卻成大祭祀與那些聖女行淫邪之事的魔窟，如此才引來了大量精怪吸取了人們心裡的黑暗，它們的力量才強到可以與一國之民相抗衡。」

拉米斯沉吟許久：「意思是我蘭花國現在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所以才會引了這些個東西過來？」他的聲調很冷，不想承認一個已經存在的事實。儘管此種情況是在娜麗霸權時期埋下的禍根，但他仍然不想聽別人詬病自己的國家和百姓。

可惜現在沒有人站在他的身後，拉米斯覺得自己十分無助。

「陛下英明！看清楚了問題才好對症下藥，這也是陛下重振王室聲威的好時機！」

「我……有心無力，無人可用。元老院那些執政官對我提出的任何建議都置若罔聞，陽奉陰違，以致於政令被強行擱置。若是以前，我還可當作看不見，但是現在我實在沒有辦法看著百姓因朝中勾心鬥角之事而受苦。」拉米斯吐出一大堆話后，臉色煞白。

「大臣傑勒米乃當朝老臣，之前也頗受王太后倚重。你不妨多與他商議，想來他還是能夠在那些元老面前說說話的。」譯元嘴唇一抿，絕口不提卡爾溫。

拉米斯端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早已涼透的紅茶，掩飾了尷尬的神色。這些年以來，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隨便提起那個人的姓名，因為他知道傑勒米與自己母后「非同一般」的關係。如今譯元如此直言不諱，他來不及做出反應：「那個人……是王太后那邊的。」

「以前可能是，但是現在不可能再是了。」對這個早已經不算新鮮的傳聞，譯元瞭然於心。她明白這件事情對拉米斯而言就好像是身上的一道創口，一直都在，一直不可以正視。

但成大事者又豈能拘泥於小節，他將這件事視為恥辱，以致成為了一個禁忌，等於是拿別人所犯的惡行來懲罰自己，何其之蠢！

「如果一個人能夠幫到我們，先不要管人家與其他人的關係如何，至少先詢問一下他的意見也好呀！只要能夠幫到自己，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沒有行動就先用感情和成見束縛了自己的腳步，在政事上閉門造車，又不主動尋求幫助，恕我直言，陛下想要實現的目標可能都要擱置，民怨日益沸騰，只會吸引更多邪靈。」

拉米斯不發一語，譯元行了個屈膝禮退了出去，她知道拉米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已足夠。

夏日晚間的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拉瑪盤腿坐在房間地板上，窗外不時出現閃電穿透如瀑布一般的雨簾，燭台上的蠟燭被吹得東倒西歪的。

拉瑪知道現在已經很晚，越接近凌晨天色越暗，雨也越大。房間的主人仍然未歸，但她內心毫無波瀾，因為她知道那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徒弟。

過去的幾天里，拉瑪有時會在心裡責備自己，不應該讓譯元去找那本書，要是她早知道譯元已經被……

現在任何的想法都已然太遲，既然挽回不了，剩下的只有等待了。說不清這種感覺有幾分贖罪的心理在其中，但是拉瑪知道就算是回去躺在床上，自己也會一夜無眠。

一條巨大的蛇尾重重地拍在窗戶上，之後尾巴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窗栓，看來這樣做不止一兩次了。

拉瑪一抬眼，手指一抬，窗戶猛地被打開，接著就聽到「啊」的一聲驚叫，下一秒譯元的身體出現了，她斜靠在牆壁上，不停地摸著自己的背部，看來是真的摔著了。

拉瑪上前伸出一隻手：「疼不疼？」

譯元倒吸了一口涼氣：「師父怎麼在這裡？什麼時候來的？」她遲遲不觸碰拉瑪的手，自己扶著牆慢悠悠地站起來。

「我被閃電驚醒了，所以過來看看你如何。」拉瑪沒有忽略譯元眼睛里那一閃而過的紅色瞳孔，雖然很快就恢復成正常的瞳孔。

「師父，我是個魔法師啊！打雷閃電都可以拿來當武器用的，能有什麼可害怕的？你不必專門跑過來看我，要再拿我當小孩啦！」在確定拉瑪只是剛來房間不久，譯元放心了，希望師父剛才什麼都沒有看見吧。她催著師父回房休息。

在門口，拉瑪突然握著她的手半天才鬆開，譯元不敢硬把手抽回來，好不容易看著師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彎處，急忙回到房間鎖上門。

手上凝聚了一團黑色的氣團，一甩手，氛圍將譯元長袍底下露出來的半截蛇尾完全包圍！等到黑氣散去，譯元的雙腳恢復了正常。

現在只能祈禱剛才師父什麼都沒有看到了。要不是最近邪靈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她也不會大晚上的出去整治那些傢伙。她讓它們守在卡爾溫府宅的周圍，只監視，不許傷害任何人，誰料到會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牆壁濕滑，只能化成蛇形才爬得到樓上的房間那裡。

譯元看著右邊胳膊上一條黑色的小拇指粗細的黑線直通到了肩膀，眉頭稍稍皺起。

左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意念稍動，一股藍色的光芒從指間逸出當即化作了一隻箭，瞬間刺入了胳膊上的那條黑線！

一藍一黑兩條線在譯元的胳膊上遊走、糾纏、互相吞噬，兩股具象的力量在譯元身體里奮力爭奪主動權。

譯元已經無法支撐，坐在了地上。她努力盤腿坐端身形，左手不斷地將力量輸入胳膊，額頭上青筋暴起，嘴唇都咬出血痕，眼神仍然堅定，但是黑色的力量太大了，感覺快要壓制不住了。

當機立斷，譯元咬破了自己的指尖，藍色的光芒中加入了紅色的血線之後，光芒大漲，比起黑線粗了兩倍有餘！它窮追不捨，終於將黑色從右手指尖逼了出來，地上匯聚起一灘黑色的血液。

譯元並沒有放鬆，左手一揮，藍色光芒聚成一團，轟然砸在黑色血液上，像是無聲的炸雷，一片白光閃過之後，除了淡淡的幾縷黑氣，什麼都沒有剩下。

「哐當！」譯元頓時覺得全身的力氣被卸光，頭一昏就地倒下，連腦袋碰到地板上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