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孩子沒有保住,那點心裡的葯將小生命的心脈腐蝕殆盡。瑪姬心如死灰,整天鬱鬱寡歡。
拉米斯也精神萎頓,一蹶不振,無論譯元如何勸,他每日除了喝酒、睡覺,就是晾著肚皮躺在花園裡發獃。譯元每次叫人抬著大疊的文書來找簽字,拉米斯十分不耐煩,簽字都敷衍到眼睛都不睜開。
白天譯元要和大臣們商議國家大事,接受各地送來需要辦理的羊皮卷。晚上還要守著瑪姬,看著她喝進一點湯水,能夠睡幾個時辰。
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這樣子,譯元明白心病靠外人是無法治療的。瑪姬現在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她盡全力也只能讓瑪姬再拖延些日子。
其實每天忙是事實,但也是譯元一點的私心。她發現要是自己停下來,就會有各類念頭紛至沓來,干擾自己內心好不容易保持的平靜,而這種紛亂是目前自己最大的障礙。
鑲著金邊的杯子輕輕放在手邊,譯元頭也沒抬:「現在不要來打攪我!」
「你已經三天沒有回去休息了。」聲音一響起來,譯元立刻起身,沒有了睡意:「師父你來了!」
「我剛從瑪姬那裡過來,她已經睡了,你弄完這些就早些休息吧。」拉瑪微笑著看向自己的徒弟。有些時日沒見拉瑪了,譯元覺得有些不對,她不由得伸出手想扶著師父,卻被拉瑪先抓住了手。
「師父,你……」剛要開口,拉瑪抬手制止:「先聽我說。過幾日我就回去黑山森林,那邊緊急召我回去,當然不止是我一人回去,是所有的魔法師都要被召回,連耶爾德利斯都要回去。」
「什麼事情這麼關鍵召你們所有人回去?」消息太過突然,譯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無論什麼,只要是黑山森林的召集令,身為魔法師的我必須遵守,這是當初簽訂魔法師契約的第一條。而且我的師父阿格里帕是整個魔法族的族長,身為他的首席弟子,遵守契約是義不容辭的。」
拉瑪說著話,手心與譯元的手相觸碰,一股能量從她的手傳到譯元手上,但是譯元看上去絲毫沒有感覺到,依然正常地交談著。
譯元想要派人送拉瑪回去,還想讓人準備許多東西給師父帶著。拉瑪表示不用如此麻煩,自己是個魔法師,來去自如:「不要太過挂念我,等那邊事情解決了,我很快又回來了。」
手頭的工作沒有結束,譯元只能目送師父離去。她心裡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加上離別在即,沒有發現自己的師父在離去里,眼神里透露出來的一絲憂慮。
坐在轎輦上,看著手心裡被反彈回來形成的黑點,拉瑪心裡既擔心又迷惑。現在譯元身體里的力量強大如斯,她自身並不能產生如此強大的能力,但是這力量卻像是由她而來似的,不但將她保護得很好,還對她言聽計從。
「唉!既然暫時無礙,等我從黑山回來之後再說吧!」拉瑪想著,雙手相握,手裡的黑點很快就消退了。
拉米斯剛開始頹喪的時候,別人還覺得情有可原,孩子沒有了,夫妻兩個傷痛是正常的。但是傷痛一時可以,時間太長,朝中大臣就頗有微詞,一國之主,就因為喪子一事從此廢止政事,其責任心之匱乏,令眾大臣心寒。
元老院的執政官倒是不太擔心。一國的政事,只要有人能夠處理得妥當,無論是誰在那個座位上都一樣。而且譯元處理各項事務的能力之強令人刮目相看,大臣們第一次產生了想為這個國家努力做好事情的想法。
看著桌子上有關邊境上有可疑來犯之軍的加急報告,譯元不由得煩躁,薩卡國當時已經被邪靈覆蓋了全境,全國上下的人都被邪靈殺死,之後邪靈又被驅魔師掃蕩乾淨,那裡已經成了一片沼澤,是各類飛禽走獸的天然樂園,也就是說蘭花王朝之前與薩卡國的邊境一線已經是人類文明的最終點,為何現在又會出現如此荒謬的軍情報告!
內心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怒氣不斷上升,衝撞著大腦與耳朵的鼓膜。譯元握在手裡的鵝毛筆被捍得粉碎,她已經飄在半空中,隨著越發激烈的呼吸頻率,栗色的頭髮已經變得漆黑,自動地披散在肩膀上,兩隻眼睛如同燃燒的鐵塊,熾熱又濃烈,看著指甲迅速變長變黑,譯元嘴角印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傻瓜,你被當成了工具,廢寢忘食,只是增加了別人的珠寶,增長了他們城堡的面積,你自己卻累成了骷髏一般瘦削!人類的自私就是如此的醜陋啊!且等吾解決了眼前之事,再來收拾這些人!
話音未落,人影已然消失,只剩下一隻破損的鵝毛筆滾落在桌角下。
譯元被陽光照醒時,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晚,卻感覺比在床上睡的還要舒服!
心裡覺得有點點奇怪,轉念一想,既然身體累成這樣,不如就好好休息一場,不要打疲勞戰。
正當洗漱之時,就有內侍官送來加急軍情,譯元心中一驚,以為邊境的情形有惡化之勢。打開一看,未曾料到,那些偷窺邊境的小股不明來歷的勢力竟然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這樣一來令蘭花王國的形勢頓時急轉至平安。
朝堂之上眾大臣個個都面帶喜色,元老院還專門派人送來正式的文書,嘉獎了邊境的戰士,還將譯元的職位升到了執政官的位置。
瑪姬的狀態也在慢慢好轉,起碼可以多吃進一些食物了,甚至能夠去花園摘了些鮮花送來譯元住處,以示祝賀。
只是拉米斯仍然低迷,聽到譯元的升遷信息,他也只是請譯元坐下來,與自己對飲了幾杯葡萄奶酒罷了。長期的停擺狀態,令拉米斯從一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成了一個有著肥大肚腩油膩男人。譯元雖然藉機講了許多鼓勵的話,但拉米斯仍執迷不悟,絲毫不為所動,她也只能遺憾地離開。「也許我生來就是個廢物,在這種狀態下過一生才是我的宿命所在吧!」拉米斯的話讓譯元覺得十分無力。自己都要放棄自己,別人再如何使勁,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