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交融一(二更「我現在再問一遍)
晚上8點半,經鴻開完最後一個與合作方的視頻會後看了看錶,知道自己該出發了,他與周昶約的時間是9點。
今天晚上要去周昶家,經鴻沒叫司機等著他,打算自己開過去。
關上電腦,經鴻站起身子,又整理了下他的桌面,最後拿起鑰匙、手機,一邊走一邊摁亮了手機屏幕,發現周昶正好來了一條文字消息:【我現在在泛海樓下,那輛幻影。】
「……」經鴻手指在屏幕上敲,【你怎麼過來了?】
周昶則回:【GPS上的地址不對,不好找。】
經鴻唇角撩撩,直接發了一句語音:「那不得跟彭正說說?什麼地圖,連咱們小周總家都指不對。這還得了。」
彭正,四巨頭中「行遠」的CEO,目前中國最大一家在線地圖是行遠的。
見經鴻有時間了,周昶也回了一條語音,經鴻點開,周昶那帶著隨性的嗓音立即傳了出來:「快點兒吧我的小經總,要被貼罰單了。」
經鴻又按下「錄音」鍵:「也不提前說一聲兒,那就可以進停車場了。」
「可不敢。」非公事時,周昶時常帶著一點混不吝,「這個點兒,在停車場等著經總,怕經總被說閑話兒。」
經鴻一邊進電梯,一邊問:「什麼閑話兒?」
「背叛組織,出賣革-命。」周昶又道,「跟周昶暗通款曲、勾勾搭搭、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不知怎麼的,經鴻總覺得,那個「暗通款曲、勾勾搭搭、沆瀣一氣、狼狽為奸」被周昶說出了股情-色意味,尤其最後一個字。
但經鴻竟然笑了笑,用了一個不怎麼恰當的成語,道:「怎麼,難不成,泛海的人會要求我大義滅親?」
「成啊,滅吧。」周昶又道,「能當一天親,被滅了也值當了。」
說話間,經鴻走出了泛海總部,果然在大路邊瞧見了周昶那輛勞斯萊斯。
經鴻拉了一下車門,沒拉動,周昶落下車鎖,經鴻坐進車子副駕。
經鴻說:「走吧,喝酒去了。」他學著周昶的語氣,「趕緊走,再不走要被貼罰單了。」
周昶笑笑,放下手剎,給了一個轉向燈,瞥了一眼後視鏡,單手在方向盤上圓滑地抹了一把,車便緩緩地併入了車流當中。
周昶開車時的樣子是他一貫的作風,顯得很專註。因為姿勢,西褲綳在大腿上,肌肉緊實。
經鴻今天其實非常平靜。他平靜地工作、平靜地出門、平靜地上車,並無多少情緒變化。
到了周昶家,經鴻看看門牌號碼,在地圖APP上搜了搜,說:「得,冤死彭正了,人這地圖沒問題。」
周昶含笑看他一眼:「經總好難騙,我以後得收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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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子其實不大,距離清輝不太遠,經鴻知道周昶肯定在山上面有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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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門內是現如今歐美國家流行著的種著顆樹的露天中庭,等於一個天井,左右兩邊進去分別是客廳和起居室,裡面好像還有健身房、圖書館、電影院、酒窖之類的。二樓上,圍繞著那棵樹的是一個360度的緩台,穹頂可以遮起來,往裡面走,走廊深處是主人卧室和辦公室等主要的功能房間。
經鴻進了門,挺隨意地脫了皮鞋,走進去。
走兩步不見周昶,經鴻一回頭,正看見周昶彎下腰去。
而後周昶兩根手指慢條斯理地勾起了經鴻的皮鞋,放在鞋架上。
周昶抬起眼睛,見經鴻正看著他,道:「小經總,鞋要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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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小餐廳,餐桌上面擺著幾份做好了的布丁等等,周昶揚揚下巴,道:「下午剛讓廚房準備的。叫他們離開之前準備點兒甜的東西。」
二人目光碰了一下,周昶又道:「我猜,小經總喜歡甜的?上次那瓶貴腐甜白真的好甜。」
「是。」經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以前不喜歡,這幾年喜歡起來了。」
「也對。」周昶道,「甜的確實是好東西。」
經鴻脫了西裝外套,不過仍然系著領帶,問周昶:「哪兒能先洗洗手?」
周昶沒說話,帶著經鴻到了一側的洗手間。經鴻打開水龍頭,在溫水裡仔仔細細地沖了沖手,又關上水,見洗手台上擺著一盒用來擦手的棉巾,便抽了一張出來,抹了抹自己的手心手背。
周昶看著經鴻已經擦乾的手,開口道:「給我。」
「……?」經鴻不大明白,但還是伸出左手去,掌心向上,遞到了周昶面前。
周昶被逗笑了,也伸出右手,用兩根指尖在經鴻的手心裡搔了搔,道:「我是說給我棉巾。我去扔了。」
「……」經鴻將棉巾遞過去,手心依然泛著綿綿的癢意。
周昶接過來,扔在一邊的垃圾桶里。
而後兩人開始吃甜品。經鴻沒解領帶,於是周昶也只脫了西裝,同樣沒解領帶,只略略地扯散了點。
周昶拿出一瓶紅酒,經鴻一看,果然是頂級好酒。經鴻不嗜酒,但確實懂。
周昶先醒酒、冰酒,二人一邊等一邊先解決布丁。
吃著、聊著,氣氛輕鬆,經鴻覺得這種一起聊聊行業、聊聊公司、聊聊自己,或者聊聊不為人知的喜怒哀樂的感覺真的挺好。
經鴻隨口講著故事:「泛海之前招來一個VP,這個人與上家公司的confidential(保密協議)特別逗。是可以入職,但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或者打字,總之,你可以聽,但不能講。於是這人就真的在泛海集團當旁聽生,當了半年,每次會議都去參加,但不發言,好多人都以為他切過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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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人又說到了另外一家公司的事。
「聽說了么,」周昶道,「就昨兒早上,xx公司的CEO給全公司發了郵件,解聘CFO、CTO等所有高管。結果二十分鐘后,又一封郵件被發給了全體員工,說已經得到了董事會的授權,上封郵件不生效,CFO、CTO等高管依然擔任原職,但CEO被開除。」
「知道。」經鴻一哂,「蔣總已經八過了。今天上午還出現了第三封郵件,明確了董事會要開除CEO,理由是破壞公司正常運作、影響公司國際上市、無視員工辛苦努力、破壞員工整體團結,罪證很多的。」
周昶說:「是嗎,我倒不知道這第三封郵件的存在。」
經鴻輕笑:「你落伍了。你這叫作吃瓜都吃不上新鮮的。」
聽了這話周昶當即掀起眼睛看看他:「那以後多靠經總了,讓我別太落伍。我這邊兒消息來源確實不多,就公司高管會議上聽幾耳朵。」
經鴻說:「那不得收費?就按這消息被轉發給報社記者的價錢來。」
周昶則問:「有友情價么?不對,是親情價?經總剛才說了,『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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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昶感嘆:「經總的心依然那麼黑。」
二人目光纏綿了道,經鴻落下眼皮,繼續吃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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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昶拿來兩隻玻璃杯。伴隨著清脆聲響,紅酒分別落在兩個玻璃杯里。
周昶將其中一杯遞給經鴻,另外一杯留給自己。
經鴻晃晃那杯酒,醇香氣味飄散開來。
周昶捏著酒杯,遞過去了一點兒,說:「來碰一個吧,慶祝泛海股價觸及歷史新高。」
經鴻也捏著杯子,再次調笑了一句:「我先確定一下,周總這是真心的,還是假意?心裡頭沒泛著酸吧?」
「先準備著。」周昶說,「也許以後要睡倆男的呢。其中一個又很可能打把式。」
此後二人不再乾杯,而是一點一點地品嘗完了整瓶紅酒,甜澀口感在舌尖處綻放開來,很醇厚。
「……?」經鴻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周昶看見經鴻站在原地,輕輕推了經鴻一把:「想看就看。幹嗎離這麼遠。這床又不咬人。」
另外,出乎意料地,在「反做空」等事件中,他還收穫了除「競爭」外的更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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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鴻又嘲了一句:「周總這床……AlaskanKingSize的吧?好像是2米75乘2米75?人家是給夫妻兩個加上孩子加上寵物一起睡覺的,好像還是兩個孩子,周總這就自個兒睡了。普通的KingSize都不夠?」
「幹什麼,」周昶問,「找不著商業機密。」
經鴻偏過頭,側對著周昶,也喝完了那杯酒,頸間喉結幾次起落。
「泛什麼酸。」周昶說,「清輝財報也要出來了,你現在要買點兒,能掙一大筆。」
一個燭台。大概是周昶的管家買回來當作布置的。
因為這枚袖扣,經鴻胸口漫開一片驟不及防的燙意,不知不覺地,經鴻眼神變得濃稠粘滯,看周昶時也拖泥帶水。
「這可是你自己問的。」周昶盯著經鴻側臉,「我也不想撒這種謊。」
「行啊,」周昶帶著經鴻往樓上面走,一邊看著經鴻轉悠,一邊調侃,「不愧是經總。了解競爭對手,還了解到卧室去了。」
它靜靜躺在周昶卧室這個燭台的托盤裡。
經鴻笑笑,搖搖頭:「其實還挺兇險的。」
周昶卧房非常大。上百平的大套間里有著一個起居室,一個卧室,一個浴室,以及一個洗手間。浴室外牆是玻璃的,一道帘子輕輕落下,外面還有一個陽台。
但他願意說「好」。
「行吧。」經鴻杯子「叮」地一聲,清脆地與周昶的碰了一下,「那也提前恭喜清輝了。」
經鴻還是看著周昶。
「怪我這嘴。」周昶說,「有幾次我這張嘴溢出來了你的名字。」
最後,周昶吻著經鴻的頸子,一邊用力地嗅,一邊說:「經鴻,這麼長時間了,我真想你。」
二人目光相交,周昶眼睛覷著經鴻,有力的手也攥著經鴻的指尖,一捏,一搓,經鴻手裡的袖扣便「啪嗒」一聲又落回去,周昶道:「我撿的。什麼東西落我手裡,可就很難被吐出去了。」
少女的托盤裡並沒有蠟燭,而是……隨手扔著一枚袖扣。
驀地,經鴻伸手拉住周昶頸上的領帶,將周昶扯到了自己的唇邊。
一直苦苦壓抑的東西爆炸了。
「再說了,」周昶又說,「央視那個品牌廣告經總聽過沒?『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跟實際情況沒什麼關係。」
經鴻瞥他一眼。
經鴻笑了,反問:「所以周總都想什麼了,需要這麼大個舞台。」
接著口舌碰觸範圍變得越來越大、摩挲越來越狠,他們狂野地交換著呼吸,緊緊地摟著彼此,探尋對方口腔數遍,似乎要把對方融入骨血。
「嗯。」周昶揚起脖子,幾口喝了那杯紅酒,而後將酒杯撂在桌上,一瞬不瞬地看著經鴻。
經鴻:「……」
靛藍色的石頭,周圍鑲著一圈碎鑽。
這段時間以來,經鴻其實比較確定自己已經可以處理比較複雜的關係了。泛海、清輝需要競爭,如果失去競爭,泛海會同時失去進取。他一直在努力,想試著處理一種無比複雜的關係,想試著完成迄今最為困難的挑戰,而現在他已經站在這裡了。
也想要江山,也想要風月。
「稀罕你的商業機密?」經鴻回答,「就是好奇。了解了解競爭對手。」
周昶幾步走過去,沒回答,卻一把捏住了經鴻的手,看著他。
經鴻粘膜被刮擦著,被侵佔感直達到心底。
兩個人聊了會兒泛海的Q1財報。
周昶一向有十足的侵略性和壓迫性,他對上了經鴻的眼睛,又開口問:「經鴻,我現在再問一遍:要不要在一起?」
他們盡情品嘗對方的味道。
秘密一直埋在心裡,小口啜飲,鮮美異常。
而後他另一隻手抱上了周昶的後腦,開始吸-吮對方的嘴唇。
看著看著,經鴻忽然發現一樣東西。
經鴻有些訝異,卻不動聲色,他一隻手捏起袖扣,注目著、回憶著,說:「周總……清輝集團的大總裁,還當小偷呢?」
硬齶、軟齶,里裡外外被掃蕩個遍。
經鴻說:「可沒準兒。萬一清輝有黑科技呢,技術不用正道兒上。」
酒的氣味蔓延開去。
明明確實是自己問的,經鴻卻頓時覺得渾身燥熱,他轉過身子,又走到卧室的另一邊,欲蓋彌彰地看柜子上的裝飾物。
果然,周昶說:「一直想到最後一步,我們兩個一邊接著吻,一邊一起射給對方。」
「放心吧經總,」周昶又道,「這床認識你。」
中間的某個時刻,周昶一邊摩擦著、吸吮著經鴻的嘴唇,一邊喃喃道:「剛才……我又騙你了,親愛的。事實是,為了你,我可以問無數遍。」
舌尖也一刻不停地糾纏、嬉戲。
連呼吸的時間都不捨得,大腦有缺氧的迷濛的眩暈。
「說起遊戲,」經鴻分享著泛海過去的事情,「當年,02年吧,泛海集團其實有過一次嚴重的財務危機。當時一個美國遊戲通過中間人找到老經總,希望自己進入中國。泛海當時不做遊戲。老經總有些心動,但打聽了一大圈兒,發現對方其實已經找了所有遊戲公司,但大家都沒興趣。因為什麼呢?因為那款遊戲吧,在日本、韓國、中國香港、中國台灣,在線人數都非常差。老經總非常猶豫,叫我、經語,以及我的幾個朋友都打一打那個遊戲,結果我們特別愛玩兒。老經總於是發現,日本、韓國的用戶們不喜歡玩兒,是因為那款遊戲各項操作非常簡單,沒意思,可事實上,中國人那個時候對於網游接觸不多,正正好好符合需求。於是老經總拍板兒,代理了這個遊戲。那一陣子,為了推廣遊戲,我媽蔣總帶著幾個經銷商,全中國的大小網吧一家一家遊說過去,叫人家賣點卡。從那時候開始,泛海有了遊戲業務。」
半小時后兩人喝完,經鴻問周昶:「能參觀參觀周總的家么?」
經鴻沒回答,只顧著舌尖交纏,摩挲、汲取。
周昶看著經鴻:「原來還有這段過去。還多虧了你。」
床品乾淨整潔,一個枕頭,一床被,是純黑色。
周昶則抱著經鴻的背,熱烈地回應他。
其實他依然沒被騙倒。
周昶又說:「我很認真。我一個問題向來只問上一遍。這個問題是唯一的例外。但我不確定還有下一遍。」
燭台造型非常簡單,是一個曼妙的少女。全身都由暗色金屬製成,頭的部分是個圓球,一手叉著腰,一手托著一個圓盤——圓盤就是燭台主體。少女的一條腿站立著,另一條腿帶著弧度拐向外頭,四肢都是細細的金屬,卻體現出了曼妙之姿。
有點後悔。
經鴻轉過身子,微微抬著頭,看著周昶。
這個吻很快失控。
經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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