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歸來
數九寒天,天空陰沉得好像隨時都能落下冰刀子來。
裴府清影院院內,一名身著素衣的少女裹著同色披風急急而來,嬌嫩的小臉被寒風吹得通紅,臉上的關切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表小姐,您可得為自己的身子著想啊。」下人一邊恭敬掀帘子,一邊神情討好的說著話。
「您衣不解帶的照顧她,她可未必領情。」
屋內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少女強忍著寒意除去暖帽。
「劉嬤嬤,這種話下次不許再說了,再怎麼說她也是表哥明媒正娶的夫人。」
話是說的道理,但語氣極其的溫柔,彷彿就只是隨意打發的一句,並未讓聽著感覺出任何警告的意思來。
劉嬤嬤嘆息一聲,「表姑娘您就是來得太晚了,不然這夫人的位置哪兒輪得到她啊,咱們大人那樣好的人,怎麼偏偏就娶了她……」
少女沒接這話,「勞煩劉嬤嬤幫忙看看葯是否煎好了。」
「是,表小姐,老奴這就去。」劉嬤嬤心中有計較,對這位表小姐是言聽計從,忙止住話頭轉身出去看葯了。
把人打發了出去,少女看向不遠處的床榻上昏睡的人,臉上的溫柔瞬間散盡,眉眼之間儘是厭惡。
「鳳漓,你最好是不要再醒過來了,首輔夫人的位置,你不配!」
那本該是她蘇嬋位置,她母親都已經修書來京想要與表哥商討婚事了,可怎麼都沒想到鳳漓這個賤人竟然算計表哥娶了她。
她不甘心!
明明她才應該是那個令人羨慕的權臣夫人,她可以讓表哥完全無後顧之憂。
不像鳳漓,一個草包,簡直是對錶哥的折辱。
「咯吱~」
房門打開,寒風掃過耳畔,蘇嬋收起臉上的陰毒與厭惡,接過劉嬤嬤手上的葯碗,施施然坐在了床榻邊,溫柔小心為床榻上的女子喂葯。
兩種情緒轉換,完全讓人看不出來分毫。
看著這一幕,劉嬤嬤更是忍不住。
「表小姐,您真的太心善了,您現在這麼仔細的照顧她,等到她醒過來,還是會在老爺面前陷害您。」
「無礙,我清者自清。」
蘇嬋心中冷笑,她就是怕她不陷害。
府門外,馬車穩穩停下,一個相貌極為清雋的男子從車上下來,長眉黑眸,鼻樑挺拔,嘴唇微薄,骨相皮相都是絕佳。
身形修長,儀態挺拔如松柏,即便是著厚厚冬裝,也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氣度。
周身氣勢雖已刻意收斂,卻依舊讓人望而生畏。
「大人,您回來了!」
門房小廝連忙上前問安。
男子側目看他,眼神毫無波瀾。
他便是這個大宅的主人,裴容之,其智近妖,年僅二十六,已是內閣首輔,深得聖心。
每回外出公辦后回府,還未踏入府邸長眉均是緊蹙。
「府上最近可是安好?」
話雖是這樣問,他也沒有期望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畢竟有人太能折騰,縱然是他再無視於她,她依然都能做出讓他厭惡的事情來。
裴府上下都知大人不喜新婚夫人,夫人的消息一般都不可以拿到大人面前招煩。
眼下裴容之這樣問,小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稟。
裴容之只當是鳳漓又作了妖,當下也沒有了要聽下去的意思,帶著長隨便回了主院。
次日清早,便有下人來送來了消息,管家無需斟酌便回稟了上去。
「老爺,表小姐染了風寒,您可要去瞧瞧?」
裴容之坐著沒動,緩緩開口,「去庫房取些補身子的藥材即可。」
這個表妹此番為何而來,他一清二楚,也更清楚她盼的不過是一場空。
補身子的藥材是管家親自送過去的,蘇嬋內心欣喜不已,只是開口便帶了哭腔,「這麼冷的天表哥在外風餐露宿,我在府上卻都還病倒了,我可真是不爭氣。」
聽聽,聽聽,多懂事的表小姐。
這才來了不到一個月的表小姐都明白的道理,他們那位夫人卻始終不懂,一天到晚作妖。
「大人特意囑咐小的來探望您,還望表小姐您仔細保重身子。」
原本還想著要不要把夫人落水的事告訴裴容之的管家,在這一刻下定決定,絕對瞞住,反正大夫也說了,沒有什麼大礙。
與這裡的溫暖熱鬧不同,清影院此時就與它的名字一樣,清冷無比。
屋內地龍沒有燒起來,伺候的下人都畏冷貓在下人房不出門。
躺在床上的鳳漓只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冰天雪地一般。
這種感覺讓她很是詫異,她死的時候……明明就是酷暑之際。
猛然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鳳漓有一瞬間的獃滯。
這裡不是她死前記憶最後停留的亂葬崗。
而是她熟悉的卧房!
她抬起雙手,乾淨完整。
又動了動雙腳,雖微微有些不聽使喚,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雙腿的存在。
她終於意識到,她重生了!
她是鳳家嫡女。
鳳家在京城也是聲名顯赫的世家,父親是太子太傅,兩位兄長一位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一位是將軍跟前得力前鋒,自小受萬千寵愛。
卻不想一遇裴容之便誤了終身。
鳳父官階不如裴容之,鳳漓便用了些下作的手段,逼著裴容之娶了她。
成婚十年,他們從未圓房,清影院成為她在裴府最熟悉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她作天作地,又因厭惡蘇嬋,做了不少蠢事,闔府上下無人對她有好感。
裴容之更是不相信她的一字一句。
最後被蘇嬋害得慘死。
整整十年,便是她也不得不說一句,蘇嬋好忍耐。
明明一早就盯上的是首輔夫人這個位置,卻是硬生生的忍了她十年。
或許也是因為這十年忍得夠辛苦,還沒上位,就設計害了她二哥通敵,偌大的一個鳳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若非她占著一個首輔夫人的名頭,便也難以逃脫。
但終究還是死在了蘇嬋手下!
她死後靈魂到處遊盪期間,才知這一切都是蘇嬋的手筆,為的也不過是一個裴容之。
至於裴容之,雖未做下什麼,可這個結局又何嘗不是他日夜期盼著的?
她恨不得自己再死千次萬次贖罪。
若不是她識人不清,鳳家怎會有如此下場!
深吸一口氣,鳳漓掙扎著下床,裹緊身上的被子一步一步的挪到書案邊,研磨,提筆。
不多時,和離書三個字躍然紙上。